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钢铁的躯壳用引擎发出咆哮，对抗他面前的巨大丧尸。
营地的篝火早已灭，但月光映衬出的银灰色，让挡在巴士前的巨兽更显狰狞。
它的体长至少在四米以上，即使四肢着地，仍比周围的丧尸高了一截。前额长着羊角，像极了各种传说里恶魔的样子。粗壮的四肢深深扎进土里，把身躯牢牢钉在原地。它的鼻子从一开始就被撞烂了，只留下车玻璃上的一滩液体，但它立刻学会如何使用头上的犄角。
以两只尖角为中心，玻璃的裂缝不断往周围扩散。
保尔不敢加大油门，他怕玻璃无法承受更大的压力。他也不敢把脚松开，让这头丧尸腾出手来对付自己。
他和面前的丧尸相隔仅仅不到一米，如果没有车窗阻隔，别说逃跑了，他恐怕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
“快想想办法。”保尔的眼睛都红了，他不在乎一车人的性命是否都在他右脚上，也不在乎他的临阵退缩会让多少人陪葬。
他只想活，而活命的唯一方法是堵上这条命。
布满血丝的眼睛与丧尸隔窗相望，保尔第一次注意到它整只眼球都是黑色的。
“快想想办法！”
“趴下。”
雷泽端平步枪，凝视着前方，将仅剩的几颗子弹全部射入丧尸额头。
玻璃碎裂，尖角深深刺进驾驶车座，巴士猛地向前一冲，又再次和丧尸撞到一起。车里的人站立不稳，纷纷向前摔倒。
唯一没有受伤的是莫妮卡，她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车尾的上铺，把自己裹紧了被子里，躲过了这次惯性冲撞。
她也是一个看见丧尸爬进巴士的人。
“它们在往里爬……”
雷泽稳住身体，只见几头丧尸就像毛毛虫一样往车厢里蠕动。与此同时，那头长着羊角的巨大丧尸也抬起了头，四目相望，步枪剩余的子弹仅仅在它额头打出一片凹陷，没能真正穿透颅骨。
“倒车，倒车。”雷泽喊道。
保尔卧倒在驾驶座下，只听一阵阵丧尸的嚎叫从头顶略过，这种时候不需要别人提醒，他早就换成了倒车档，又是一脚油门。
丧尸不停后退，刚爬到一半的几头丧尸也被甩落。
但仅仅开出几米，巴士又撞到了另一辆路障车。那头巨大的丧尸也从泥土里拔出四肢，酝酿起第二次冲撞。
“鹿，它好像变成了一头鹿。”其中一位幸存者喊道。
“别管这是什么东西了，保尔，倒出去，把车倒出去。”
巴士退着后方的汽车一点点后退。
变异成鹿的丧尸又一次冲了过来，狠狠一推，将大巴车卡死在自己和路障之间。
“动不了了，快开枪啊。”
没子弹了，早知道多拿几个弹夹。雷泽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呼吸，取出他仅剩的最后一支弩箭。
希望能有用，雷泽心想。
拉弦，抬弩，瞄准……
只见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左往右，贯穿鹿丧尸的头颅，灰白的体液在空中绽放，那头鹿的脖子在突如其来的外力作用下，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然后惯性的力量才被传递到整个身体。
“我这箭还没射呢……”
雷泽脑中的念头，和响彻夜空的枪声同时闪过。
……
“打中了。”邱章兴奋地说道。
“那是什么玩意儿。”钱伯伦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大巴车前的怪物。
罗轶把狙击枪交到后座，然后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子弹？”
“不多了。”
先前罗轶驾车救出了邱章父子，又看到雷泽等人成功关上车门，本以为大家都能脱险。
没想到树林里突然冲出一头巨鹿，用两次冲撞将巴士逼停。
迫不得已，罗轶和陈琳交换座位，取出狙击枪帮雷泽击杀巨鹿。
丧尸还在不停涌向巴士车前，踩着层层叠叠的尸体爬上车窗。
所以在巴士上就出现了一个难题，只有让车发动起来才有能逃出生天，但司机没有车窗的保护，一定会死。
保尔不愿意当这个替死鬼，雷泽则是来不及抢到驾驶座上，其余几个幸存者就离得更远。
罗轶虽然击杀了丧尸巨鹿，但当他发现巴士迟迟没有发动时，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们必须回去帮忙。”
“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钱伯伦发疯一样地高声说道：“刚才那一枪已经让所有丧尸都注意到我们了。而且这车既不是客运大巴，也不是油罐车，随便来点丧尸就开不动路了，你这是去送死。”
邱章也不得不发表意见：“对不起，罗轶，我觉得钱伯伦说的对。我们……”他看了眼儿子马丁：“我们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罗轶看了眼后座的三人，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幸存者，自己没有理由载着他们一起冲进丧尸堆里，至于陈琳，那更无法向她提要求。
“行。”
罗轶拉开车门，对着身后说道：“可以的话，先去那边等我，子弹打完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邱章握紧了拳头，却看到马丁眼里崇拜的眼神。
“他以为他是谁？开车，我们走。开车，开车啊。”钱伯伦只能一顿抓狂，却看见陈琳也伸手推开了车门：“你这是要做什么？”
“罗轶他救过我，所以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扔下他一个人，车就留给你们了。”
“真是一对……”
钱伯伦赶忙爬进驾驶座，而身后的小马丁低声喊了一句：“爸爸。”
……
“别喊了。”
雷泽已经干掉了第六个丧尸，但车前至少还围着几百个，他知道单凭车上这几个人已经不可能冲出去了。
“死定了……我们死定了。”莫妮卡从来都只害怕最强的人，而现在最强的是丧尸，所以雷泽的话并没有太大威慑力。
“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保尔冷冷看了莫妮卡一眼，却让她立刻安静下来。
先前保尔用活人当盾牌的事她都看见了，她相信保尔完全不介意拿自己当下一个牺牲品。
“听，外面还有枪声。”雷泽刚击倒第七头丧尸：“是步枪，罗轶他们没走，还有希望。”
“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圣人。”保尔低声道：“我还有个计划……”
……
罗轶必须节省弹药，即使他每一枪都能打死两头丧尸，这些子弹也不够他冲到大巴边上。
子弹太少了。
又一头丧尸凑近到不足五米的距离，罗轶觉得它的行动过于迟缓，不配吃一颗子弹，于是用短斧劈开了它的头颅。
斧头卡住了，罗轶踩着尸体，左手用力拽着斧柄，却又有两头丧尸向他扑来。
身后突然响起两枪，虽然其中一枪微微射偏，但也给罗轶争取到了足够时间。
“你怎么没在车上？”
陈琳苦笑道：“我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开车接应你，但我也做不到让三个不认识的人陪我冒险，所以……”
“别说了，我们尽量把丧尸往这边引，等子弹打完就走。剩下的只能靠雷泽他们自己想办法。”罗轶头也不回：“我不是来找死的。”
“我也不是。”
陈琳加入，但推进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尸群逐渐往两人周围聚拢。
罗轶数不清自己射杀了多少丧尸，但它们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我只剩最后一个弹夹。”
“我也是。”
“数量太多了，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丧尸。”
陈琳拉住罗轶的手臂：“你已经尽力了，罗轶，我们帮不了雷泽了。”
“还有办法。”
空气中到处都是腐肉和汽油的味道，油罐车在之前的战斗中早已千疮百孔，汽油在起伏的泥地上汇成一条条小溪。
“后退，回车上去。”
罗轶大喊着，点燃打火机，让小小的火苗在他脚下扩散，为夜晚的湿地铺上一层橙色地毯。
大群丧尸瞬间陷入火海。
“快趴下。”
轰——
热浪灼烧罗轶的后背，身后的油罐车在爆炸声中四分五裂。
破片四溅，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