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暗地巫火

哗的一声,有冲在前面的人装到黑红色的光罩上,瞬间变成了灰烬。

“这是,这是暗地巫火,大家退后。”有些有见识的武士急急的叫唤着。

接连的几个人死于非命,众人不在近前,有个人冲向杜能,打算抓住他作为要挟。

离佳没有给他们机会,她在村落一圈设置了引火,以她为燃点,形成一个巫火圈,这种来自地下的火,起初没有任何温度,黑红色,内部泛着诡异的幽蓝,然而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几个没停住脚步的人,瞬间化为烟灰,暗地巫火以生命为燃料,贪婪的吸食着生者的精华,逐渐变得灼热,离佳头发飘逸,煞气十足样子让他们退却、胆怯。

离佳收起指尖的火,此火以她的生命力作祭,从最深的地下召唤而来,她看着还在燃烧的包围圈内的族人,决然而去,她身型微不可见的晃动一下,她功力未愈,启用术法,也是筋疲力竭了。

她没有停下来,唤来翻明,带着虞古迅速奔逃。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离佳的话中带着不舍,然而这里已经容不下她了,只有离开才能活命。

她给虞古带上一个蒙眼的丝带,拉着人就跑。虞古的眼睛见到了光,还有一些不适应,像一个瞎子一样跌跌撞撞的一路跟随,最后被杜能背起来跑。

翻明鸡最熟悉地形,他们跟着翻明鸡,破开无形的结界,魔障的浅滩,诡异的沼泽,来到杜能藏匿渡船的海岸边。

虞古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他在杜能的背上探着头张望。黑色的丝带被风扬起,他能嗅到草的清香感,树叶的湿润气息,菌类植物的木屑味,甚至是动物的腥膻气。

他们穿过一层透明的屏障时,虞古颠簸的头一高一低的上下起伏,他看着手指上有蓝色的一圈圈的光在噼啪作响,他因此不自觉的上牙击打下牙,浑身抖,一直抖到头发丝。

黑色的绫带在眼前,他依旧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色,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不只是山洞里的黑石头,苔藓,还有很多,皮肤粗糙的巨大的绿色植物,像大蘑菇一样,那些蘑菇的盖子是零散的枝条状的,不规则,枝条上还长着手掌形状的绿色树叶。还有地下被踩的咔咔响的枯枝叶子,除了蛇、蛙、鼠、蚁,还有长了毛发,喜欢跳跃的带毛长尾的动物,还有脸大的绚烂的蝴蝶,羽毛艳丽的拖着长尾的大鸟。

在他眼中这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植物都带着暖暖的光晕,再多的语言都是多余,一个“美”字足以概括自然之景。

穿过沼泽时,还有坚硬表壳的会爬行的大鱼,它长着巨大的尾巴和形似老鼠爪子的脚,用杜能的话说,就是它很拽。它能将泥巴当武器甩的杜能和虞古一头一脸,还能咬着离佳的法袍死亡翻滚,尖利的牙齿可以咬断人的脖颈,然而杜能没给它更多的机会,展示它牙齿的尖利。一摆手震晕了过去,白肚皮一抽一抽的,应该还活着,杜能叔叔对自己功力的提升感到很意外。

他和离佳小声的低估着什么,虞古听不懂,只听到他们在说“双修”,看着离佳红扑扑的脸,他觉得真是好看。

这段路漫长,但时间短暂,虞古不知道哪里是目的地,他的眼中到处是新奇。

杜能拉出他藏在枯枝败叶下的船,船体虽有别火炭烤的痕迹,但还算结实,他推着离佳、虞古下海,自己也跳了上去,他用内力催动着船渡海漂泊。

翻明鸡展翅高飞,他羽翼下面的两双眼睛久久眨一下,一直在前方探路,虞古抬着头看着天空,清新的空气,蔚蓝的、高远的天空,海天相接,融在了一起,从船头被两边分流的海水,预示着他们一直在向前,然而天和海相接的远方,没有距离减少,接近目的地的任何预示。

他只能看到翻明咕咕的叫声,还有海水下各种微妙的声音,一个“大”字也难以形容海的辽阔,天的广袤。

杜能、离佳按着翻明鸡的指引终于闯过了迷障,进入了公海,长长地叹息被海水的气泡裹挟着,被海浪声拍打的无影无踪。

大长老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能如此轻松的离开,等他们处理了藏书室应为引爆术造成的烂摊子,才发现秘术不知所踪。大长老气急败坏的赶去支援暗卫时,他们早就已经逃远了。

他们更不会猜到离佳居然饲养了一只可以眼观六界的神兽翻明鸡,这种鸡又叫远飞鸡,它可以跨越广阔的海域,长久的飞行,并利用羽翼下的眼睛寻找到最近的海岸小镇。

杜能等人跟着翻明鸡登上岸,一跳下船,他就将船又藏在了隐蔽的地方,他看着离佳的衣服皱着眉头说:“现在的女子喜欢上着断襦,下着长裙;男子多是上着断襦,下着犊鼻裤,衣外围罩布裙,或是像我这样。你们两人的装束一出现就会被人围观。”

“我的法袍可以隐身,他的衣服还好,没人注意一个孩子,我们到了集市再置办,先走吧,去人群多的地方,不容易被注意。”离佳话音一落就消失了。

杜能转悠着找她,喊着:“说隐就隐,还没准备好呢,怎么知道你没掉队。”

“这样就好了。”离佳拉起杜能的衣袖,她的唇贴着他的耳,吐出的气息让他的耳根都红了,她看着杜能的身子一抖,咯咯的笑起来。

“等下教训你,走吧,买好衣服,找家舒服的客栈先住下,再做打算。”杜能凭借感觉抓着离佳的手,又牵起虞古拖着就走。他的心痒痒的,心想着今晚必须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来两间上好的客房,好酒好菜端上来。”杜能已经客栈,就和掌柜招呼。

“好嘞,客官,两间上间,好酒好菜,您请。”大额头的掌柜,一双大眼盯着杜能宝剑上的血玉坠子看,一脸的讨好和谄媚。

大额头掌柜亲自引着他们上楼,关门前还点头哈腰的笑着。

“你被盯上了,没钱还这么张扬。”离佳看了看客房,还算干净,她坐在桌边,先嗅了一下酒水和菜,又在门口、窗口设了一个阻隔符,避免外面听见内部的声音。

她穿着新买的一身时下女子常穿的上褥下裙,被体深邃,白纻细布的质地,敝屣上面装饰腰带长垂。她带着一张人皮面具,相貌平平,梳妆简单的流云髻,头上插了一根简单的步摇,很不引人注意,反而是杜能有些仙气的气质,再加之他一身华服,多少有些像大士族出身的公子。

“虞古住那边,我和你姨母住这边,我给买糖吃好不好。”杜能小声的和虞古说,一副哄骗孩子的坏人笑,看着虞古眨眼睛。

“嗯。”虞古没有看他,坐在桌子边就开始吃饭,她吃的极慢。

“他不哑。”杜能惊喜的说,他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扒饭,三下五除二就把饭吃完了,又打开酒,灌了起来。

虞古能说话,离佳也有些吃惊,但是没有说什么。

“你喝这么多酒,一会没人抬你过去。”离佳和虞古一样开始小口小口的吃起饭来。她一句话让杜能差点没喷出去。

“今晚我们俩一起睡,可好。”杜能可怜巴巴的看着离佳,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又补充,“好几天了,爷只想听好。”

“不行,虞古还是孩子。”离佳有些扭捏。

“我一个人,你们挤挤吧。”说完,虞古抓起翻明鸡,扒完最后一口饭就出了门,咯吱,旁边的房间门被轻轻关上了。

“呵,看看这孩子,真耐人,多好的习惯。回头让我师娘收他为徒,学点厨艺。”杜能笑嘻嘻的看着离佳,眼里的温柔和宠溺,看的离佳心一抖,呛他的话又收了回去,她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施施然的走进了浴房。临入浴室内时,她摘下面具,回头瞟了一眼杜能,那一眼恁得娇媚。

杜能痴痴的看着离佳接连的动作。他被击到了。“乖乖的,骨子都酥了,怎么办呢。”

他端起酒坛咕咕的灌了起来,酒水顺着他的喉结润湿了他的前襟,他放下空了的酒坛,大步迈入浴室。

一夜无话,肢体语言代替了所有的声音。

虞古在凳子上坐了许久,最后还是上了榻,他在山洞里住惯了,这榻软软的,有些香味,他一直不能入睡,翻明立在房梁上,啄着理顺着脖子上的羽毛,渐渐的不动了。

这几日的奔波,他们都没有哦安稳的睡着过,他不知道为什么离佳突然要离开生活那么久的部族,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是被四大长老害死的,他的母亲也最终抑郁而终,离佳从教授她功法的师父成为了他的姨娘。

旁边的房间静静的,虞古轻轻的嘀咕着想:“两个大人睡在一起多挤呀,他们可真傻。”

他这样说着就在榻上摆了一个大字,一个人宽宽大大的睡了过去。

叮当声,似乎有人在打斗,很短暂,虞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听着外面的声音。

“打扰爷的好事,晦气,居然想谋财害命,哼,你找错对象了。”杜能气恼的声音传来。

“这里不能久留,我们明天还是离开吧,你我这样的生人面孔,还是容易被人盯上的。”离佳低低的带着沙哑的声音。

一声声的求饶声,“大侠饶命呀,我狗眼看人低,动了太岁头上的土,放过我吧。”

“哼,我的东西你要不起,爷今天很快活,不想开杀戒,滚吧。”鞋底踹在厚厚的肉上的声音。

“等一下,你叫什么。”离佳看着肥脸与地面挤做一团的大额头掌柜问到。

大额头掌柜看着遍地晕死的手下,已经见识了二人的恐怖的武力,他哀求着,“朱耀强,女侠饶命呀,下次再也不敢了。”

“朱耀强,你们没有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我们,回去睡吧。”离佳的话音刚落,那个大额头的掌柜白眼一翻就呆呆地重复着下楼了,其它的人也消失在地板上。

“你给他施法了,这法子好,是不是只要知道名字就可以让人忘记爱人、敌人,痛苦和快乐等等。”杜能好奇的问。

“不可以,只能遗忘短暂经历的人和事,感情深了,仇恨久了,有了引子,就又会想起。”离佳的声音渐渐的低了,虞古一倒头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不在软绵绵的客栈,他的人居然置身于一条船上了,他一个轱辘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着自己睡前未脱的蓝色的衣裳,和变了装束的离佳,才知道原来不是梦。

杜能和离佳站在舟头,离佳已经除去她的面具,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将头发向后梳掠,绾成一个髻,头上插了一只样式极简单的珠花,上身穿青色的衫,下身穿白色的裙子,上俭下丰,衣身部分紧身合体,袖口肥大,裙为多折裥裙,裙长曳地,下摆宽松,一派的飘逸潇洒,这样的离佳如同仙女。

虞古坐在船舷上,他有一种冲动,也想穿着这样美丽的长裙,他摇了摇脑袋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翻明的羽毛,最近没有美味给它,毛色也变得有些枯干,没有了油光。翻明鸡被虞古理顺的舒服,一直发出咕咕啾啾的声音,像极了他在昨晚听到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于杜能和离佳躺在一起睡觉时,而且是在他们以为虞古睡着了的时候。

虞古有时也好奇他们在做些什么,但他最大的乐趣还是磨石剑。

从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梦魇般的部族足有二十日了,这二十几日大多时间他们是在水上漂泊。他已经见过足有52中动物,109中不同的植物,有些能叫上名字,有些不知道名字,他无论怎么补,都无法为每一种动物磨一把剑,因为水上要么没石头,要么就是石头质地不好,他手上的几柄石剑的材料,杜能称之为铁。从出了山洞以后,他就没有再找到合适的材料了。

他们行走的路径,如果是普通人,这千里迢迢的一段旅程,以现阶段的交通工具,估计要走上个几年几载,然而他们运用术法时而乘风,时而破浪,时而驱使动物,仅用这样短的时间就来到了杜能修行所在的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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