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都是朋友, 反而有些话不好直接出口,作为家族世交和青梅竹马的时砾处境就更难了。

倒不是顾及别人,而是珍重二十几年的友谊。

时砾为人处世坦荡, 性情较淡,但不代表没有重视的感情。她从小到大和凌听一起学琴练琴, 生活上接触颇多,亦师亦友,试问从孩提时代一路见证成长的人, 一生能有几多个?

有些人可能一个都没有。

时砾对她是没有那种感情, 可以不来往,却不至于与之交恶。

她们了解彼此, 才会发生今天的事。

时砾在心里做了个决断,同意她去家里。

带着白星一起乘地铁回家。

一路上凌听挑起不少话题, 诸如她在国外的近况,又或一些往事,总之十句不离钢琴。

对琴丝毫不感兴趣的白星又累又困,她们的对话在耳边打转, 钻不进几个字, 直打呵欠一心想着回去就睡。

出了地铁站, 走上一段距离后路上人稀少,观察了一路的凌听有所疑惑:“白星不弹琴吗?不见你说话。”

白星第一天上班,回家的路都没认全,四下张望几次落后,小跑上去应声:“目前不感兴趣。”

仙灵命长,现在确实不怎么感冒,难说未来某一天可能喜欢,她不把话说满。

凌听轻轻哦声, 心想:她好像真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时砾生命里最重要的最爱的她不喜欢,交集应该不多。

了解时砾的人应该都知道,她说一不二,说没有在一起,那就是真的没有。

再看白星对待时砾,波澜不兴不像喜欢的样子。她能住在时砾家大概另有原因吧?

思及此,凌听瞬间觉着白星竞争力直线降低。

白星听不出话外音,别提她人视她如情敌,回到小区楼下小跑着抢按电梯。

上了楼,凌听换鞋进屋,游目视探时砾家的变化,以及生活痕迹。

从拖鞋和一些细节能看出,白星在这住没多久。

白星运动脑瓜思考,凌听是客人,自己呢并非这个家的主人,应当由时砾招待她。

所以,一到家

她心安理得躺在沙发。

闭目小憩养神,记起电视剧还有半集,跳起来开电视,回来继续躺着看。

趁人不备,时砾把凌听的行李推进客房。

凌听听见声音抿了抿唇,迟了十几秒跟进去。

行李放墙边,时砾一言不发,没说让她睡客房。

凌听也不问,因为心存余念。

她瞥见窗台的小花盆,惊喜道:“你养植物了?”

走近看,发出低笑,捧起花盆玩笑:“空盆,小植物死得好惨。”

她才不惨,搁这儿蹭吃蹭喝快活得很。

时砾内心腹诽与表面相反,含糊嗯了声,面色不改拿走花盆转身离开客房,去摆在自己房间桌上。

凌听随在身后,眉目弯弯闲话:“你呀只会弹琴,以后别祸害小动物小植物了。”

时砾认真冷淡,类似此话基本不作应答。

此房不宜久留,放下东西转回到客厅。

十点多了,该洗漱准备睡了。凌听坐十几小时飞机,白星上班一天也很累,时砾站在沙发后,问:“谁先洗澡?”

凌听笑着谦让:“让她先去吧,刚才走路都要合着眼睛了。”

“啊?”躺尸小咸鱼白星扭过头,说:“你先吧,你是客人。我要看完这个。”

白星讲礼貌,尊重人类千古至今的会客之道。

时砾帮衬一嘴:“不用管她,她每天追那部电视剧,你先去吧。”

其实凌听很想跟时砾单独说说话,哪想找不到机会,还从她嘴里听见描述白星的习惯。

凌听双眸蒙了层浅灰:“好吧。”

捣腾行李箱拿衣服和用品进了浴室。

等那扇门关紧,时砾迈开长腿绕去沙发前面。

电视迷身旁位置凹陷,两个眼珠子却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她来人间是为了看电视。

“别看了。”时砾一伸手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关了电视。

这剧白星追好久,几经波折苦难,主角们好生艰难有情人终成眷属,居然关了电视!!

人干事儿?

“你搞什么呀!”白星难以置信,眼珠子凸起到底看向时砾了,张牙抓舞抢遥控。

时砾纤长手臂伸得老直,另一只手按住她:“别闹,我有事跟你说。”

“快讲!”

往浴室方向瞟了眼,时砾放轻音量:“你的花盆在我房间,今晚原型在待在里面,不然你跟我麻烦大了。”

白星理直气壮:“什么麻烦?我不叫她发现身份就好啦。”

“你不懂。”一时半刻时砾没办法给她科普明白,稍显焦躁直接吩咐:“反正那个房间让她睡一晚,我过后再跟你解释。”

白星莫名其妙:“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床那么宽,跟她睡不行?”

时砾斩钉截铁:“不行!你必须变回原型,知道吗。”

白星不明又嫌弃,以大局为重听她的吧:“知道啦,现在能开电视没有?”

“真明白还是假明白?”这人好啰嗦。

到底几时还遥控器?白星竖起三个指头:“真的!我发誓。”

你眼看我眼互相寻求真实性。

那猪不会撒谎,时砾暂且信了,重新打开电视。

只可惜,男女主角婚结完了,一拉灯黑幕孩子出世。

白星看傻眼了,抡起小拳拳想锤扁她。

时砾哪儿都不去,戳在这里监督她看完这一集,片尾曲响起一个音,登时赶球猪走。

白星朝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窜回房间,她习惯客房方向进错门了,从客房折去对面。

时砾后脚进去检查,白球乖乖趴在泥土上,用指腹轻轻点了点,柔声道:“忍耐一晚上。”

白星听话,时砾险些在话尾接个“乖”。

花盆抖了抖,是里头的小住户奶凶奶凶地控诉,无声叫人滚蛋。

即便不说,那高傲稚嫩的声音也响在耳边一样。

又戳戳白星,离开桌前翻衣柜。

约莫二十分钟,浴室门从里面打开,凌听边擦湿发边说轮到下一个了。

不虞电视黑了,不见白星踪影。

疑惑之时,时砾现身琴房门口,手里捏着一本书,幽淡的嗓音越过道而来:“她说困已经睡了,明早起来洗。”

“嗯。”凌听轻轻颔首。

“今晚你在客房休息吧,晚安。”时砾回身,再出来手臂挂着衣物,不等人回应,浴室门俨然关闭。

“那……”白星呢?跟她一起睡吗?

凌听唇角下耷。

她不傻,能看出她跟白

星认识不久。

说什么朋友,生怕自己吃了她,避都来不及。

凌听扯下挂在脖子的毛巾,撇嘴向客房挪步。

两个房间开着门,路过是,凌听停下脚步,几秒后,站在时砾房门前往里看。

卧室没开灯,大致可见布置有所改变,床的朝向跟前两年不一样,陈设物风格也变了。

但是,怎么没人在里面?

客厅也不见白星身影啊。

凌听甚是疑惑,原要进客房的脚步,转而在家觅索。琴房,厨房,阳台,里里外外天花板都瞧了遍,确实没人。

莫非时砾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密室?亦或附近住着认识的人?要不然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凭空消失。

凌听感觉白星有种说不出的奇异。

所有朋友都没听说过她的来历,长相也不确切哪个国家的特征。

关于白星的疑问太多,凌听想等时砾洗漱出来好好问一下。

结果时砾出来问她怎么不吹头发,说家里有两个,在客房杂物柜里。紧接着借口说自己也要吹,头发干了马上睡,回房关门落锁动作很溜很迅速。

凌听心思缜密,说太多指定引起她的怀疑,时砾少说为妙,间断她跟白星接触是最好的安排,如果顺便让她死心就更好了。

时砾扶着门把立了几秒,默然到床边坐下吹头发。

房内亮着暖黄床头灯,以本体休息的球球不动声色窥视她。

那人背对着,纤长五指撩动乌黑的头发,尾轻拂锁骨。

风声持续几分钟,随后倚坐床头看书,不知是书不好还是她没心思,没翻一页就撂下了,熄灯滑进被子睡觉。

这种场景,白星化形前每天见,不同的少了脱衣服的步骤。

嗯,时砾裸|睡确实早被看光光了,现在不脱了,睡衣纽扣扣到脖子,捂的严严实实。

小球不是色球,她猜测是天气转凉的原因,时砾容易生病。

说到不舒服,白星多少习惯在松软的床睡觉,陶盆太小,根系撑着盆壁很不舒适,而且土壤里几乎没有营养了,嫌弃嫌弃。

那个人类根本不懂植物养护,水都不会浇,能指望她换盆添土施肥?

她才不会,

她心安理得呼呼大睡!

亏得白星能说话,否则早归西了。

那种事只能由她自己提出了。

虽然说过今晚一定待在花盆里,但此刻就是不舒服,心里也压着许多问题,关于今天上班的,关于凌听的,根本没法好好睡觉。

房里安静了一阵。

一缕白光从花盆缓缓飘向床的方向。

床铺被褥忽地一沉,刚浅睡的时砾乍然一惊,张开眼,暗中依稀看见白色的头发。

“你干嘛?”时砾问爬床的家伙。

她的床铺得比客房的舒服多了!白星一来便躺下,侧身趴在她旁边。

眸光忽明忽暗,嗓音轻灵:“我有问题。”

“……”

她确实有问题,夜半三更爬别人床,靠那么近毫无半点自觉。

时砾恢复冷静,轻触小夜灯,凤眸略带睡意淡扫那张精神的小脸:“什么事。”

白星屁股拱了拱,往上挪,脑袋枕住枕头,发现新大陆般惊喜说:“你的床好舒服喔,比那边软多啦。”说着用手摸摸被子枕头,喜欢得很。

半夜爬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时砾颜色阴冷:“所以呢?”

白星言归正传,指着桌上的盆盆说:“那个很不舒服。”

“到底想说什么。”

“我跟你讲,是时候给我换大一点的花盆,还要换土,施肥。”

那不简单。

“知道了。”时砾答应干脆,紧接着赶她走:“说完了吗。”

“还没呐。”

时砾脸色再冷两分。

白星换了个姿势,趴着双手撑下巴,一副跟人谈心的模样:“你好像在躲避凌听,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不是应该愉快地说说笑笑吗,你们吵架啦?”

躲不过凡事刨根问底的白星,时砾忍下刚酝酿的睡意,打算一次说清楚。

“以前是朋友,后来……她说喜欢我。”

免得白星理解岔了,特意说明:“是想谈恋爱那种喜欢。”

“哦哦。”人类组成家庭需要爱,灵界的人类学课堂有说过,加上白星看电视剧对恋爱形成了观念。

她根据眼下的情况分析:“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她?”

“对,但我希望你小声一点

。”时砾从刚才开始压着嗓子说话。

白星不以为然:“为什么呀,不喜欢直接说就是了。”

她哪知道那些为难之处,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在她认知里两个人在一起等于谈恋爱,心思何其简单。

时砾躺平放松,扯了扯被子,语重心长跟她透露。“我已经拒绝过了。”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但是别人有爱的权利。

试想一下如果自己喜欢一个人多年,那个人不喜欢自己,放弃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吗?

或许有人可以吧,但别人不是凌听。

友情中,一旦有一方动了恻隐之心,那么友谊必然不再纯粹,而感情是没办法掩饰的,即使不说,也会通过其它体现出来。

透露了就回不去了,凌听那么聪明肯定明白。

时老师讲解详细,小白似懂非懂,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时砾又说:“喜欢一个人勇敢追求没错,只是,‘爱’是互相的,一方不爱的话,另一方无法强求,只有两情相悦才可以赋予自己的情感。”

白星不笨,可她开窍,没经历过凡尘琐事,体会不到感情的复杂,不怪她不懂。

时砾只是给她说明一件事:“感情无法用道理解释,也不能用道理说服,有时候爱不讲道理。不管一个人多么理性,遇到感情很难不感性。”

人人听说爱情,却非人人同感受,需要亲自体会。

时砾莫名有些感慨:“你的生命长,或许日后你会明白。”

白星说:“你的意思是我会爱上别人?”

“有可能。”

听到这个答案,白星撑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可以爱别人,打破了她传统的植物繁殖观念。

那,她会爱谁呢?世上那么多存在,是人还是灵?

电视上说,喜欢一个人会不自觉心跳加速,砰砰地像打鼓,越是喜欢越激烈。

目前她唯一一次心率失常是那次时砾抱她回房,那与喜欢有关联吗?

白星重新思考。

时砾没有读心术,不知她脑里转着什么想法。

安静良久,听见她在旁边问:“那有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时砾答的果断。

又是一片安静,白星很迟“哦”了一声。

她们第一次谈这种凝重的话题,说了心事,感觉亲近了一点点。

时砾的手无意识揪被子,揪出好些皱褶,望着天花板思考自己的事,没注意到空气静得出奇。

想了几分钟想通了,该睡了,转身就要轰白星走。

然而,谁能想到那家伙已闭眼。

她睡着了!

睡着了!

时砾就知道刚刚的亲密是错觉!那猪分明想赖着不走。

抬脚踢了踢朝天的屁股,唤道:“喂,臭猪,回你那边睡!”

“嗯……”被那只jio打扰的白星噫噫唔唔闭着眼慵懒翻身,屁股方向改而对着时砾。

时砾大为震惊:“嗯什么,你倒是变啊?”

变是不可能变的,白星全当吹风,睡着了还会自动探索,摸到被子一把抱住,不抱东西就没安全感。

“嚯。”

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时砾被气笑。

密度加倍用脚板软肉拍打她的大腿小腿:“啊你没洗澡,不要躺我的床抱我的被,喂——”

猪精真的一动不动。

气得时砾弹坐而起,上手把背对着自己的家伙翻过面来,撩开眼皮掐她脸蛋。

今天又是上班又是活动可累坏小仙灵了,不愿再被打扰。被弄得烦躁了啊啊啊地发脾气,手手脚脚一顿乱挥舞,闭眼骂:“你好烦!莫挨我!”

卧槽,咋还动手呢?

亏得时砾反应敏捷,不然她帅气的脸该挨绵绵掌了。

看看这泼皮赖脸样儿,赶不走还发怒,就离谱。

时砾无语,烦闷地狂抓头,捂着脸欲哭无泪,对天长吁而叹,无奈重新躺下。

叫不醒装睡的人,更叫不醒真睡的猪,或许时砾输了,但不能输得被子都没有,被害一次感冒足够了。她从白星怀里抢回来,稳稳覆盖自己全身。

咬着牙很是不满,瞪了白星一会儿,她没再动作,今晚怕是就这样了。手劲稍重拍小夜灯,关灯睡觉明天上班。

深秋夜凉,白星体温本就偏低,不盖被子很冻的咧。

不久,她迷迷瞪瞪睁眼,借着微弱的光瞥见时砾睡在床边,她们中间隔得像长江宽,被子全在她身

上,一个角角不分给自己。

呜哇,什么人啊!

白星小声嘟哝:“被子那么长,一起盖不行啊?”

她往时砾那边挪过去,管你同意不同意,被子一定要盖住身体,以至于身体挨着人家后背。

“哈……”舒服,白星满意地睡了。

这边房间灯灭了,对面仍然通亮。

凌听始终觉得白星在家里面,偏偏到处找不见。

她实在不解,直到方才隐约闻到对话声吵闹声,凑近时砾房间听,不知怎么白星又在那里面。

“……”

失落卷席着凌听,她在过道站了好久,明明已经听不见里面有声音,她仍然站在那里。

窗外星移,秋萤不明,剩的凉风轻送。

她心里难受,时差折磨着身体,最后受不住回到客房里。

各种各样的念头侵袭着凌听的思绪,太多太乱,抓不住任何一个具体,又割不开情意。

痛苦地躺了片刻,模糊的视线变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她一眼捕捉到杂物柜上那一箱粉盒子。

都是指套……

伤害简直暴击加溢出。

凌听差点崩溃,但是,转念一想哪里不对?

时砾明确否认情侣关系,却跟白星睡在一起,难不成,她们是那种关系……

说实话,凌听内心是拒绝的,但事实摆在眼前。这能有其它原因吗,一个人解决欲望用得上一箱?不是两个人还能是什么。

顿时,凌听失去所有希望。

不管喜欢多久,再怎么努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连那种关系都轮不到。

宛如一首曲子,投入再多感情,听者无意,弹得再好无法感动别人。

道理凌听都懂,一直都懂,可是……她就是没办法止住。

她神情哀伤跌坐在床上,眼泪夺框而出,呆着愣着,几乎听了秋风一夜萧瑟。

天微亮,疲惫得卧倒昏睡。

*****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遭抢光被子的时砾冷醒。

旁边的白星裹着被子身体弯曲像条毛毛虫,枕头不枕用来抱,屁股撅得把人怼到床边一动翻下床的程度。

时砾是真心服她。

晚上强行爬床抢被,早上也不放过,她到底是什么磨人的妖精

时砾没睡饱神智不清,使不上力气与她斗争,破罐破摔绕到白星另一侧去睡,那边位置多。

白星面朝这边,时砾也用背怼她。

清早也是冷,夺走白星怀里的枕头让她松一松手,万分艰难抢到被子,暖暖身体。

时砾高挑的眉紧蹙,刚闭眼准备再睡一觉。

忽然,一双温凉的手从身后缠上来,柔软贴住后背,腿也被压住,白星整个挂到时砾身上。

又搞事!

时砾倏地回头,惊觉自己大清早被猪拱了。

不得不说白星睡相忒差!

别人一定不知道,她平时一副温顺无害天然呆的模样,在床上竟是无敌恶霸!

时砾快哭了,清瘦的肩膀拧动,挣脱不开桎梏。

白星习惯性抱住‘东西’睡得酣甜,额头低着时砾背脊,毫无防备袒露羽状刺,自在又舒适。

时砾看破红尘了,趁早放弃挣扎兴许可以多睡几分钟。

她在霸道球的熊抱威逼下,双手攥紧被子防止再度失去,瑟瑟发抖重新入睡。

她们像两个重叠的饺子,静置于阒然无声的清晨。

晨曦透过窗帘,橘色懒洋洋撒落在呼吸彼此起伏的身上。

这一幅画面没用定格太久,打工人的闹钟七点半就响了。

昨晚时砾把白星手机收进来,搁床头柜上,由于换了位置,闹钟一响,吓得时砾跳起来。

反应这么大,都怪那个老球真就跟老年人一样,老喜欢把铃声调到最高。

时砾躁意横生,摔开被子生无可恋按停闹钟。

闹钟把别人闹醒,本人却浑然不知,真猪!

时砾憋屈坐起身,拿走挂在腰上的手,丢开那只臭脚。

偏偏白星睡觉要抱东西的习惯一刻也改不了,刚松开人马上抱回去。

时砾刚醒头昏脑涨反应迟钝,还没坐直身子,白星猛地拦腰一抱,她失衡往后倒回去。

摔下那一瞬间条件反射用手支撑,没及时刹住往下的惯性,距离极近,差点亲白星一下。

!!!

时砾人傻了,呼吸停滞,猛地撑起身往后缩。

刚才忽然失衡,害她心脏剧烈跳动,瞪着那个差点亲到的小嘴,大气不敢出。

吓死,幸好没亲上去。

此大阵仗,堪堪吵醒白星。

她醒了,终于不找东西抱了,咕咚一下翻过小肉|身躺平平。

轻启苍翠的绿眸,入眼的是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白星片刻才记起自己怎么在这里。

望向房间的主人,睡眼惺忪伸懒腰,蓦地一怔:“咦,你怎么在这边啊?昨晚不是睡那边吗?”

她好意思问。

桃红小嘴一张一合,时砾又生气又心虚,麻溜下床,答非所问:“你快起床!自己闹钟响了不知道,上班迟到扣你工钱。”

时砾乱了方寸,赤脚跑去开门发现不对,折回去找鞋穿,一阵风似的逃离现场。

怎么一起床怪怪的呢?白星挠挠脑袋的雾水。

她可不记得自己一晚上都干了什么好事,一夜好眠,赖人家床上打了个滚。

时砾做早餐,白星取衣物洗澡。

如今白星手脚灵活多了,做事时间缩短,从浴室出来恰好碰上早餐出锅。

白嫖怪坐在餐桌等吃。

受了一晚上气的时砾还要伺候她,一肚子怨火,只给她半个鸡蛋和吐司。

白星不在意多少,反正吃东西不过象征,左手握叉,右手喝牛奶,砸砸砸,小鸭子吃东西一样欢快。

餐桌两边一个春暖花开,一个寒冬腊月。

她没发现时砾今天有些僵硬,动作缓慢,时不时眼神复杂看过来。

准确来说,是看向嘴巴。

时砾不否认她长相确实精致好看,但在今天之前,她绝对不曾动过不该有的心思,刚才的意外让她耿耿于怀。

那小嘴嘴型精巧红润,肉肉的但不厚,看起来很软,不知道是什么触觉……

有人出了神,忘了咀嚼动作。

本来白星没发现,结果她一动不动,眼神没焦点,很不对劲。

身体往前倾,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关心道:“你怎么啦?”

清晰的脸在眼前放大,时砾复又心下一慌,但没表现在脸上:“没。”

她盘子里早餐原封不动,白星坐回椅子里,提醒道:“快吃,你还要带我去上班。”

“嗯。”时砾垂下头吃。

清晨园区里格外安静,吃东西弄不出多大声响,阳台门大开,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或鸟鸣。

吃到一半,白星后知后觉家里还有一个人,双手捏着吐司,脸转去客房方向。那扇门紧闭,觉察不出动静。

“凌听不吃早餐吗?”她问对面的人。

时砾大约猜着凌听昨晚没休息好,一开始就没打算喊她。

“她醒了自然会吃。”

白星眼睛圆溜溜地嚼食物,似乎为此担忧:“年轻人作息不规律对身体不好。”

是喔,也不知道是谁害人一夜难眠。

受害者抬起阴郁的眸撇她,要曝光实情:“你昨晚不停抢我被子,害我冷醒。”

还有这种事?

被告戛然定住:“真的吗,什么时候,怎么我一点印象没有?”

呵,做过的忘得一干二净,渣球!

时砾演起委屈,吸了吸鼻子:“你有,我都冻感冒了。”

白星瞳仁越放越大,当即丢下餐具冲桌子对面,微凉的手贴她额头,探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完啦,真的很烫!”

“啊?”

“你快去躺好,我帮你拿毛巾和冰块!”

上次时砾生病半死不活把她吓坏了,这下紧张夺走人家刀叉,轰她去卧床养病。

演戏的人懵了,甚至开始自我怀疑,摸摸自己额头,不烫啊!

一把拉住慌乱的白星手腕,忙解释:“我跟你开玩笑的!”

被拉住的白星退回来站在她面前,“可你额头热热的。”

“这是人正常体温。”

“……”

白星一言难尽斜眼打量,干嘛戏耍她?

“这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她平常就一憨憨球,时砾原意随便吓唬吓唬,逗她玩的,怎料她那么紧张,对身体的在乎跟年长的大人一个样。

“不可以。但你抢被子是真的。”

小老球鼓了鼓脸颊,“行吧,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怎么会有下次,不出意外从今往后都不会一起睡了吧,时砾在心里腹诽。

突然闹这么一出,上班时间耽搁几分钟,真要快点吃早餐了。

奈何时砾的手仍擭住她的手腕。

时砾亦是此刻才觉察,触电般紧急松开。

适才白星的反应出乎意料,时砾寻思以后不能这么开玩笑。

但是,白星第一反应竟然担心,那焦急的傻样竟然有

点可爱。

时砾不可自抑笑了笑。

出门上班,时砾给凌听发微信留言:【我们去上班了,冰箱有食物,你自便,如果要走的话把门锁好就行。】

白星上班第二天,不熟悉路线,肯定不能独行,所以今天榆宁区的上班族又见她带着同一个人,从同一个方向过来。

一而再,印证了许多事情。

王惜瑶怕错过,比以往早来到,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在一楼大堂来回踱步。她并不孤单,和她一样的其它楼层的迷妹做法大致略同。

待时砾和白星出现,集体佯装等电梯。

白星心想,怎么电梯每天那么多人。

徘徊在周围的人白星一个不认。时砾见到王惜瑶,闪过一丝奇怪,她今天没打招呼,于是主动道:“王老师早。”

难得一天王惜瑶想当路人,结果失败了,尴尬不失礼貌地笑:“早……”

白星水汪汪的绿眼睛盯着这个女人。

明明是王惜瑶观察偶像和绯闻对象,结果反被盯着,令她浑身不自在,埋下头死死锁住鞋尖。

其实白星在记认称为‘王老师’的长相与气息而已。

少了王惜瑶这一道视线,周围还有许多,白星下意识寻找,却摸不着任何踪迹。

真是奇怪。

时砾习惯别人的目光,不放在心上,电梯来了,伸手把白毛脑瓜拧回前面。

此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电梯那么多,那些人哪个都不上,偏要挤进她们这个。

吃瓜网友想近距离观察,好证实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白星愣是让人挤得剩下一个脚落地。

她平衡力不咋样,电梯门关上,上身开始摇摇晃晃。

避免造成混乱,时砾拉住她胳膊稳住身形。

白星松了一口气。

时砾想起昨晚说的话,提议道:“今晚下班出去买花盆?”

昨晚跟同事一起玩,白星以为她说的什么节目:“跟谁去?”

“就我们两个。”

“嗷,好。”

嘶,说好没对象,这不决定约会了吗?

跟上电梯的迷妹自觉寻的死路。

平时直播冷淡如霜的时老师对那个女孩儿辣么温柔,无时不刻关注照

顾她,如果这都不是爱,还会是啥?

白星的颜值直叫人死心,娇小灵动可爱,一抬头一投足像只小精灵,肤白貌美打败全国99%情敌。

被打败的情敌噤若寒蝉,电梯内诡异安静,压抑到透不过气。

白星没由来打了个颤,感觉这次电梯传送好慢。

楼层停顿下去一些人,轿厢空出位置能站。

到了她们那层,时砾和白星前后脚出去。

王惜瑶降低存在感默默走在身后,偶尔偷瞄两眼。

白星若有所感回头看,原来那王老师同一层楼上班,她对人家好奇多了两分。

到达指乐,白星开心地使用人脸识别打卡。

时老板平时不必打卡,但以前录入过信息,陪她过去的时候,智能打卡机一道女声棒读,报告信息供确认:“早上好白星,时砾。”

识别准确无误,but,为什么那机器自动把白星的名字排在前面?

时砾才是上司,不应该按职位排前后吗。

为此微不足道的小事,时砾凝视打卡机。

白星管你名字在前在后,笑嘻嘻回应打卡机一句早上好,欢快地走进办公室。

大多数社畜早上打不起精神,唯有她笑容满面神采奕奕。

清晨看见这么元气的小可爱谁不稀罕,同事们前后跟她打招呼。

江云烟属于最热情的一个,一听见声音,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小跑过来迎接:“早安鸭小白星~”

“早安江老板~”礼貌小白回以同样热情,就是称呼有些违和。

江云烟笑得意味深长,双手合十上下前后丈量白星,又看向时砾,仿佛在看一双刚走婚礼舞台的璧人。

时砾搞不懂长着恋爱脑的人脑里每天想什么,面无表情折去茶水间冲咖啡。

江云烟理不得她,拖走一来便坐办公位的白星,带到暂时没人的接待室讲悄悄话,神秘兮兮确认身后没人跟来,甚至把门掩上。

白星不自觉跟她一样猫猫祟祟,放低音量问:“江老板有事吗?”

“我有个问题,你一定要为我解答。”

“什么问题?”

“你老实告诉我,昨晚和凌听三个人在家,没有人

睡沙发吧?那谁跟时砾一张床睡觉?”

怎么问这种事?白星头顶长出一个大问号。

江云烟猜测白星跟时砾可能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作为朋友,她十分清楚时砾对白星不一样。

昨晚她跟暮月分析了一晚上,最后打赌,看看谁赢得那块石头的心。

虽然江云烟赌白星赢,然而凌听的毅力不可小觑。她实在太想知道了,这不,一来就开始八卦。

这事问时砾铁定撬不开那张嘴,机智的人当然会从白星这边入手。

江云烟很急,白星不紧不慢分析一个问题:跟谁睡觉那种事,可以告诉别人说吗?

人类的房间设置一扇门,难道不是不想让人看嘛。

在江云烟看来,朋友之间讨论私房事没怎么,正是关系好才可以说那种话不是吗。

她想方设法讨白星信任:“别担心,我们都是朋友,没什么不能说的。”

各种花言巧语:“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秘密?”天真小白眼眸发亮。她知道与人关系亲密才能说秘密,除了时砾,她还未曾有其她亲近的人,无疑江云烟说得她很心动。

她信了这女人的嘴:“我只告诉你,你不能跟别人讲喔。”

“嗯嗯!”江云烟重重点头,手抵在耳朵旁恭听。

白星如实相告:“昨晚是我跟她一起睡的。”

得到答案,江云烟双眼放大,极力抿着瞎上扬的嘴角。

“太好了——”啪的一声双手合十,江某庆幸自个儿眼光好,站对了cp。并且好像磕到真的,兴奋到不行。

“好什么?”

白星不明白,自己跟时砾睡觉她开心啥。

江云烟沉浸于黄色幻想,激动的按住白星肩头,目光坚定鼓励:“白星你要加油!时砾那家伙太被动了,你要主动一点,不能让别人抢走她,知道吗。”

从头到尾白星以为说的生活上的事,时砾对人对事确实很冷淡,是需要主动。

于是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秘密,她俩前后脚走出接待室。正好时砾端着咖啡出来,瞧见这一幕当即心生可疑。

“干嘛去了。”长腿戳

在原地,淡声盘问白星。

江云烟在心里取笑她,老婆走开几分钟都要过问,那么严格?摇头笑笑,躲一边给自家宝贝暮月打电话。

白星不跟江云烟走了,改道跟在时砾身边,正经地说:“跟江老板谈了几句。”

“谈什么。”时砾抿了口咖啡。

小白仰着天真的小脸:“秘密。”

?秘密??

时砾顿感不妥。

她了解江云烟和暮月人是好的,可她们是那种专门坑人的损友,跟她们不可能有秘密,紧张追问:“什么秘密,你没暴露身份吧?”

入世不深的白星再傻也不至于把‘我不是人’的事挂嘴边,她认真强调:“没有呀。”

“到底说什么了?”

“我们说好了不能告诉别人。”

“……”

厉害咯,初来乍到交朋友了。

时砾不屑地冷哼,给她提醒:“你会后悔的。”

这时候的白星不信她的话。

结果到了中午,大家跟昨天一样聚在茶水间吃饭,暮月也来了,跟江云烟交头接耳,笑吟吟眼珠在白星和时砾身上来回转,分明就是在讲她们,不是秘密就是坏话。

与此同时,时信从网络得知自家女儿带着一个女生上班的事,中午出门办事,顺路上来瞅瞅。

她精着呢,即是突击,自然不会提前告知,来到指乐先在门口探风。

时信还蛮经常过来的,同事们都认得她,张嘴准备喊人,她竖起指头抵在唇边不让声张。

那位同事识趣,指了指茶水间,告诉她时砾在那里。

时信比了个ok手势,蹑手蹑脚靠近茶水间。

时砾和白星坐在侧对着门的位置,吃着同一个饭盒里的菜。

就是她,时信一眼相中白头发绿眼睛那个漂亮的孩子!几十岁人了,跟小孩似的躲在门边偷看,笑得以手掩唇。

看够了,直起腰假装自然现身,扬声打招呼。

“hi~都在吃饭呢,有没有阿姨的份呀?”

甜嗓一出,所有脑袋齐刷刷看过去。

时砾亲妈都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时砾来说只有惊吓,她不想让亲妈见到白星啊,上次的误会还没解开呢!

白星认得这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差点把她撸秃了,现在有些后怕来着。

她一脸紧张,时砾也诧异满目。

时信暗自愉悦,见家长是该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一起睡了,还差点亲了,现在要见家长,各位看官还满意吗!

谢谢大家支持原创,等我研究弄个评论抽奖给大家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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