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寒路让在会议室里等着，老张趁机低声问林漾：“这事我想了半天，你真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咱们俱乐部试训？”
要放在一个月前，老张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今天发生的事情，网传最不待见他们俱乐部的新人选手跑来试训，论谁看了都会觉得他疯了。
但那毕竟是网传。
车祸之后，老张对寒路让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他不知道林漾是否跟对方交流过，可这好像也是唯一能解释现在状况的方法。
林漾当然知道寒路让是为什么而来，后者那天在场馆走廊望向他的眼神挥之不去。
他难得没正面回答：“我怎么会知道？”
“他没跟你私下联系……”老张不太信。
但他话没说完，被吴经理打断：“还能是为什么，来追偶像的咯。”
“偶像？”
“他是小林的粉丝呀，对吧？”吴经理笑眯眯地说，“粉丝的话，想进咱们俱乐部也很正常。”
“真的假的？”老张对林漾那些粉丝的狂热崇拜深有体会，这相当于白捡了一个实力强劲的选手，他又惊又喜。
看了眼在会议室里等待的黑发青年，林漾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顺着吴经理的话很轻点头：“嗯。”
“我就说嘛，咱们之前不该对他有刻板印象，这孩子可能就是性格腼腆一点，不怎么爱表达，看看外面无良媒体都把他说成什么样了。”吴经理对年纪小又样貌乖的选手母爱爆棚。
林漾没跟他们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进了会议室，把门关上。
寒路让立刻站了起来。
“坐吧，这没那么多规矩。”对他的反应顿了顿，林漾也给自己拉开椅子，“我先前在楼上，不知道你来了。”
似乎还是不能适应他们单独相处，寒路让有些拘束。
等了两秒，他才“嗯”一声：“经理跟我说了，你在做康复训练。”
居然连这个都已经跟他讲了，林漾眨了眨眼，还是开门见山：“怎么突然决定要来RTG？”
寒路让抬起睫毛。
“不是突然决定。”他说。
林漾一愣。
跟他短暂对视，寒路让又垂下眼：“一直都想来。”
从最开始，RTG就是寒路让的目标。
但这个目标离他太远了，他必须费尽浑身解数才能勉强靠近。
进SFD之后，寒路让一度觉得或许就这样也还不错，他们也可以是对手，他可以再等等，等他再靠近一点。
现在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怕再等就没机会了。
林漾哑然。
这个答案太露骨直白，他根本不需要再去问为什么之前不来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沉默了好半天，轻声道：“SFD那边的合同呢，能处理好吗？”
“能。”寒路让的回答很干脆。
对着面前敛着眼睫坐姿端正的青年，林漾难得有了种情绪脱离掌握的失控感。
半晌，他道：“那天双排比赛……”
寒路让望向他。
黑眸专注。
林漾有一瞬恍神，很快又恢复：“抱歉，不是有意说那些话。”
寒路让怔了怔。
“KK问你是不是我们队新人的时候。”林漾解释。
不是有意逗他。
也没想真把人逗过火。
当时觉得寒路让反应可爱，后来想想，实在是有点欺负人了。
寒路让刚想说什么，老张敲门：“你们谈完了吗，林漾，医生来了，说你今天的检查还没做。”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林漾无奈起身：“没办法，我现在是病号，得听他们的安排。”
寒路让没说话。
也没有其他需要询问的，林漾转身。
突然，袖子被扯了一下。
林漾回头。
“你可以。”
他怔了下：“什么？”
“……”寒路让抿了下唇，“那些话，如果你喜欢，可以对我说。”
翌日，林漾的康复训练师临时有事不在，给他发了消息。
但他不想中断训练，思忖着这段时间恢复状况都很好，林漾自己去了健身室。
他的训练主要是拉伸和简单运动，在器械的辅助下并不算困难。
林漾练完了胳膊和上身，把腿架到拉伸腿部肌肉的机器上。
那场车祸里林漾伤得最重的就是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必须依赖助行器，现在拉伸起来也略有痛感，不过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谢久：我本是显赫世家奥特曼，却被诡计多端的怪兽所害，独自一人远离家乡在外打工，流浪街头，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天地浩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想问一问苍天，今天肯德基疯狂星期四，谁请我吃？*】
【漾：？】
【谢久：[可怜][可怜]漾哥哥，V我50。】
谢久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突然发了几条小作文。
【漾：北美也有疯狂星期四？】
【谢久：老子还没回去！你根本不关心兄弟！】
【谢久：双排比赛你看了吗，你队友要拿冠军了。】
这种规格的比赛根本不用想都能知道结果，林漾对茶茶和陈敛舟的实力抱有百分百的信心。
他笑了一下打字，正想顺带给他发个红包，验证解锁时身体突然一歪。
林漾反应很快，连忙伸手去撑旁边的扶手，可他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紧急情况下，心脏剧烈收缩，眼前蓦地发黑。
“哼……”手勉强碰到栏杆，却没有力气稳住自己，最后一下，林漾勉强调整方向，这才撑在地上，没摔得太重。
他想扶着旁边的椅子起来，但稍微一动，小腿钻心的疼窜上脑门。
“我说了没有任何兴趣。”寒路让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RTG。
接待他的人带他参观到一半，临时被喊走，让他自己先在二楼转转。
人还走了没多久，寒路让就接到了北美战队的电话。
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消息，对方甚至清楚他打算转会，开出了天价合约，条件给的比昨天RTG合同上写得还要高不少。
听见寒路让毫不犹豫的拒绝，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吗？还有哪里不满意，这些我们都可以谈的。”
“没什么好谈的。”
那头却还不放弃：“你们赛区已经没有适合你的队伍了，不管怎么样，转过来都是最佳选择呀！我们保证只要你来，整个队伍都会以你为核心，下赛季绝对能跟RTG分庭抗礼，不说稳夺冠军，但难和他们一较高下的实力肯定是有的，你再考虑考虑？”
一条条足以让任何选手动容的诱惑摆在面前，寒路让神色都没半点变化：“不考虑。”
“可是夺冠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除了我们哪还有别的队伍能让你跟Young一较高下的？现在就是个大好机会……”
“我说了，不考——”
“虑”字还没说出口，寒路让忽然瞥见健身室里的一个身影。
看清对方的情况，他眼瞳一缩。
林漾靠在椅子上安静等那一阵疼痛过去，再次尝试撑着坐起来，有人突然“哐”地一声推开玻璃门。
林漾一抬头就撞进寒路让那双眼睛，后者满眼是焦急：“摔到哪里了？”
“……”还从来没在小辈面前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林漾被他扶着坐到椅子上，“没事，没摔到。”
寒路让却没信，直接把他的右腿抬起来，单手握着他的脚踝，手指稍稍施加了点力道按下。
“嗯……”林漾蹙眉。
寒路让掀起眼皮。
顺着肌肉把两腿都检查了一遍，他确认林漾的反应：“右边小腿拉伤了。”
说着就要帮他按摩。
林漾赶忙阻止：“我自己来就行——呃！”
不知道寒路让突然按到哪里，一阵酸麻胀感沿着脊柱往上窜。
“疼？”他问。
没松开林漾，林漾现在也没什么力气把腿抽出来，缓了缓：“不疼，有点麻。”
可能是按到麻筋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寒路让做这些事的手法很娴熟，就像以前接受过专门的训练一样。
上回在医院碰到他，林漾也有过这样的念头。
找准了拉伤的地方，寒路让下手比之前轻了点，隔着轻薄的训练裤，指腹压在林漾小腿肚上。
他按的认真，轻微疼痛和舒适两种感觉拉扯林漾的感知。
“差不多可以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林漾都没有让小辈照料自己的习惯，“你——”
后续的话断在寒路让突如其来的举动中。
他握着林漾的脚踝，直接把他整个人压在了健身椅上。
“寒路让？”
一瞬间极近的距离。
几乎有彼此的吐息扑到面颊，林漾只能匆匆把手抵住前者的肩膀。
这一刻，他才突然切身注意到，寒路让是真的比他高。
那张脸看着显幼态年纪小，平时也在他面前十足乖巧，实际寒路让肩膀宽阔，肩臂有力，是非常优秀的成年男性体型。
只要他愿意，哪怕是林漾都没法轻易摆脱他的压制，那双眼盯着人时的压迫感足以让人心惊。
林漾皱紧眉头，没来得及说话，寒路让已经放开他。
跟方才的对视是错觉般，他深黑眼瞳垂落：“不能差不多。”
“什么？”
“扭伤要完全拉开。”寒路让语气平静认真，“不然会加重。”
林漾感受了一下，最后拉过那一下后，小腿还真没有之前的痛感了。
他还想说什么，被老张闻讯而来的呼叫打断：“林漾？！我怎么看器械记录仪给我发警报说你摔倒了？摔哪了？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林漾：“……”
林漾：“不小心碰了一下，死不了。”
“我呸呸呸！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来的不止老张，吴经理和队里的医生也来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寒路让身侧的五指无意识地张开，又轻轻收拢。
林漾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老张的数落，被带到基地的医疗室恨不得全身上下全部检查了一遍。
“我就知道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早叫你好好听医生的话，你现在身体哪像以前那样？还好有小寒帮忙。”老张叉着腰，“今天晚上不准再训练了，你给我好好休息。”
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林漾随意翻了一下报告：“我打游戏是用手，不是用脚。”
老张被他气的不轻，逮住旁边站着的人就说：“小寒，你来评评理！”
但他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
寒路让是林漾的粉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会帮着林漾说话。
林漾也转向寒路让。
寒路让站得笔挺，看了他三秒，对老张道：“他应该休息。”
林漾愣了下。
“哈，我就说什么来着？”老张这回得意了，“你看，人家比你年纪小都比你懂道理……”
林漾没去听老张的紧箍咒，颇为意外地瞥了眼寒路让。
寒路让被他的眼神弄得抿了下唇，偏头错开视线。
林漾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防止他晚饭拿速食糊弄，老张特意让基地里的阿姨留下给他做了营养餐。
他吃完，看见基地门口多了几个箱子：“有人提前回来了？”
双排比赛不是下周才能回吗。
“不是，是个很年轻的小孩搬进来了。”阿姨动作利落收拾了厨房，听他问话边擦手边说，“来试训的吧？就在二楼顶头那间。”
林漾给自己倒热饮的动作一顿。
寒路让的行李很少，在RTG堪称铺张浪费的奢华套房中，甚至连储物柜的角落都塞不满。
房间很整齐，他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简单把洗漱用具放好，从洗手间出来，正想关门，一抬眼看见靠在门边的人。
林漾穿了一件跟往常都不一样的居家服，月白色映得他肤色更柔和莹润。
衣服领口有些松，也可能是他站姿随意，脖颈处露出一大片皮肤。
见寒路让看过来，林漾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带你去训练室转转？”
瓷杯里热可可的香气漫着水雾扑进他的嗅觉。
“怎么？”人半天没反应，林漾好笑道，“我都听你的休息了一下午了，晚上也不准我放松放松？”
寒路让撇开眼：“没。”
茶茶和陈敛舟不在，一队训练室里空荡安静。
多出的机位很多，林漾给他指了一台，看他动作熟稔把自己带来的外设插好，也没再多说。
“试用期至少要一个月，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进了游戏，连上语音，林漾道，“老张是主教练，训练方面的事找他，找我也行……”
寒路让“嗯”了声。
这还是他们俩头一回共处一室打排位，林漾对他的沉默寡言也不意外：“双排还是双人四排？”
话音刚落，一道系统提示音。
【IOR-LONG加入了队伍。】
【IOR-LONG加入了语音频道，当前频道3/3人。】
“欧哟，这不是Young神嘛，这个点打游戏，真不会被你们教练逮捕？”谢久的嗓门很快从两人的耳机里同时响起，“怎么样，你身体没事吧，我听说你今天摔着了，还能打游戏？”
林漾先是奇怪他怎么能直接加进队伍，然后发现是他设置里的自动同意组队申请没关。
他把这个设置关了：“放心，打你够用了。”
谢久：“……你这人怎么老对我这么强的攻击性，对了，我这还有个小道消息，说寒路让去你们俱乐部试训了。”
“真的假的，怎么不带他双排？”
林漾皱了一下眉：“你在我们基地插眼了？”
这消息别说外界，就是他们自己的青训生也没透露。
“那可不。”谢久对他信息的灵通度很自豪，“赶紧的，那小子人呢？把他喊来，咱们不得嘎嘎上分？”
林漾抬了一下眉尾：“不是就在你面前？”
“？”谢久看了一眼队伍列表。
第一个游戏ID是林漾的小号Linyoung，第三个是他自己。
中间那个……是上次就被他察觉行为举止不太对劲，屡次想要提醒林漾小心的神秘人物。
——违规昵称asdfg123456。
“谁？？？？？”五秒后，谢久的喊声透过耳机响彻，“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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