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徒儿

杜离佳能一脸苦相:原来他顺利进入族长法堂,找到藏宝库。一看都是基础法术秘籍,正抱怨着要离开,就见又有人进来。那人端着一个神秘的盒子,放入了一个隐秘的机关宝格中。待那人出去之后,他打开宝格机关,拿出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个黑皮果子。他的肚子咕咕叫着等着开饭,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吃了,果真软糯、滑腻,甚是美味。

他顺手借了宝格之中几本秘籍,而后他隐身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然而翻墙一跳,居然身轻如雾,他正沉浸在吃了什么增长功力的神果时,却一直悬浮着。他担心自己一动就会被风吹跑,他想抓东西却是不能,唯独身上的法袍还能拖住他,直到被虞古发现。

虞古对树下的魏伯阳,说:“他的身体快变成雾了,抓不住,像是要消散了,这如何是好?”

“雾!你莫不是吃了一个青皮的果子?”魏伯阳说完此话,低低的一叹掩饰住眼中的惊愕。

他也不等杜离佳能回答,心中已然确定,他急忙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铃,他修长的手指在铃上一弹,却没有任何声音。他口中默念将铃口指向杜离佳能,人瞬间消失,法袍、储物袋,一切身外之物徒然地掉落在地。

虞古如泥塑木雕,而后急迫地跳了下来,伸头看向铃铛,杜离佳能全身赤裸,身体骤然缩小成豆粒状。

他错愕、震惊对魏伯阳说:“什么果子,难道是崔明刚拍的那个雾果?”

他语气是疑问的,却是也猜到了答案。

“没错,阴阳术师想用此物操控功力深厚的人,身体雾化后,魂魄就会渐渐有形质,很容易操控。如果你不想让他就这样被控制,或是等时间过了消失殆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附在我这白狗身上。”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虞古心中一涩。

“我不想当狗,我还要报仇,我要成为大巫师,大祝师。”杜离佳能忿恨地说,因为在铃铛中,声音极小,竟然气地面目扭曲。

虞古说:“小能,好歹能活着。权且这样,我们以后再想办法。”

魏伯阳将铃铛兜头罩在白狗头上,白狗一个机灵,下一刻就像人一样站起身来。

恼羞成怒地吼:“我不想当狗。”

“你最好现在乖乖学做一只狗,已经有人追来了,崔家有困魂绳,专门对付游离的魂魄。你若还是魂魄,有形的空间无法藏匿你,定会被困了去,到时我救你也只能让你附在白狗身上,实质化。左右都要在狗身上,我们何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免得被人发现,让你交出东西,你岂不是会觉得更亏。”魏伯阳耐心地讲,他的话通透明了,当即让杜离佳能消停了。

“交还东西,休想,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了。”杜离佳能是白狗的身体,他站立着抱着肚子,一摸一把毛,嫌弃的撇嘴,只有吐着舌头认命得四腿着地。

他转悠几步,抓耳挠腮地说:“爬着走,我的腰好酸呀。”

“这下你也成畜生了,我们也算是个伴。”吴心心灾乐祸地说,犹豫、徘徊、挣扎了许久,终于不情不愿地挂在白狗耳朵上。

“小爷还有翻身成人时,你是别想了。”杜离佳能正没处发泄,瞪着狗眼毫不客气地说。

“当人哪有当畜生好,尤其作为一个强大的畜生,依旧可以摆布人的生死。”吴心也不懊恼,爽朗地说。

虞古脚步沉重地跟着魏伯阳身后,心中五味杂陈,听到杜离佳能恼怒、气恨的话,他一副愁眉不展地样子。

魏伯阳怡然自得地继续向族长主院走,熟门熟路,竟然像自家宅院似的。

“我们就这样过去?”虞古局促不安的问,

“那如何?你莫不是想我带你飞过去。”魏伯阳目光如炬地看着虞古。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请自来,不告自取,这般登堂入室,我担心被发现。”虞古尴尬地摆手。

“放心吧,我有两个学徒,其中之一与这崔家老夫人有些渊源。我正好走累了,来此歇歇脚有何不可。”说着他果真做出一副疲惫之态,背着手曳步缓行。

追踪的一众人以来到近前,他们手执各式法器、武器,全身戒备的围聚过来。

魏伯阳神色自若,清贵威严,身后的虞古虽然低着头,但是气质也是出众的。

一个领头的粗犷的大汉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正巧队伍中有一个崔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他识得魏伯阳,对无礼的大汉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魏师尊,您来找老夫人吧,快情。”

“嗯,你们这么乱哄哄的莫要吓到我的大白了。”魏伯阳指着自己的狗,声音珠玉相击,如听清泉。“它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他气质超然,神资飘逸,行走间如凌云,见过他的人都会被他的仪态震撼,以为见到了仙人。

众所周知,阴阳术师操控死魂,炼化死人,这些死物最怕黑狗血,而阴阳术师们畏惧白狗,却是少有人知。魏伯阳一说他的大白要咬人,这些人纷纷退让出路来。

魏伯阳牵起呆楞的虞古,从众人身边神采奕奕地走了过去。

离的人群远了,趴在白狗耳朵上的吴心小声地问杜离佳能:“他姓魏,名何?”

“叫什么忘了,字伯阳。”杜离佳能沉浸在变成狗的苦闷中,他不耐烦回道。

“什么!你是魏师尊,我弟弟吴向风可安好?”吴心惊喜的看着魏伯阳,而外人看来,只是看到两只蛇眼爆瞪着。

“吴向风是你弟弟?那你就是吴江门的女儿吴心了。世事无常,你既然成了这副样子,与你也是造化。今天正好,见见你们的亲娘。”魏伯阳丝毫未见惊讶,他洞悉世事,显然已经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掐算了十之八九。

“你说我亲娘,我亲娘在我们很小时就离世了。”吴心惊愕异常。

她娘亲的死与崔家有关,莫不是也成了阴魂。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怒火攻心,眼睛瞬间变成了红色。

魏伯阳挑眉,平淡地说:“她没死,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虞古想:魏伯阳今天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我娘还活着?”吴心也是个机灵的,结合刚才那人说崔老夫人交托一人到魏伯阳处学艺。魏伯阳又说来见她亲娘,这崔家他认识的就是这崔老夫人。将这些串联起来,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于是她试探地问:“我娘难道与这崔家老夫人有关。”

她虽然猜到了,但依旧不敢相信,那她同崔兰,崔明莫不是亲戚,这让她完全不能接受。

“嗯,关系匪浅,走吧,有些事今天做个了结,免得日后麻烦。”魏伯阳说着依旧拉着虞古的胳膊向前,他的这个动作也没有什么不妥,就像一个老爷累了,向仆从借力。

崔老夫人在庭堂,早听人通报,说是魏师尊来访,今日崔兰和唐户录也回来看望她。于是屋里极是热闹。

“魏师尊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上座,备好茶。”崔老夫人是个爽朗性子,见到魏伯阳到来,她立马起身到门口相迎。

“崔夫人客气。”魏伯阳一扶,进入庭堂。

他如今容色年轻不少,曾经见过他的人,都是为之一振。心道这山术果然名不虚传,竟然真的能修的返老还童。

“魏师尊越来越年轻,我们是越来越老了。”崔老夫人幽幽一叹,说:“岁月不饶人,我们无论如何保养,人到花甲,头发见白,皮肤松弛,人也没有往日那般有精气了。”

屋里之人,虞古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生了一双狼眼的俊美青年,此人正是那日杀害吴心的男人,唐氏现任的族长唐户录。

唐户录如同带着一副面具,虽然面带微笑,但他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忧思和苦恨。

崔兰、唐户录不识得魏伯阳,但也被他的气质震颤,带着客气的笑,听着崔老夫人与他寒暄。

心情最为复杂的是吴心,一个是她的杀父仇人,一个是她的仇人,还有一个最让她震惊的人,坐在正位上恭敬而崇拜的和魏伯阳交谈的正是她记忆中的母亲。

活生生的几人,让她如遭雷击,她因为痛恨和惊恐而流出血一般的泪。

但是没人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蚯蚓”。她的眼泪顺着杜离佳能的大耳朵流了下来。杜离佳能一甩耳,竟是把她甩飞出去。

虞古眼疾手快,他一个箭步接住。他欠着身子呈接物状,缓缓的起身歉意的一笑,说:“掉了点东西。”

“这是我新收的徒儿,虞古。”魏伯阳眼中含笑,招呼虞古到身边来。

虞古挪到他身边,惴惴不安地想:我何时拜他为师了,自己也是委实不知呀。

“虞古?你为何杀害我姐姐?”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听到名字,杀气腾腾地进入正厅,另外一人随后进入。

这两人进门看见魏伯阳,诚惶诚恐地齐齐跪拜,“拜见师父。”

魏伯阳微颌首,算是听到了。

玉弓山两个学艺者正是此二人,一个叫吴向风,懂药理,辩草药,晓异兽,乃是吴江门之子,吴心的弟弟。一个叫周成戈,周姓源于姬姓,是黄帝的后裔,因此自命甚高,为人高傲。他是周家外门之人,自家功法学了个七七八八。他长有一双全黑眼,能准确的判断灵气集聚之地。他们二人常常行千里寻灵丹妙药,也算是隐士家族的佼佼者,二人上进积极,于是拜到魏伯阳处欲学习山术。

虞古看着二人的面相,不由的踹度起来:二人都是出类拔萃的好相貌,从面相看,人生富贵,寿数绵长,这一生顺畅妥帖,大抵也坏不到那里。然吴向风长了一对轮飞廓反的耳朵,低小软弱,人无主见,易损六亲。如今他姐姐也死了,算是验证了。

吴心的情绪激动,她已经多年未见这个弟弟了。

虞古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他环视一下四周,发觉带着敌意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欲将他戳个窟窿。看来已经认定了他是杀人凶手。

虞古纳闷:我好像不曾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人,他们为何识得我呢?又为何陷害我?

他冷漠地说:“你姐姐不是我杀的。杀人之说要有证据,你为何认为是我杀的?”

“这就是证据,你杀人盗物,好一个恶毒的歹人。师父你莫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吴向风愤然地说。

吴向风情绪激动,话音未落就已经出手。他恨不得马上将虞古就地正法。

虞古虽不会道法,但身手不凡,他反应敏捷,举手投足间形成无数道晃动的影子。

吴向风善医术,武功也精通,他本以为虞古年纪小,定然可以轻易制服,却几番出手都无法将他擒住,竟然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抓不到。他气急败坏地抽出宝剑,凌厉的攻击随后而至。

虞古不想与他纠缠,身形晃动间躲在魏伯阳的身后。所谓一物降一物,动脑比动手管用。既然他说自己是新徒儿,也该拿出点师父的做派才行。

吴向风果然停了手,他敬畏魏伯阳,不再穷追不舍。但眼神恶狠狠地看着虞古,胸膛不停的起伏。

他手中拿着所谓的证据,被魏伯阳一招手拿了过来。魏伯阳扫了一眼,平静地将“证据”递给虞古问:“这可是你写的?”

吴向风伸手就要去夺,却被魏伯阳眼一扫定在了当场。他的声音暗沉,“师父不能给他,小心他毁了不认账。”

虞古看一了眼染了血迹,有些发黄的字条,上下翻看,皱着眉头想:吴心选择火葬,连同屋子一同烧了,这个字条却完好无损。是没有烧毁,还是有心人拿了去呢?

他将目光投向狼眼的青年,问吴向风:“你从何处得来的?你姐姐的旧屋,还是他人给你的。”

吴向风,仿佛早知他会有此一问,讥讽的看着虞古说:“当然是从我姐姐的旧屋。你承认了吧。你以为毁尸灭迹,放火烧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有眼,偏偏没有全部烧毁。留下了这个关键证据。”

虞古拿起字条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烟气,微不可闻,但可以确定是他最后留给吴心的那只简。他苦笑,是不是该说天意弄人呀。

但他依旧不慌不忙,冷峻地说:“哪个凶手会将杀人的证据留下。我写这留言,只是为了道别,并为不告自取了些东西表示歉意。”

这证据正是他离开时留给吴心的字条,字条上写着:我弟弟已经安然醒转,你欺骗了我,我自不必兑现承诺,吃了你的药材宝贝他日回还,多谢收留,拜别。落款是虞古。

“还有后面的血迹,明明就是你杀人时狂妄嚣张的留笔。”吴向风继续说,他一口咬定是虞古杀了他姐姐。

“你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强。”虞古瞠目结舌地想,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你姐姐武功高强,又善灵治术,怎么会轻易被我得手?”

“谁人都知道,我姐姐好色,喜欢俊美的男子,你肯定是取得我姐姐信任之后,在她放松警惕时,一招致命。”他疾言厉色,额头青筋暴起,眼神仿佛要夹死虞古。

虞古在手腕上的吴心头上点了点,讪笑着说:“你的猜测已经无比接近真相,只是认错了凶手。”

吴心已经从愤怒、震惊、悲伤之中回了魂,她突然开口了:“我是好色,也是死于床上,最放松警惕时,但杀我的人不是虞古,而是唐户录。”

她的声音在空中飘过,然而却没有人看到正主,大家惊异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在阴阳世家,他们相信冤魂显灵,最为震撼的是当事人唐户录。

.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