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夔牛之子

事情来的又快又突然,为什么这丰女好端端的会被打呢?

她称自己是大爷?可这也不算大毛病,她是用粗噶的声音说出这番话?他欢愉过度喊坏了嗓子,声音粗些也不算大问题。

问题是他顶着一张长满灰毛的人脸,牛耳朵。

传说神农炎帝出生时也是牛头人身,但只是传说,因为神农供奉牛首人身的神。

最大的问题是牛头人学着女人做着娇羞状,颐指气使地用粗噶的声音自称“爷”,牛尾巴一摇一摆的在塌上自动自发的驱赶着苍蝇,牛头相貌扭曲。再加上他杀害稚女的嫌疑,直接将它从神的宝座上拉下来,沦落为妖魔鬼怪。

众人像见了鬼一样,下重手,狠抽她丫的。

“贱人,恶有恶报了吧,长成这德行还风骚。”一个妇人厌恶地边打边骂。

“哪里还有风,臭气熏天,只剩下骚了。”另一个老姐妹附和,她打得更欢实。

几个打前阵的妇人那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一棒子下去,打得丰女嗷嗷叫唤。丰女早被突如其来的棍子闷在头上,打晕了。

外面观望的男人们碍于情面和曾经的一夜夫妻之情,没有进前,当听到如同牛一般的嚎叫声,都惊得一哆嗦。

那几个妇人极是泼辣,拽着牛尾巴就把丰女拖了出来,往广场上一丢,吼道:“看看你们眼中的仙女是个什么鬼。”

众人一看往日风情万种的丰女变成出了牛头,牛尾。男人们也不顾什么“夫妻情义”了,都觉得曾经和个畜生欢好过让他们恶心、倒胃,扒开妇人,齐齐抡棍在丰女身上,誓要将牛头打成猪头。

伊望开始还想阻拦,待看清丰女的毛脸之时,他昨晚吃下的饭食倒流而来,一股脑地吐了出去。肚子舒服了,可是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长了毛,痒的不得了,真想烂了它。他懊悔不跌。

“呃,道爷,她怎么成那幅样子了,莫非你。”大白看着被打的居然是丰女,隐约发出奇怪的叫声,他极度怀疑是魏伯阳动的手脚。

“哦,你说这吗,我只是丢了一颗复原丹,没想到到了他肚子里。”魏伯阳语气轻飘飘,眼神温和,冷意却敛在眼底,他说得很无辜,似乎别人吃了他的东西真是不应该。

“道爷,你好狡猾,你什么时候丢的,我怎么都没瞧见呀?”大白屁颠屁颠地追问。吴心也眼巴巴地看着魏伯阳,显然十分好奇。

“那能轻易让你们瞧见吗!你们若瞧见了,还如何骗得过他。”魏伯阳看着两个眼神炯炯的好奇宝宝,眯着眼睛微微勾唇。

吴心眼睛,听出了关键,她怀疑地问:“道爷,你是说她在我们功力之上。”

“嗯,我们在丰女制造的结界中,必定要受到限制,我们的法力都多少受到被禁锢了。”魏伯阳凝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那她傻了吧唧的任人打,怎么还不还手呢?被打傻了吧。”大白疑虑顿生,手指动了动,果然发觉无法施展,面色黑沉了许多。

“她还以为自己貌美如花,等着人怜惜不成。”吴心咝咝的吐着芯子,淡淡地说,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同情,她对丰女的作为虽不耻,然而无法评判。

丰女眼中恐惧、怒火在交替酝酿,幽蓝的光闪烁不定,她似乎在极力克制。

魏伯阳面无表情地说:“他兴许曾经被人这样排斥、棒打过,一时回忆起了过去,有畏惧感,害怕被人排挤,因为自己是个半妖人。人不认可,妖不接受。半妖恨真性情,害怕真实,想偷取别人的成果,渴望成为人,被人认可,但是半妖,永远也无法真正的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丰女眼中狠厉,带着诡异的蓝光,她依旧娇小的身子,猛然掐住一个大块头的脖子举过头顶,那男人舌头伸头伸的老长,像一块破麻袋一样被随手丢在了地上。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让人毛骨悚然,冷冷的扫视在场的人,众人仿佛都被那怨毒的目光撅着胆魄,背脊生寒,他们被丰女举止和深情吓得齐齐后退。

“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永远都是耳鸣眼瞎,人云亦云,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人。”丰女低低的声音,暗藏山雨欲来的汹涌。

“人?你配吗,照照你那副德性,就是个不人不兽的妖怪,不打你打谁。”说着就有几个有些功夫上前,准备继续驱打孽畜。

“你任意祸害我们族中的女娃,今天就该让你偿命,说,你是怎么将她们引诱杀死的?”

丰女这才仔细看自己现在的相貌,她顿时大惊失色:好多年没见过自己这副样子了,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竟不知怎么现了原型?

她面色冷静少许,冷酷地说:“人永远不正视自己的残忍,篡夺自然的支配权,随意决定大小野兽以及植物的生死,残忍地杀害各种生物。谁规定人类有权统治自然的生物的生死?死几个人又要讨回公道,其他生物的公道哪里讨回?再者,你们不是讲公平、公正吗,有证据吗?”

“非我族类,犯着必诛。对你这半人妖怪,有什么证据可讲,自从你来了我们神农一族,就总是有女娃不明不白的死去,这里除了你不是我神农氏的人,还有什么人会是凶手。”有一个蛮横的人出言喝道。

“那我就给你个公平,我曾经在大部分尸体中,检验出曼陀罗花的残留物,而你最喜运用此花熏衣。还有当年我在不只一个人身上发现与你颜色及味道一样的发丝,你还要狡辩吗?”麻姑突然站出来说。她也被丰女的这副模样感到震惊,万万没想到丰女竟是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如果是这样,今日之事算是打草惊蛇了。

吴心看着丰女的境遇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丰女为何专找无辜女子?如今败露了。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魏伯阳突然平静地说:“谁说他是女人的?他是个半妖,偏好对稚女下手,或者该叫他丰。”他突然丢出这一重磅,砸得大白和吴心蒙头转向。

大白反应激烈,他对魏伯阳的说法毫不质疑,这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他张大了嘴,激动地说:“是男人?男人能长得那么妖孽,我说怎么那么邪性。”

吴心被壁画牛头女人迷惑,一直认为墓主是个女人,见到丰女之后她就更加确定这一点。却原来他们都表象迷惑了。

她惊过之后不屑地说:“他是喜欢被骑着吧,还真是夔牛的后人呀。”

脑中构思出一个男版的丰女,立马想到灰毛的夔牛原形,身上一阵恶寒。再想她就会有心里阴影:我现在就是一个藏着一颗女人心的雄性。生命中的转折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无奈,至少我还活着。

魏伯阳看了一眼大白惊吓的表现和吴心皱巴巴的表情,他低叹说:“这世间喜欢男人的男人不再少数,比他有风韵想必也没有几个了。”

他像是想到了一位,修长的手指从眉头划至眉尾,他每每做这个动作就表示有些烦躁。微皱的眉紧接着又舒展了。

“吼吼吼。”丰扯着嗓子怪笑,如同用久了的风箱一般,被打散地头发,长长的飘荡着,漏出毛绒绒的耳朵尖。狠辣的眼睛盯视众人,仿佛看一群死人,鼻子中发出的声音带着让人胆寒气息。唇边挂着血,妖冶且残忍地说:“既如此,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丰懒得再辩解:这个部族我也待够了,都是些老的老,丑的丑的人,杀光了,再找下一个目标。

众人毋自在惊恐之中无法自拔时,又被眼前恐怖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

丰身上的长袍慢慢的在变小,身体变宽、变大、变高,足有一人半高,衣服紧紧的包裹着他变的健硕的体魄。他原本如女子一般高耸的胸变得扁平,饱满的脂肪变成了硬挺的肌肉,他男人的体征越来越明显了。

尾巴如同一条长鞭,甩的啪啪作响,每一鞭下去,就是血花喷溅。几个健壮的拿着棍棒的壮汉,一起冲过去,被他的长鞭打得倒退着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躲过他长鞭的人,还没靠近,就被他成刀的五指破开了胸膛,肠子一股脑的滑落之时,那人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向下坠落。再看丰时,竟是将他的心掏了出来,在他眼前一把捏爆,速度快到他还没死透,就目睹了自己死亡的全过程。这恐惧从脚底开始席卷全身,等他倒下之时,眼睛还是睁着的。

这种凶残及血腥的杀戮,无疑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方才认识到,面前不是任人宰割的兽,而是一个嗜血的妖孽。

“快跑呀,这人就是魔鬼,他妖化了。”不知哪个胆子小的叫唤着,胆怯的情绪如同瘟疫,随着空气快速传播。一时间离的近,立刻被感染上了一种名叫恐惧的病毒,纷纷后退。离得远没看见的人,向前伸着秤杆一样的脖子想凑热闹,前后互相拥挤着,场面混乱不堪。

被推出去的倒霉球都被丰一刀斩断了动脉,血腥之气顿时弥漫整个神农一族,留香寨瞬间成了留“血债”。

丰用舌尖舔了舔刀锋上血,动作优雅,又厌恶地吐到地上,说:“带着贪婪与欲望的味道,恶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魏伯阳他们站在很外面,人头攒动,挡住了他们的道路。他再也无法看着一边倒的杀戮,决定出手了。

大白一向我行我素,不管他们是非黑白,全以自身的是非观为价值观。他看着丰体魄变大,竟是隐隐羡慕,他嚷嚷着说:“这丰真配得上他的种呀,牛呀,女人的胸都能变成男人的,你该和他学一学,日后变成个女的来,给小爷捶背捏腿缓床,岂不美哉。”

他这话是对吴心说的,吴心一挑眉,竟是咯咯地笑起来,“你这小子还真是指使人的一把好手。你跑过去做甚,小心他一鞭子将你抽飞了。”

“你管我呢。”大白隐隐带着兴奋,分毫不在乎自身安危。

“我是怕你一不小挂掉,到时还要连累我。”吴心内心恐惧,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半人半妖的人。丰拥有人的智慧和妖兽的体魄,又通阵法,这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

“屁话,小爷我五行塑身之后,那是金刚不坏之身,谁能耐我何!”大白给了吴心一个大白眼。

“我们少过去填乱了,我看道爷一个人能对付,我们去了万一被抓成了要挟的人质,不是连累道爷。”吴心尾巴卷在一颗树上,她其实不想过去,血腥的场面让她大倒胃口,长相不人不妖的丰让她有些心寒、胆寒。

“胆小鬼,你躲到我怀里来,我隐身,我们去偷袭那个牛头。”大白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吴心。

吴心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正被狼诱惑的羊,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他从树上拖了下来。

这时,人群已经被打散、吓退,七零八落地哀鸣传来,女人带着孩子纷纷逃出了留香寨,只剩下男人们还在捍卫神农一族的尊严,有骨气的男人用身躯做盾,脱延孩子和妇人撤退的时间,然而实力悬殊,终究难以抵挡。

丰十指成刀,如同收割麦子的镰刀,一片刀刃划过,几条性命就如麦条一样握在了他的手上。

魏伯阳越过人群,飘飘忽忽的进入最前面的战场,将险些成为亡魂的人拉了回来,而后一提,呆傻的人已飘然落到了圈外。他那动作潇洒而随意,就像在云海玉弓山上拔萝卜一般,一提一丢,眉毛都不抬一下。

丰看清来人,勾唇一笑,他盯着魏伯阳咯咯一笑,说:“你要多管闲事吗?”

魏伯阳快速地抽出佩剑,抵住了丰挥舞下的手刀。金铁交鸣之声,火光迸发,一个声音刺耳,一个声音嗡嗡,那佩剑如同一个破铁,毫无光泽,黑灰色的没有生气,然而抵挡起削铁如泥的手刀却没有分毫损伤,倒是震得丰连连回退。

魏伯阳面色冷清,他淡淡地问:“力气用大了,手麻了吧?”

“你既然要多管闲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丰冷哼一声。

魏伯阳像是对他现在的癫狂行为带着安慰,又有些责备。他说:“少造杀孽。”

“哈哈……我杀几人而已,而人杀戮之前,有没有和其他生物打过招呼?人类的杀孽才更多。”丰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他不屑地说。

丰说话间,尾巴一卷就准备抽过去,然而他不知道被什么缠上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心中狐疑,但也不含糊,一刀将尾巴梢削去,那尾巴又开始可见的重生出来,长出的尾毛如钢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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