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上都是什么东西。”
走在前面的保尔不停在碎碎念。
“太黑了，建造这个地方的人就没想过停电吗？”
“真搞不懂，一个服务区的小卖部而已，为什么要建得更商场一样，不知道中间贪了多少钱。”
珍尼特实在听不下去，小声制止道：“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刚才在车上也是，你偏要把人得罪光了才高兴吗？”
“我那说的都是实话。”保尔争辩道。
“随你便。”珍尼特不满地说道：“但现在能不能保持安静，我可不想等丧尸爬到面前，还听不到它磨牙的声音。”
“放心吧，我不仅听觉灵敏，鼻子也好用，这里一点臭味都闻不到，我猜附近的丧尸都被烧死了。而且，我们在门口足足敲了五分钟，稍微正常点的丧尸都应该跑出来迎接我们了吧。”
“希望如此。”
两人一前一后在漆黑的购物区摸索。
从门外的指示牌上标注了医务室的位置，就在购物区的一个角落，需要穿过整栋建筑。
建在荒郊野外的服务区大多都只有一层，不需要复杂的承重结构，最节省成本。不过坏处就是它的占地面积会很大，即使在白天，仅仅依靠自然光也不能提供充足的照明。
就像保尔一直在吐槽地上凹凸不平，原先他以为是被丢弃的商品之类，直到他被绊了一次，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植物，有点像藤蔓或者树根。
“这才过去多少天，瓷砖里就能长出草来。”保尔碎了一口：“豆腐渣工程。”
“不光光是地上这些。”
珍尼特觉得远处有个人影，等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棵树。大概是受制于水和阳光，这棵树长得低矮，枝芽也不茂盛。
保尔伸手摸了两下树皮，说道：“奇怪，看树干的粗细，这棵树少说也有五年以上了，为什么没人把它弄走。”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什么珍惜保护物种，他们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让你不要随便搞破坏，走吧。”
珍尼特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但保尔已经绕到了树的另一边。
“稍等一下。”保尔已经点燃了打火机，把火苗凑近树干：“你看这像不像一张人脸？”
珍尼特只能凑过去看一眼：“太恶心了，我才这就是服务区没把这棵树砍掉的原因。人面树……说不定以前还是个拍照景点。”
保尔“啪”一下合上ZIPPO打火机的盖子：“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感。”
“你确定没闻到丧尸身上的臭味？”
“放心，这里安静地就跟停尸房一样。”
两人穿过整个大厅，来到服务区另一头，医务室的门还开着。
这个房间在整栋建筑的边缘，所以开了窗户，是少数算得上亮堂的地方。这里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药柜完好无损，药品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看来这里的人都走得很仓促。
“太好了。”保尔兴奋地喊了一句：“不知道有没有营养片或者鱼肝油之类的，我这几天拉屎都不太顺畅。”
珍尼特不想继续这类话题，翻了个白眼，又看到对面贴着“保安室”的门牌，于是说道：“你可以慢慢找你的肠通片，不过我建议把这里的东西全都带走，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哼，女人。”保尔头也不回：“就跟我老妈一样，不管什么垃圾都像宝贝一样收起来。有一年我在家大扫除，竟然翻出了我小时候的玩具，里面有一个牛仔布偶，棉做的，都烂透了，我就轻轻碰了两下，那东西就碎了。”
“那是一个母亲在保存她对儿子的记忆。”
“可她没想过我的感受吗？人总要长大的，不能总当个流着鼻涕满地打滚的幼稚鬼吧。”
珍尼特实在懒得多说，扔下一句“你开心就好”，然后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保尔听到说话声离他越来越远，这才转身问道：“嘿，你要去哪儿？”
“放心，我不走远，就附近看看能不能找点武器。”
珍尼特试了试门把手，又从自己头上取了根发卡，在钥匙孔里鼓捣了几下，再推门，便进了保安室。
“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保尔有些惊喜。
“技多不压身。”
新定市不禁枪，大部分家庭或多或少都有枪，但普通人能买到的只有手枪，或者单发猎枪之类的手动武器，装填慢，射程短，精度低，拿在手里能壮胆，可真遇上成群的丧尸，该跑还是得跑。
服务区里配备的枪支差不多就是如此。
珍尼特在这里找到了一长一短两把散弹枪，以及两盒半12号子弹，只能说聊胜于无。
“喜欢长枪还是短枪？”珍尼特往身后喊了一句。
“当然是长的，希望能和我的一样长。”
珍妮特看了眼短管枪，说道：“看来没有适合你的。”
她刚想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保安室的门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条藤蔓，乍一看有点像人手，只是其中一根手指上长着绿苗。
珍尼特回忆了一下，她撬锁的时候，门框上应该是干净的。
“保尔，保尔。”
“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别着急，我还没找到鱼肝油呢。我的背包不够大，装不走那么多东西。”
“好吧，你动作最好快点。”
珍尼特有种不好的感觉，生活在末世，任何一点反常情况都会让人生出不好的联系。
而门上的那些藤蔓，就好像急于证明这种不好的感觉，藤蔓在珍尼特的注视下，如同毒蛇般急速生长起来。
纤细的枝芽逐渐变得粗壮，很快扩散到一整扇门。
更多藤蔓出现在门外，像海浪般一层接一层地出现，直到珍尼特完全看不见原本的瓷砖地面。
下一刻，一截干枯的树木赫然出现在珍尼特的眼前，而它表面的纹理，看起来就像一张人脸。
“保尔，我想我们遇上麻烦了。”
“什么？”另一边的声音突然变了音调：“什么！”
珍尼特别无选择，只能朝着门外的东西射击，枪声在空荡荡的大厅内不断回响。
然而那些树木并没有倒下，枪口射出的钢弹嵌在这些植物的表面，打得它们碎屑四溅，可不管珍妮特射出多少枪，都只能让这些植物稍稍后退，不出几秒钟时间，它们又重振旗鼓，开始向室内生长。
“保尔，快帮我，用枪打不死它们。”
“扔把枪给我，我手上什么都没有，你总不能让我用拳头和它们搏斗吧。”
“我过不去！”
珍尼特异常焦急，保安室不像医务室，这里没有窗。也就是说，她想出去只有一条路。
“离近点打，这东西动作很慢，你离近了打威力更大。”
“不行，地上都是藤蔓，我过不去。”
枪声的间隔越来越短，珍尼特已经放弃了摧毁植物的打算，她开始往地面射击，希望能阻止它靠近。
“有用。”珍尼特大叫道：“保尔，我可以打它的树根让它没法靠近。保尔？保尔！”
“保尔？”
“你在哪里？保尔，别丢下我一个人。”
无论珍尼特如何呼唤，她再也没有听到保尔的回应。
保尔跑了，现在这里只剩下珍尼特一人。
另一边。
护林员小屋的阁楼上。
罗轶面前的木箱慢慢打开。
他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人脸，从体型上来看，这不过是个孩子。
可这张脸上长满干裂的纹路，就像一张树皮，所剩无几的头发就像岩壁上的野草，它的手指已经分辨不出关节，柔软地好似没有骨头。
罗轶看着这个孩子顶开木箱盖子，用十根枯树般的手指扒着箱子边缘慢慢爬到地上，又费力地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他确定这不是一个人类，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头丧尸。
犹豫之际，他突然听见阁楼外传来一声呼救。
那是陈琳的声音。
“罗轶，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