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偶遇贺兰弼

吴心心中纷乱复杂,体内的火气躁动,急需找到出口排解,她出了门之后在庭院中游荡。

宫城的庭院蜿蜒曲折,冷硬刚猛,方石的高墙排列的庄严隆重,在观者心中架起束缚和禁锢的桥梁,顺着桥梁通往统治者的意志控制区。

“呼。”吴心吐出一口浊气,额头的汗珠豆大。她已经在这个宫城待了很久了,但是直到今日也只是一晃而过,因为重复的节奏,雷同的面孔,都让日子变得单调乏味。

看看吧,好比现在,空荡荡的庭院,连个鬼影都没有,更不要说人了。连虫鸟都不敢发声,只是偶尔嘀嘀、咕咕的啼鸣几声,在暗夜中投射出孤独的倩影,它们也似乎迷失了反向,以此呼唤同伴。

吴心红彤彤的眼眸中所有的景物都是红色的。树皮斑驳如同受伤结成的痂,一圈圈黑红的疙瘩让她的头皮发麻。扭曲的树杆延伸而出,如同一只只张开的手,挠抓着她郁猝的心,她的眼睛开始形成一波波的圈,想让这些另她心烦意乱的东西都消失。

意识中有一个声音在给她催眠。

“迈出去,只要一步,就可以解脱了。”轻盈的声音撩拨着她的心,她抬步准备跨出去,但是僵硬、麻木的意识令她身体迟疑了。

“迈出去。”那个声音有一些气急败坏。

“谁在那里?”一个清脆的男声从树后传来,一双紫金瞳让沉闷的夜变得魔幻,贺兰弼警惕的看向这边。

吴心猛然停下了步子,眼眸机械的回转,看向来人,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带着可怖的光,一圈圈的波纹带着一种魔力,如同要把人吸入其中。青寒的牙齿在月光下白的渗人。

“你。”贺兰弼的声音变得微弱,心跳加快,呆滞的看着形容古怪的吴心,血色的眼眸让他一瞬间沉沦。

他穿着暗紫色的朝服,气质硬朗,容貌不凡,眉眼间英气睿智,唇红微张,齿白皓月,张口结舌,面色通红。

吴心看着神情呆滞的贺兰弼,他的身影即将虚化消失,此时的他已经无法掌握自己的意志,因此情不自禁的沉沦,这只是一种错觉。

红色的眼眸退去,慢慢恢复了黑白色。她发现自己正站在树林边缘,面向一片湖水,太安渠深不可测。她如何走到这里的?吴心想。

前一刻的她有些迷失、混乱,烛龙的意识占据了她整个头脑,自我意识薄弱的不堪一击。那一刻她体味到了解脱。

这一刻终于要到了吗?

吴心看向贺兰弼,“他定是以为自己要寻短见吧。今日若不是被他叫住,是不是就要洗个露天的澡了,那时意识还在不在呢?”吴心想到这里,后背一阵发凉。

她带着感激的看着贺兰弼,嘻嘻的笑了起来,她这般一笑,贺兰弼的脸色立刻红了起来。

他摸着鼻子,躲避开吴心的视线,有些迟疑,还不等他找出话题,一到黑影已经靠近他。

贺兰弼抬头看着已经飘一般来到他面前的吴心,天空的月儿圆圆像银盘,云遮雾绕,风影微动。她的长发飘逸,迎风而动,黑色的襦裙舒展摇摆。她背对着月光,面色有些朦胧,但平添了一些神秘感。修长的脖颈好似天鹅,白皙的皮肤下有强烈的血液在跳动。

他的心停跳了,他屏住呼吸,怕打扰这美好的一幕,但当他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时,心跳再也控制不住的咚咚咚的打起鼓来。

他在呆滞一瞬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已经盯着吴心的脖颈看了很长时间。

“你的心跳的很快。”吴心突然开口,手指按在他的胸口处,她的指甲修长,只要一寸寸的插入,就可以将那颗跳动的心抓在手上,若是速度够快,还能欣赏到这俊脸上惊愕痛苦的表情,吴心忍不住想。

贺兰弼被吓到了一般,向后退了一步,他在吴心的眼中看到了杀戮,一闪而逝,好似幻觉。

“没有,我刚看到有人,不是,你站在渠水边,我误以为你要寻短见,所以过来时有些着急了。”贺兰弼吞吞吐吐的说。

“哦,是这样呀!”吴心垂头,并没有揭穿他,而是低低的笑了一声。

“是的,是这样的。”贺兰弼听到她的笑,刻意强调一下,仿佛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吴心的手交握在腰腹前,她朝着贺兰弼走进了半步,说:“刚才多谢你。”

“嗯?”贺兰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有些疑惑的问:“你莫不是真想跳下去。”

“或许是吧,起码在你叫我之前,他是有这个打算。”吴心回头看了一眼太安渠,心想,若是那样,她的意识是不是就会永安于此了。

贺兰弼看着吴心有些忧郁的表情,娇弱的身影早不是在大殿之上咄咄逼人的强势资态。他生出一丝想要保护的欲望。

他是个鲜少说话的,今日不知为何很想多说几句,“你在宫里不快活吗?可是有其他血姬苛刻你。”

“没有。”吴心低低的说。

“那你为何那般?”贺兰弼追问。

“寻短见吗?”吴心呵呵的笑起来,这笑有些凄凉,她说:“我并非自愿的,一言难尽,总之谢谢你。”

“不是自愿的,他强迫你!你莫不是也因为明日血王的大婚而失落。”贺兰弼突然说到,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吴心的脸。

吴心拧眉,她只注意到了前面的问话,“他,你如何知道?”

“我的胞妹也是血王的血姬之一,她因为血王明日大婚正闹情绪,我才宽慰了她,正巧碰到你。”说到此,他敛去一丝痛苦和无奈,低叹到:“哎,其实你大可不必,血王娶亲只是形式,他,他不会断了自己的血食,除非你的心失落在他身上了,这是最要不得的,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学会面对。”

吴心听了他的话,脑子一闪而过那一张与贺兰弼极相识的女性面庞,正是前几天她才戏弄的一个女子。她那时还在想为何那女子过来找她的不痛快?原来贺兰青心慕血王,居然甘心来做他的血姬。

于是她说:“你那妹妹是不是叫贺兰青,我说怎么这般相似。”

“嗯,正是,她前几日去你那里,给你带来困扰了吧。为此事她还和我说你是男人,让我细细调查你。我真是苦笑不得,你见谅。”贺兰弼拱拱手向吴心致歉,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吴心突然意识到他所说的话,掩唇而笑,“你莫不是以为我贪慕虚荣,入这宫城是想做血王的血姬吧。”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贺兰弼忙摆手,他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我才不是血王那劳什子血姬,不信你看。”吴心将领口拉开,转着脖子给贺兰弼看。

通常血食的脖颈处都会有两个孔,正是牙齿插入血管吸食血液留下的痕迹,这种痕迹不可消除。血食作为血族人另一类财产,具有很强的识别性,靠齿痕对外宣誓所有权,相当于给血食盖章。地位低的血族人通常不会觊觎地位高的血食,而地位高的血族人通常不屑抢夺地位低的血食。这是血族人不成文的约定,没有人会打破这种规矩。

“你竟不是,那为何血王把你安置在西月宫呢?”贺兰弼看着吴心干净白洁的脖颈,心中又是一跳,险些被晃了眼睛。他的手掌握紧,激动的看着吴心问。

吴心摊摊手,摇头说:“你们的那个血王深沉多思,老奸巨猾,冷峻淡漠,哪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她眼神期待的看着贺兰弼,或许他能猜出卓一凡的目的。

“不会的,他不会是随意为之,或许你。”贺兰弼低低的说,后面的话就不再说了。

“怎样?”吴心追问,贺兰弼却三缄其口了。

吴心得不出答案也不在乎,她隐约觉得血王已经认出她了。初来之时他们在孰湖飞车上,虽然远远的与他相对,但是以他的目力或许可以辨识出他们的脸,而且那时她正在虞古的身边。除非他一直在关注挡住他箭的女人,忽略了周围的一切。但是这种假设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你在这里不快活吗?为什么不离开。”贺兰弼突然问到。

“嗯,这是一个好主意,我正有这样的打算。”吴心莞尔一笑,明天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你要走吗?”贺兰弼眼神坚定,他迟疑了一会问,“你可愿意随我一起,我此生愿意和你同伴。”

“啊?”吴心觉得自己幻听了,她怀疑的看着贺兰弼,这太意外了,似乎一点预兆都没有,吴心在想自己可曾对着他卖弄过风骚,还是眼神勾引过他,抑或是某个肢体接触吸引了他。

她想不出所以然来,她敢肯定自己的意识有一段时间是断档的。于是她好奇的问:“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吗?”

“没有,只是第一眼的感觉。第一眼我就肯定你是专属于我的,但是我处处受限,家族败落,寄人篱下,没有办法索要你。所以今天我觉得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你还是独立的自我,我也未定亲事,所以现在我们都还是自由身。”贺兰弼目光如炬的看着吴心,激动的上前一步,最后鼓起勇气拉着吴心的手。那只手冰凉的,他用心的握紧想要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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