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年之约
十年的时间，要在茫茫人间寻一个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此时的芷清已没了法术，又是不老的容貌。便是她能在人间安身，也定会让人心生怀疑，因而每个地方都不能久留。
彼时汐隐已回了魔界，却是独自坐在魔宫里，看着镜中仍在人间的芷清。
“殿下，”荏苒走了进来，见到汐隐依旧在眷恋着芷清，却是轻轻叹了一声，“殿下，您的最后一缕残魂已经找到了。”
“嗯。”汐隐半倚在软榻上，慵懒的回了一声后却是看也没看荏苒一眼。
“殿下...”
“还有什么事？”
荏苒看了看那镜中的芷清，又回头看向汐隐，“殿下的那缕残魂，与芷清上神还有些关系。”
汐隐眯了眯眼，看向荏苒，“什么关系？”
“那缕残魂...就在芷清体内。”
汐隐一怔，直起了身子，“在芷清体内？”
荏苒点头，“是...”
汐隐又看向镜中的芷清，此时凡间已到了夜晚。芷清独自坐在一处静谧深林的溪水边，似乎还在他们昨日所在的地方，月光洒在她身上，落下一层柔和。这是汐隐从未见过的她的模样，柔弱又孤寂。芷清坐了好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似是往那座别苑的方向。
“这么晚了，姑娘怎地一个人在这深山野林之中游走？”cuxi.org 猪猪小说网
芷清走了不远，就听到这带着调笑的猥琐声音。芷清抬头看去，便见到前边几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夜色之中这几人看不清面容，却可看出是市井粗鄙，隔着这么些距离都能闻到一阵酒气。
“就是，这么晚了，姑娘一人在此定是无趣。不如...与我们兄弟几人一起寻些乐子？”
说着，那几人笑了起来，便又向着芷清迅速走去。
芷清连连后退，如今她没了法术，便是面对这么几个凡人，也毫无抵抗之力。她涩然一笑，若是当年没遇到子希，若是没有爻言一直护着自己，那么在她长大之后，也定然会遇到这样的事，甚至可能就此堕落了吧。
月色摇晃，芷清也跟着颤抖起来，眼看着那几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却依然毫无办法。
汐隐看着镜中的画面，心猛地紧了起来，却只是眯了眼。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他曾为她做了那么多，为何现在还要去多管闲事呢？
“这美人倒真是如天仙般好看，刚才远了还没看清呢，今天可真是运气好...”
芷清蹙眉，她没有万全的逃脱之法，只能借着这夜色和深林的树木一试。暗中捏紧了衣裙，然后迅速转身跑去。
“想跑？看你跑到哪儿去！”
身后的几人见芷清跑了，也迅速跟着去追。芷清心里咬着唇尽量躲开后边的人，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她心中轻叹，活了两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殿下不去救她？”荏苒不禁有些奇怪。
“救她？为何我要救她？”汐隐笑道，却是毫无温度。
彼时芷清已没了力气，却仍旧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脱，但身后的几人哪里肯放过她，不过片刻，便已追了上来。
几人将芷清围住，让她无处可逃。
“美人，你跑什么？我们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是看你一人寂寞的很，来陪陪你罢了。”
“就是...”
芷清听着这些恶俗的话语，不禁蹙了眉。而那几人已是越靠越近，甚至有一人的手已经触及她的衣。
汐隐看着镜中的画面，双眸已是满满的杀意，却仍旧不闻不问的看着。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笑了笑道：“上次那个遇到我们自尽了，这个倒是识时务...”
芷清听言怔了怔，却是死死咬着唇。她还要找到那个人，无论发生什么，在那之前，她都不能轻易丢了性命。
眼看着那几人接近了芷清，荏苒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却是忍着不曾出手。
芷清绝望的垂下头闭上眼，彼时月光在她身上落下一片冷清。
“殿下...”荏苒见着情形也不禁蹙了眉。
汐隐起身，正欲出手，却见镜中围着芷清的几人已经悉数倒下。
“芷清。”千墨忽然出现，将芷清搂入怀里带离出来。
芷清看着千墨，又回头去看那几人，她轻轻蹙了眉，“你不该杀了他们。”
千墨紧了手中的力度，恨恨的咬牙道：“是他们该死！”
芷清轻叹了一声，“他们有自己的命数，你这样做，岂不是有违天意，会遭天罚的。”
千墨默了默，又笑开来，“你在担心我？”
芷清不言，只是轻蹙了眉。
千墨却是十分欣喜，竟是一时搂着芷清忘了放开。
“千墨...放开我吧。”
这时千墨才猛地松开了芷清，却仍是笑得开心。
“你怎么来人间了？汐隐他...”
“他答应了给我十年的时间。”
“答应给你十年？”千墨困惑的蹙眉，“你要找子希！？他怎么会答应你？你是不是许诺他什么了！？”
芷清无奈地笑了笑，“我是为了找子希留下的，十年之后便要回魔界，不再离开。”她说着，便往山下走去。
“你允诺他以后都留在魔界！？那天界呢？你就真的再也不回去了吗？”
“若是这次还找不到子希，我留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千墨跟上芷清，“你如今没了法力，在人间定是不方便的，不如...让我陪着你一起找子希吧。”
芷清顿了顿，一番思忖后点了点头。
“对谁都这般关切，唯独我就不可以么。”汐隐看着镜中的两人，冷冷一笑，拂袖抹去了人间的景象。
“殿下...”荏苒还未离开，在一边似在等待。
“你想说什么？”
“殿下应该对自己的魂魄早有感知才是。”
汐隐眯了眯眼，“你是说...我对芷清，只是出于那缕残魂的感觉？”
荏苒垂首，“荏苒只是猜测。”
汐隐冷哼，“这么说来，倒是极有可能...”他回忆起初见到芷清的时候，人群之中，他甚至为见到芷清，便已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而后才一发不可收拾。
“殿下将芷清上神带回来试试便知道了。”
汐隐轻蹙起眉，默了片刻才道：“不必急于一时，我既许了她十年的时间，便给她这十年也没什么，何况...”他修长的手抚上心口，“魔神的能力，已经自行将这残缺的魂魄弥补的差不多了，便是没有那一缕残魂也不会怎样。”他轻喃，却又似在自问。
荏苒这才颌首退了下去。
人间十年，加上千墨与虚晴的相助，已经足够芷清将这天下寻上好几遍。
彼时已到了最后一日，芷清坐在山头，天色仍是一片黑暗，却能感到熹微的晨光，是太阳即将升起的预兆。
“芷清...”
虚晴与千墨坐在芷清身边，心知他们阻止不了汐隐，却仍是难以接受芷清要被他永远囚禁于魔界的事。
芷清却是十分淡然，“不用担心我，也不要试图去和汐隐争，他现在是魔神...”
虚晴苦笑，“那他就豪不顾及当年...”
“是我伤了他，凡是皆有因果。他要报复我，也是应该的。”芷清轻叹，渐渐升起的白色阳光柔柔的映入她眼中。
“那你为何非要去找子希呢！汐隐他...他不是一直都对你...”虚晴想到汐隐当初为芷清所做的一切，仍是有些不平。
芷清蹙眉，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所以以后我会留在魔界。”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翻滚的云海给人莫名的平静。
芷清微微转眸看向虚晴，“以后你若下凡来，便替我继续找他，若是见他遇到了难处，便替我助他度过。”
虚晴蹙眉，摇着头道：“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认识你那师父！”
芷清涩然一笑，“也是，你不认识，他也有他的命数。”说着，她的眼中却已滴了泪水。她知道自己伤了汐隐，虽是有愧于他，却更无法忘了子希。
“你...”虚晴一怔，没想到现在的芷清却是这般令人心疼，“我答应你便是了...子希待你那般好，肯定能去到好人家，有个好命格的。”
芷清轻轻摇头，“他为我几乎是散了自己的魂魄，便是有个好命格躯体也未必完整。”
“这...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便是，往后我一定常来人间看看。”
“当初我也是身为孤女被他所救，你若是遇到了，就带他回天界，免得在凡间再受轮回之苦。”
“好好好。”虚晴有些手足无措，看着那已经升起的阳光，又是一声轻叹，再过约莫一个时辰，芷清便会被汐隐带回魔界了吧。
芷清点了点头，她起身，看了看那片被金色光束映着的云海。
“他待会儿便要来了，你们还是快回天界去吧。”
虚晴看了看在一边一直垂着头不曾说话的千墨，又看向芷清，不放心的蹙眉。
芷清无奈的笑了笑，便往山下走去。
几人又到了那别苑之中，方开门进去，汐隐便出现了。
“芷清，”他勾着唇，笑得邪魅，“看来你还没忘了答应我的事。”
芷清点点头，走向汐隐，“走吧。”
汐隐看了看芷清身后的千墨和虚晴，而后转身便带着她往魔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