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寻找陀部落

这一日,几人整装待发,启程寻找陀部落。

天边的云亦云,风亦风,缱绻缠绵,狰打鼓一般的叫声在为天地助威。魏伯阳的身影与天地合一,白云之中不见身影,唯能看到一团红云左右飘动,紫色的影子划过天际。还有隐匿在云层之中闷闷的人语之声。

大白和伊田一同坐在狰的背上,虽然狰更华美些,通红似火,但黑紫色的翻明鸡也很拉风。他本来想坐翻明鸡,可是那只色迷心窍的鸡是只公的,死活不愿意驮着大白,若不是看在虞古的面子上,他真想一把火将它烤来吃了。

然而这个想法只能想想,虞古视翻明鸡如同亲人,宝贝的不得了,自从她会练丹,每每得了丹药就必有翻明一颗。他虽然不甘心,可是也没奈何,他可不想被说成“和一只鸡计较”的小气鬼。

狰这只妖兽很狂猛,喜欢踩在棉棉的云上,它左突右跳的向前飞跃,将云层蓄积的水气震荡,发出轰隆轰隆的打鼓声音,大白想:“地面少不了要下晴天雨了。”

大白的契约兽变成一个美艳的姐姐,碰不得摸不得,骑不得坐不得,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心情极不爽。

他骑在狰背上被蹲得屁股疼,震得头晕,风灌入耳朵引起耳鸣。再加上狰奔跑起来周身形成结实的红云,遮住了所有的视线。他很暴躁,嘟嘟囔囔地抱怨:“个佬子的,这乌漆嘛黑的,么子也看不见,就像瞎子一样。这大傻子就只知道一个劲地跑,它知道路吗?道爷,道爷,你们还在旁边吗?”

“我在。”魏伯阳白衣飘飘,独自御剑飞行,他的速度比起两只兽一点都不慢,这样的游历往年也是不少的。云海玉弓上的奇花异草、珍物宝兽有很多都是他云游各地带回来的。

伊田负责带路,它和狰已经熟识了,可以潇洒的站在狰的背上看路,这样就不会被它的红云遮住视线了。

以前在他父亲的部落,他的功夫是首屈一指,无人能抵,哪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丰的一片衣角他都碰不到,那日若不是奶奶麻姑拦着,他定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冲上去送死。幸而他孝顺听话,从不忤逆奶奶,才保住小命。他从此收起牢骚,谦虚做人。

他向麻姑软磨硬泡求来这次机会,下定决心要跟着圣子一起历练,他想:终究有一日,他也能到达他们的高度。

可他自打从五行阵中出来之后,就有些失落,他才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因此变得少言寡语起来。

同样少言寡语的还有虞古,自她那日从花海回来之后,她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整日与翻明鸡形影不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和吴心一同坐着翻明鸡。吴心是一个极风趣的人,一路上她都手舞足蹈的讲述着脱变的经历和痛苦,又讲到灵治术。两个小姐妹尾随在狰和魏伯阳后面,顺风将二人的话送入了前面几人的耳中。

吴心面色阴沉,她直勾勾地看着大白,然而大白根本当她不存在,甚至吝啬于给她一个眼神。有时她想是不是还是变回长虫好呢,至少不会被大白无视但是自尊心让她固执的坚持着。她没事找茬,撇撇嘴说:“一路上都不停嘴巴,他的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这路上只听大白和吴心在说话,虞古笑着说:“他是那样的,以此给自己定立目标,他如果想做,这件事又有难度,他就会说出来,因为他极好面子,所以不允许说出的话成为大话被人嘲笑,所以最后就让大话成为真的好了。”

虞古看着大白的背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失去母亲时也没有多少意识,伤心肯定是有的,但是她已经不记得了。大白却是从幸福的家庭蜜罐中被强行拉出来的,失去双亲对他的打击极大。比之她,他更重视眼前人和别人的看法。

吴心听了虞古这般说,顿时恍然,她不再挖苦大白,大白活得坦荡,他是一个行动派,而自己活得畏缩,她是一个可笑的“理想家”。

与此同时,她惊讶且妒忌地发现,虞古原来最了解他,不亏是亲人。可笑她却还在嘲讽他,只能说明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最近都不理我了。”吴心叹气,继续说:“其实我幻化人身很耗费法力的。”

“你变成这个样子他再亲近你也不合适吧。你之前的样子很威风凛凛,对着你,我其实也有些不适应。你还是觉得做女人好吗?”虞古问吴心。

“我在变化的那一刻,感觉烛龙的灵魂在抬头,它之前的神魂受了重创,修为大降,重归混沌。大白逆天改命那时,它神魂无法凝聚,才能被我轻易占了身体。如今修为恢复了几分,才渐渐有了神魂再凝聚的趋势。诚如你说的,兴许哪一日我的魂识就会消亡殆尽,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所以能做人时,我还是很珍惜的。”吴心怅惘地说。

她有幸附身在烛龙身上,不然也无法这么快幻化人身。

“这么快吗?大白的咒数很厉害,让他给你体内的烛龙神魂封印一下吧?不可放纵它肆意滋生。”虞古也有些惊叹。烛龙果然不是一般的低阶兽,居然这般强大,想要吞噬人的灵魂。

“他吗,兴许他更想要烛龙,不是我。”吴心幽幽一叹,越说越堵闷。

“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是我们的朋友,他的伙伴,你一直在他身边,过去的记忆是不可替代的。不要胡思乱想,给了烛龙残余的神魂可乘之机。”虞古安慰她。

“做人真好,以前我太能作了,现在,是不是晚了?”吴心看着前面笑得欢快的大白,自嘲一笑。

虞古坚定地说:“只要下一步开始改变,任何时候都不会晚。”

吴心莞尔一笑,避免被自己的坏情绪印象,就要把精力放在别人身上。她看了一眼严肃的魏伯阳,突然对虞古小声说:“哎,我发现些端倪,你和道爷吵架了,你们好像一直没说话。”

翻明飞得很稳,它的翅膀成翱翔状,几乎是在空中飘舞。虞古和吴心也随着它的动作摇来摆去。被吴心突如其来的一问,她感觉心一晃乱,迫不及待地马上否认:“没有的事,不说话也不能代表什么呀,只是没什么好说的。”

吴心笑得像得逞的贼一样,她在虞古的腰上一挠,耳语说:“你骗不过我,还想掩饰,越是掩饰回避,越有问题。道爷也不对劲,一天都没有笑脸。那天我还看你们手拉手一起出去了,怎么回来时就不一样了呢,莫非他轻薄你,你不愿意?”

“没有的事,你太有想象力了吧。”虞古苦笑,神色奄奄,心想:要是那样她是不是就不会这般苦恼了?

“好呀你,原来早有贼心,没有贼胆是吧?我告诉你,不用废话,衣服一脱,往他被窝里一钻,用不着那么多废话,这样还直接了当些。我看道爷老当益壮,不再话下。哪个男人放着你这样的娇物不想吃干抹净!除非不是男人。看看这身材,看看这容貌,世间尤物,我都想化身成狼了。”吴心上下齐手,在虞古身上摸来摸去。一脸的艳羡。

虞古目瞪口呆,连忙堵住吴心的嘴巴,堵住嘴巴挡不住她作怪的手。她怒瞪着吴心说:“好痒呀,你别说了,小心让他们听到了,你可真是嘴没把门的。”

吴心将她的手拉下来,说:“害羞什么,这么大的人了,我替你说,姐姐我脸皮厚。道爷,道爷……唔。”

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扯着嗓子就开始喊。虞古一急在她咽喉处一点,吴心立马没了声音,一双灵动的眼睛兴趣盎然地看着虞古,嘴角带着可恶的笑。

魏伯阳的冰破剑停顿了一会,听见了喊声,回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表情依旧严肃,但似乎找回唇边带笑的感觉。这是他今日难得的展颜。

虞古一惊,忙低头:“莫非他听见了?”她的心扑腾腾地乱跳,将好事的吴心骂了几个来回。

真是噬心噬骨一个情,难解难排一个苦。她刚刚收拾好的心情又被搅和的乱七八糟了。

足足飞行了两个时辰,日上中天,正午时分,狰才落在一片山谷中。书中记载,姜姓国君至北方一处山谷之中迷路,如是料想,山戎定在附近不远处。见到眼前景象时,几人一阵惊叹。

山谷被厚厚的雪覆盖着,长白山绵延几百里如同一条纯白的卧龙,蔚为壮观。

大白打了一个冷战,皱眉说:“是这里吗?这样冰天雪地的,怎么可能有人烟。”

伊田挠挠头,他也有些怀疑了,他说:“我就是按我奶奶告诉的路走的,应该不会错的吧。”

“那你说说哪里是东,哪里是西?”大白抬杠地说。

“兴许我们来的季节不对,或许冬天的北方是这个样子。这下准备的兽皮大衣用上了,一人一件,我们下去看看。”虞古打断大白的话。

眼睛余光瞥见吴心想要说话,她也不理,免得她一开口又要惊世骇俗。

魏伯阳在空中悬浮着,拿出了一个古老生锈的罗盘,向空中一抛。罗盘如同陀螺一般开始旋转,他边操控罗盘边说:“或许时代变迁,这个地方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大白目光炯炯地看着魏伯阳在虚空中画符咒,一个巨大的八卦从罗盘之中释放而出,如同一张网,罩在山谷之上。山谷从开始形成,到山戎迁居此处,设阵部法,军队攻打,再到迷魂阵中被困,驳化身老马带路回返,以及以后的岁月变迁,都快速地放映出来。

“道爷,你这个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办到的?你上次用的那个玉也是一样的道理吗?若是都这样回放过去,你岂不是无所不知。”大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罗盘,无论多少次他都惊叹。

魏伯阳将罗盘收起,他说:“这是法术,叫时光回转,需要以当时当地的物质为媒介,再借助此地的五行之力,就可以呈现过去的幻像。物和器也有生命,它们是时代最好的见证者。”

大白惊疑地问:“如你所说,这罗盘属于这里,这么久远的器物,你是从何而来?”

魏伯阳莞尔一笑,摊开手中的罗盘说:“这是我问麻姑要的,他们族中既然有人来过此地,必会有一二样随身之物,幸而就有这么一件保留了下来。”

“哇,道爷,你会不会通过我,也可以看到我所经历的事情呢?”大白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若是他学会了,就可以知道任何人的过去,找出他们的弱点,轻松解决仇人。

虞古也有同样担心,她尽量避开魏伯阳的眼睛,但是还是感觉被一道通透清澈的目光粘住了,仿佛暴露在阳光之下。翻明不能像狰和魏伯阳一样停留在半空中不动,它来回盘旋,掌握平衡。于是虞古索性让翻明落在雪山顶。

魏伯阳收回视线,说:“不能,这是法术,不是用来窥探的,我不会用这样的术法探知你们任何人的秘密。下去吧,是这里没错了。”

他御剑极行,落在山峰上。狰带着大白和伊田随后而来,落地时雪花被震荡而起,天地间如同下了雪,罩了大白、伊田一头一身,魏伯阳却是纤尘不染。

天气凌冽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狰呼噜噜的喘息声和翻明咕咕的啼叫几下。

太阳此时高高挂起正当空,温度却很低。他们各自披上一件白色斗篷,这正是大白猎的那只大白熊毛皮做成的。唯有魏伯阳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与皑皑白雪之中显得异常醒目。

若是常人,穿这么单薄,早就冻得迈不开步了,他们因修炼道术,可自我调节体温,身体比常人强健,因此可以抵御严寒。

“这阵想安全的走出不简单,无数的人和动物进入其中,就出不来了。伊田、古儿、大白、吴心你们几人互相注意对方,不要离开我半步,我们结伴穿过这片雪山,狰和翻明不耐冷,就在这里接应我们。”魏伯阳安排好,出发进入迷魂阵。

吴心呃呃地想说话,虞古不着痕迹地解了她的禁口咒。一得自由,吴心询问:”我们飞过去不行吗?翻明说要跟着虞古一起进入,狰说它也不想在这里等着。”

吴心懂兽语,她是一个最好的注解,她把两只兽的心声说出来。

“飞过去肯定是不行的,且不说这山谷绵延几百里全是一望无际的雪,辨别不出方向,就算知道东西南北,我们也不知道陀部落在哪里,因此还要深入其中,找线索。”虞古说。

既然没有捷径走,又一个也不想被留下,于是五人二兽踏入了迷魂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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