谁又知道谁的意

更新时间:2012-11-12

第二天杜逸轩早早就离开,根本没有叫醒唐瑾。好在唐瑾自己设了闹钟,也不在乎他叫不叫,只是时间还是晚了点,匆匆忙忙赶到公司,踏着点刷了卡。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倒霉的是她的上司王鸿面色阴郁看着唐瑾这么闯进来,“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是公司,提前十分钟到,是基本的素养。不要以为转正了就可以高枕无忧,宋氏就是养了你们这样的人,才搞得像现在这样”

唐瑾区区一小助理,这么被人当着大庭广众数落,就是脸皮再厚也撑不起,当下眼圈都红了。手里的酸奶给她捏得变形。

总算是忍住没给浇到他王鸿头上去。

王鸿骂完人就先上去了,他也不过是刚来一会儿,可见了唐瑾,眼里就有掩不住的阴霾。看她哪里都不顺眼。除了那一副还算过得去的相貌。

唐瑾就不明白了,这人,是他给面试的,也是他收到手底下的,刚开始还没怎么,怎么刚转正没多久,就成了这幅德行了呢?

一个人手上轻轻拍拍唐瑾的肩膀,安抚,“别放在心上,他最近,工作忙得很。听了忘了就是。”

唐瑾一回头,就见成希贤衣冠楚楚站在那里,身边是宋聿。

唐瑾一向是乖觉的,见此很快就调整过来,“没有。王经理说得没错,是我自己的错。很多事情都不懂,我太不应该了。”

成希贤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刚要张嘴,话头就被宋聿截了去,“赶紧上去。不然真要迟到。”

唐瑾重重点头。

待唐瑾走后,宋聿对向成希贤道,“别玩得太过火。那女孩是无辜的。”

成希贤耸耸肩,装作茫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聿见成希贤自满慢慢的样子,心知劝什么成希贤都听不进去,只有自己多注意注意了。

宋聿本可以完全不管。成希贤这么做的目的,说到底还是为了宋氏的长远发展,手段是一回事,结果却是好的。这其中,必然有人要手上,别人也就罢了。可若那人是唐瑾,他总觉得她那双充满了信任的眼睛,让他无法面对。

唐瑾受训的事很快在宋氏流传。下边人也不是没被训过,可像唐瑾这样,被上司毫不留情地训斥的,还是极少。

江西月也是很担心。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拉着赫连墨找到唐瑾。

赫连墨看唐瑾从来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出生很好,但做到今天的位置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因而总看不惯别人走后门。在她看来,唐瑾有这样的下场,纯属活该。

虽然当着江西月的面还是那样一副和善温和的样子,可眼里的轻视,从来就没有消减。

江西月只顾着担忧唐瑾,“怎么就迟到了呢?杜逸轩没有叫你?你也真是,早一点起来就可以了,不用太早,半个小时,以后还是我来叫你。反正你租的房子离公司也不远。”

唐瑾想都没想就拒绝,“那怎么可以。本来你家离这里就远,要往我我那里绕一圈,那你打算几点钟起来?”

“可是”

赫连墨难得和唐瑾战线一致,“你啊,就是操心太多。之前怕王鸿对唐瑾不规矩,现在还要操心她早起,你都快成了唐瑾的老妈子了。”

这本是玩笑话,江西月却当了真,“我倒是想就近照顾唐瑾。只是”杜逸轩和赵之诺两个人都反对,她也没有再坚持。

在江西月的眼里,唐瑾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那一年的夏天,唐瑾十七岁,江西月大学快毕业,两个人在医院的花园里相遇。唐瑾一个人躲在藤蔓后边哭。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发生披在身后,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无助难过地哭泣。低低地,哀伤的,那样惹人怜哭泣的样子就像是折翼的天使。

江西月只觉得心都被揪起来。

从那以后,江西月就将照顾唐瑾当做是自己的责任。在唐瑾的母亲去世之后,这种责任感越发的强烈。

一开始还只是对唐瑾的怜悯,还有将自己没有对弟弟尽到责任的遗憾都转移到唐瑾身上,但是现在,江西月是真的将唐瑾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照顾了。更何况还有赵之诺的关系,照顾唐瑾,就越发成了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还有她的心意。

赫连墨本来对唐瑾就嗤之以鼻,但见江西月这样的尽心,也不由得强行改了一点点自己的观点,稍稍正面看唐瑾,可是很遗憾的,她真的没有从唐瑾身上找到闪光点。说白了,就是一累赘。

也只有江西月这样的傻子才把她当宝。

唐瑾知道赫连墨对她感官不好,她也不强求,有江西月这么为她,她已经很知足。

在唐瑾的特意打岔之下,江西月总算转移了注意力。唐瑾就问,“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啊?”

江西月愣了愣,“我生日?”

“是啊。没多久了,嗯,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赫连墨却道,“现在旅游多费时间,还不如在家好好玩。”

唐瑾不置可否,只看江西月。江西月道,“这个,我想去问问赵之诺有没有时间,看他怎么打算。”

赫连墨一听就觉得不爽,可还是拿捏着那副小白花的做派,“你过生日,还需要向他请示吗?这可不好。女孩子,要独立一点。”

唐瑾也道,“赵之诺那混蛋不靠谱,还不如我们自己好好想想,倒是好通知他,他要敢不去,我们一定整死他。”

赫连墨诧异地看着唐瑾,第一次发现唐瑾其实没有很不顺眼。至少在赵之诺这个问题上,赫连墨对赵之诺听闻已久,每每听江西月说起,就有一种哀其不信怒其不争的无奈。可到底不好插手。

按理说,唐瑾和赵之诺走得近,怎么也不会认同她赫连墨的观点,可看样子,唐瑾对赵之诺意见挺大啊。那感觉,仿佛独自作战,突然就来了个帮手,还是挺有杀伤力的帮手。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转变得太快。

江西月的生日计划也没有定下来。只等下一次再议。

宋氏的员工食堂一向水准很高,特别是一道纷争牛肉很够味。这道菜是最抢手的,每天定量供应,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江西月为了处理文件,也就慢了一点。等赫连墨唐瑾江西月聚到食堂的时候,粉蒸牛肉只剩下一盘,唐瑾正要冲上去,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挡在唐瑾面前,手一伸,端着就走。

唐瑾气得跺脚,差一点点就够了。

正想诅咒几句,却见那人转头过来,就见唐瑾张着嘴,不知道在说什么,眼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手里的牛肉。

成希贤暗暗笑了,难得慷慨一回,将猜递到唐瑾手上,“拿去吧。别念了。”状似无奈,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他眼底的宠溺。

这样毫无痕迹的关心亲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早上也是,若是旁人,他恐怕就当没有看见,可看见唐瑾,竟然亲自走上前去安慰,虽是无关紧要。可这样让人一看,就能知道他成希贤和唐瑾关系绝对不简单。

而且,成希贤身为部门经理,可以不在员工餐厅里就餐,却偏偏跑了过来,还偏偏给唐瑾留了牛肉。

这就人如何想?

唐瑾呆愣愣地看着他远去。

垂眸,就当周围人的眼光不存在。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成希贤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三番四次,唐瑾当然不会觉得自己魅力大的让他成希贤开展办公室恋爱。

赫连墨在唐瑾身边,冷哼一声,“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见唐瑾没回神,又添了一句,“狗熊也一样。”

讥讽之意展露无遗。

唐瑾反应过来,施施然接受了成希贤的慷慨赠予,见江西月在挑别的菜,离她们稍远,这才道,“人家要给,我难道要退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我做什么,你都能挑出不满。这么反感我,难道真是应了那一句:因爱生恨?”

赫连墨和成希贤如今是两看两相厌,那王八蛋当初相亲的时候下了她的面子,时候见了她毫无愧疚之意,就像从未见过似的。

赫连墨自然不想这么算了。可惜两个人一个在财务部一个在人力资源,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有时成希贤还能束着赫连墨手脚,这仇,不好报。却并不代表就此一笔勾销。看起来越是宽容大度的女人越小心眼儿,宽容只是因为没有踩到她的雷区。

赫连墨就是这其中的典型。如今不懂仅仅是知道没可能成功,要是有那个机会,她一定会把成希贤收拾得服服帖帖。

现下,赫连墨被这么不要脸的宣言哽到了,差点恼羞成怒,“姐儿可不是拉拉!你脸皮是贴了铁皮还是钢筋?”

唐瑾一横眼,道,“贴了什么壳子,又关你什么事。你歧视拉拉!”那肯定的又藐视的眼神,饶是赫连墨秉性再好,也会气死!却又偏偏在赫连墨发飙之前,抢先道,“我只问你一句,”抬抬手上的牛肉,“要不要吃?”

撩拨的尺度刚刚好。

这道菜也是赫连墨的最爱,这个时候却怎么看怎么讨厌,“吃不死你!”

唐瑾暗笑。其实他们什么没吃过,不过就是应了那个场景那个气氛,过了这会儿,十份八份端上来她也不会愿意。

江西月还在选菜,唐瑾就和赫连墨两个人互不顺眼,却很有默契不在江西月面前闹翻。介于两个人都拿到了喜欢的菜,于是找了位置坐下来。

唐瑾本来对赫连墨没多不顺眼,还因为看透了赫连墨的本性,对她还有些许好感。赫连墨的指责让她有点好笑,不过没怎么在意。

只是将一半牛肉放进赫连墨的盘子里,“你越是讨厌一个人,就越不要表现出来,免得弄得大家都尴尬。就算你再讨厌我,也不要当着江西月的面,她会难过。”江西月真的是那种单纯地像白纸一样的女子,不是做作,是真的担心真的难过。

对她的讨厌表现得太明显了,就算是宿敌不过如此。江西月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难过的。

赫连墨挂在脸上的小白花一样娇弱的笑容不变,“姐可是比你大,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本来和唐瑾坐在一起,已经是她在忍耐了。

碗里的牛肉却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是是是。我的错。那,赫连大姐,小妹有一事要请教,还请指点一二。”如果是讨厌她,那么只要澄清了,误会什么的,也就不再存在。

赫连墨睨一眼唐瑾,唐瑾做出的恭谦状虽然不怎么专业,可也算是捋顺了赫连墨的毛。赫连墨傲娇了,“说!”

“如果一个人总是时不时地给你点好处,又不太显眼,这是怎么一回事?嗯,感觉就是一天天小恩小惠,可是呢,现在看起来,好像又不求回报。”

成希贤不是不求回报,而是胃口太大。等他要回报的时候,没几个人能逃得了。

尽管和他接触不深,可唐瑾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么故意和和赫连墨说成希贤。暗示她。

什么坏事都最好往成希贤身上去想。

唐瑾的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赫连墨,等着赫连墨自己去想象。这种留有余地的陈述,比起她直接点名说出来的效果要好得多。赫连墨定然会帮她脑补很多。

赫连墨一听,就知道唐瑾说得是谁,“还能是什么?不是看上你就是有所图。”眼睛在唐瑾胸部停滞,“不过,还真么看出来有什么好的。”

唐瑾懒得跟他计较,“不知道就算了。装什么装。有本事你在江西月面前也这幅德行啊。”

有的话点到即止,说多了,反而惹人怀疑。赫连墨是聪明人,她不会想不到。只是这么打哑谜,显然是对唐瑾的芥蒂犹在,唐瑾也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她也并非真心要和赫连墨交好,不过是想两个人在江西月面前不要太过剑拔弩张。

唐瑾如此说,赫连墨自然是懒得理会。加之江西月又过来坐下,于是无话可说。

两个人虽然许多事一件相左,好歹还有一事还有共识,那就尽量不在江西月面前表现出不好的一面。

所以说,有的时候同性相斥,也不是没有道理。

两个人都是那个性子,习惯了伪装,第一次见面就两看两相厌,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下班的时候江西月特意等着唐瑾,“许久没去你那里坐坐,今晚我歇在你那里可好?”

唐瑾笑逐颜开,“欢迎之至。”

江西月看着和自己一样身量的唐瑾,摸摸她的秀发,“转眼间,你都出来工作了。我认识你的时候,还是个会哭鼻子的小孩呢。”

唐瑾皱起眉头不满,“什么嘛,哪里是会哭鼻子的小孩?我都已经快成年了,不过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没能出来,你倒好,次次拿出来编排我。”

江西月笑而不语。仿佛坚持己见。

唐瑾叹气,“小孩就小孩呗,反正会哭的小孩有糖吃,江西月,我要吃棒棒糖。”

“真是个孩子。”

“”唐瑾气结。

江西月还是给唐瑾买了棒棒糖。一颗上面有两种口味,那种甜腻的滋味,唐瑾爱得要死。

进了屋子,江西月四处查看一番,见唐瑾没将住处弄得很乱,也就进了浴室梳洗。唐瑾坐在沙发上盘腿看电视,嘴里还舔着棒棒糖,远远地就听见江西月道,“你真不打算回去?”

唐瑾关了电视,赖在沙发上,懒骨头一把,“不想回去。没意思。对了,周末我去看外公外婆,很久没见了。再不去,老人家又要说我没良心。”撇撇嘴,很是无奈,不是她不想去啊,去了,外婆老是和她说大姑娘了,要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长年累月不变的话题。

唐瑾有点怵。

江西月却道,“他毕竟是你父亲,这么多年,也没亏了你。何必置气?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若是将来有什么,你后悔死了也不可能弥补遗憾。”

江西月鲜少有讲话说得如此直白。

唐瑾不乐意了,“你和杜逸轩两个人还真过分,一个两个是见不得我清静清静?算了。反正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要真那么为我着想,怎么一开始不?现在才来假惺惺,做给谁看?”

唐瑾的性子不算很拗,很少有坚持到底撞上南墙也不肯回头的,这一桩,却是少有。唐瑾的母亲死后,唐瑾本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意见,却不知为何,突然就怨愤起来。这些年任她父亲怎么说,也不肯见一面。父女两个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唐瑾听她的话,但是这一点,唐瑾也始终不肯退让。

真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可惜了。

江西月便转了这个话题,说起自己过生日的事,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一直聊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夜的静谧,月光的安宁,两个人肩并肩躺着,呼吸节奏都一致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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