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第一百零二日

不知不觉,我跟郗阳在一起半年多了。

起初那段时间,我俩在家的画风还是比较小清新的,有时候目光交会,就算心砰砰直跳,但彼此莞尔一笑,还是能该看书看书,该做饭做饭,至于心还在不在手底下的活儿上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内心惊涛骇浪,面儿上的波澜不惊自然维持不了多久。

自打有了第一次,我俩再对视,笑容都与从前不同了。我笑得像饿狼,郗阳笑得像狐狸精,我俩再带着个狗崽子,我家就是妥妥的妖精洞。

得知郗阳身体状况之后,我开始努力节制。可这事儿怎么说呢?还真就应了前些年那句网络用语——戒烟容易,戒他难!我戒烟,说不抽了就不抽了,特痛快,可是要我回家不抱小百合,我就抓心挠肝,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色/情狂。

我和郗阳聊案子,偏巧还在床上,这地儿选得,我老想往他身上扑,硬生生忍着,越忍着越硬生生……

偏偏郗阳也不老实,聊着聊着就靠到我身上,开始还眨着眼睛听我说话,没多久就开始溜号,一会儿轻轻挠我手心,一会儿拿指尖在我胳膊上画圈儿,撩得我老想把他按住搞来搞去。

“师兄,你接着说啊,我听着呢。”小百合抬头,琥珀色的眸子闪亮亮的,小脸儿一本正经。

我没说话,低头看着他。“往哪摸呢哥们儿?”

郗阳伸出两根手指,夹着我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师兄,童老师说,我这几天身体情况好了很多。”郗阳看着我,仿佛小学生告诉家长自己作业写完了,等着家长那句“出去玩吧”。

“今天怎么这么黏糊?”我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问。

“我,有点儿高兴。”郗阳笑起来,眼睛更亮了。“我以前总是想,我长得像肖映月,才被肖映诚相中,现在知道我妈妈就是肖映月,我妈妈爱我,我曾经的家人们也爱我,我就很高兴!”

我这才反应过来,即便有心理准备,即便只是为了确认,今天,郗阳终于明确了自己的身世,他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我搂住郗阳的手紧了紧,为忽视了他的感受自责。“想怎么庆祝?”我问。“今天回来太晚了,要不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裴欣又给我推荐了一堆打卡圣地。”我说着,就要去翻手机。

“不要。”郗阳摇头,搂着我的脖子:“师兄做的比较好吃!”

我靠,又哄我!我低头,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是吗?我觉得,你比较好吃。”

唇齿纠缠起来,就分不开了,什么正事儿我都忘了。

我想先洗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干脆直接把郗阳抱到浴室去,打开喷淋一起浇湿了。郗阳像个小蛇一样缠上来,温水从我们头顶浇下,淋湿了两人的头发,把吻变得湿漉漉的。

喷头的旁边是浴缸,我在亲吻的空档伸手摸索,碰翻了好几个瓶瓶罐罐,才找到水龙头,直接开到最大。热水“哗啦”一下子砸进浴缸里,水柱打在雪白的瓷片上,“啪”得一声脆响,同时,郗阳猛地抽了口气,死死抱住我的脖子。

浴缸里呼啦啦溅起水花,水流急速从一侧冲向另一侧,打在浴缸壁上,又如浪花般卷回来,水流在浴缸里来回冲撞。郗阳打着哆嗦,身子慢慢往下滑落,又被我捞起来。我把他的手在后背交叠成十字,单手握住他两只手腕,他背对我,上身紧贴着瓷砖墙壁。我又摸到冷水阀,一打开,冷热相交,瞬间升腾起水雾,浴室里的一切变得模糊,空气中都是小百合清甜的味道。

等浴缸的水放了大半盆,我往里头一躺,郗阳趴在我身上,扶着我肩膀时不时蹬两下腿,跟个小鸭子浮水似的。我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你怎么这么淘?”郗阳嘻嘻地笑,把脸浸进水里,咕噜噜吹泡泡,我身子往下一滑,整个人浸在水里,从水底下吻住郗阳的嘴。

小百合没设防,眼睛睁得大大的,彼此嘴唇触碰,摩挲纠缠。片刻,我感觉郗阳捏了我手腕一把,我立即把他推出水面,同时坐起身。离开水面的一刹那,郗阳猛喘一口气,急促咳嗽起来。

我伸手拍他的背:“呛到了?”

郗阳摆手,又咳嗽了两声,平静了。“没事。”他往我胸口一躺。“师兄你真聪明,我一捏你,你就明白了。”

聪明个屁!我要是聪明,就不会想到这种弱智的玩儿法。真以为水底亲亲跟电视上那么好呢?就算是,也得有个游泳池吧?我这是个啥?双!人!浴!缸!妈的,我咋这么浪?

郗阳没事儿了,又开始动手动脚不老实。“小混蛋。”我抓过他的手,在他指尖轻轻咬了一下。“我是无所谓哦,明天下不来床的是你。”

郗阳一脸得意:“师兄,我明天请假了。”

“请假?哪头?学校还是局里?”

“两头。我跟童老师说,局里有事儿,跟周哥说,学校有事儿。这样,我明天哪儿都不用去了!”

哎呀!郗小骗子可以啊!我媳妇真聪明!

我这儿刚要夸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是还惦记我下午那句“让他不能自理”呢!

两次还不行,怎么办?我也想啊!可是,我老担心郗阳的身体。我要怎么提醒一下郗阳,又不会触到他生病这个点上呢?我苦思冥想,计上心头。

“郝帅给我一本经书,说修身养性,你明天在家没事的时候翻翻?”

郗阳长得就一脸清心寡欲,势必是有仙缘的人,看书之后说不定有所领悟。我真机智!

“是那边那本吗?”郗阳指着马桶边的位置,我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在放厕纸的盒子上面,看到一本书,封面上几个大字,竖版的,可不就是郝帅给我那本什么什么“清心寡欲经”。

“怎么在这儿?”

“我在床头柜上看到的,刚才等你回来,做准备工作的时候,顺便拿来翻了翻。”

我:“……”

大哥你做准备工作的时候看经书?!你这是哪路小妖精的做法?

行吧!既然已经看了……“有何领悟?”我问。

郗阳想了想,小脸儿竟然微微泛起红晕,说:“就……就还挺好的。”他犹豫了一会儿,似是在回忆。“有的姿势稍微难点儿,不过我倒想试试。恩。”

我懵了。“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有姿势了?武功秘籍吗?

“师兄没看吗?”

“没啊。”郝帅给我之后,我就塞包里了,昨天洗衣服才翻出来,我顺手扔床头柜上的。“讲的什么?”我问。

“双修啊!”

“啥玩意儿?”我下巴差点儿掉浴缸里了!

郝帅!你找个时间吧,咱俩必须得谈谈了!

到底又做了一次,我不能说是因为郗阳缠着我,倒不是因为这么说显得渣,关键是我也想要他,一次又一次。

我抱郗阳回卧室,他乖乖窝在我怀里,小脸儿红扑扑的,还叨叨着幸亏刚才是在浴室,要是在卧室,晚上我俩就得睡地板了。我被他逗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把郗阳放在床上,他往被窝里一钻,打了个滚儿,拿被子把自己一裹,从寿司变成紫菜卷了。

我回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到卧室,轻手轻脚开门,还以为他睡了,却撞上郗阳亮晶晶的目光。哎呀,小狼崽子成精!

我趿拉个拖鞋,走到床边儿,往他旁边儿一倒,把他抱在怀里,先亲了一会儿,才放开。小家伙把自己裹得太严实了,被我从外头抱着,彻底束缚住了手脚,扭来扭去拽不出胳膊来,只能任由我亲。

半晌儿,我放开他,红扑扑的山丹百合在我眼前含苞待放。

郗阳抿了抿嘴唇,慢吞吞说:“要不要继续——”

“不行!”我打断他,果断,坚决!是时候拿出男人的决断力了!我不能再由着他继续勾引下去了!

郗阳看着我,愣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师兄,我是说,刚才的事还没说完,要、不、要、继、续、说?”

我:“……”

我在想啥?“你是说,王小山和刘向南?”

郗阳点点头。“不然呢?师兄以为我在说什么?”

我:“……”我靠!怎么感觉我是个色/情狂?

“我以为……我以为你要说滕旭的事儿呢!我以为你说,你要联系小滕旭,我觉得这事儿不行,得我先联系张超,对,对。”

郗阳噗嗤一下笑出来,旋即在我怀里笑得一抖一抖。“哈哈哈,师兄,你说谎的时候真有意思!”

啥玩意儿?哎呀我又被郗小骗子涮了……罢了罢了,博我媳妇一笑,值了!

郗阳笑了几声,身子一僵,不笑了,也不动了,我赶紧问他怎么了,他说:“疼……”

我登时后悔:“太狠了,下次不这么弄了。”

郗阳摇头,小脑袋瓜子跟个拨浪鼓似的。“师兄师兄,下次我们再做这种,你提前跟我说呗,我好跟两头都请假!”

我:“……”我叹了口气:“还是说案子吧。”

肖映诚、刘向南、王小山……甭管这帮人研究cis-t1016的初衷是治病救人,还是谋财害命,可以确定的是,肖映诚在制剂的研究阶段享有话语权,道理很简单,他出钱,别人都是出力,他就是老大。

肖家惨案过后二十年,海城肖家再次声名大噪,可见肖映诚用心经营生意。他遵从肖老爷子遗愿,将郗阳确立为唯一财产继承人,足见他对肖家的忠心。这份忠心,不论是出自对郗阳母亲的依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都没有必要再造一个女版的郗阳。

这么长时间,郗阳一直以为,肖映诚不能娶自己堂姐,就把期待放在了堂姐的孩子身上,可郗阳偏偏是个男的,这才有了肖阳。现在看来,这理由完全不成立,那么既然肖阳的存在,对肖映诚没什么意义,她为什么会被洗脑为肖映月的女儿?

接下来,就是可能要让郗阳妈妈生气的事儿了。

我挠挠头,继续道:“在郦城的时候,我跟滕旭……唉,有点儿别扭,我还是管张越叫小滕旭吧。我跟小滕旭聊过一次,他告诉我了一段故事,是关于肖映诚和滕旭的,联系之前的事儿,我想,肖映诚在阿姨婚礼上闹脾气,不肯下车,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有一个人在为这场婚礼难过。”

“你是说……滕旭?”

“对。”滕旭,真正的滕旭。

肖映诚是很有分寸的人,从小就是如此,特别是在肖家,他处处小心,就是为了维护滕旭。在肖映诚心里,最重要的人始终是滕旭,他不会为了自己去闹一场婚礼,可如果是为了滕旭,他可以。

但经此一闹,坊间传言四起,渐渐衍生出肖家“少爷爱上大小姐”的豪门狗血故事。

这个故事发展到后来,产生了一个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后果——有人想投其所好,为料弄巧成拙,才有了后来绝望地爱着“舅舅”的肖阳。按照这个方向分析,肖阳的出现,很可能是刘向南和王小山有意为之,本意是讨好肖映诚,也就是刘王二人的私心。

我讲完这些,郗阳认同地点点头。“师兄说得有道理。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一个‘大前提’,指的是什么?”

“你舅舅……”我往郗阳耳朵边凑了凑,轻声说:“喜、欢、男、的。”

“啊?”郗阳大惊,嘴巴长得大大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

“怎么?害怕了?”我笑着逗他。

按照郗阳之前的猜测,肖映诚是想要肖阳的,现在得知肖映诚喜欢男的,按这个逻辑下去,那不就是想要郗阳?

郗阳知道我说的是真正的滕旭,也知道我故意逗他,他不生气,也不上道儿,扬扬下巴,义正辞严:“怕什么?那是我舅舅!”许是怕我继续胡闹,小百合眨眨眼睛,总结道:“所以,这就是会‘让我妈生气的事儿’?”

“是啊……”我有点儿蔫了,毕竟我是在拿我亲丈母娘的感情说事儿,还是很心虚的。

郗阳摇头晃脑:“还行还行,不如师兄刚做的事儿‘让我妈生气’。”

我:“……”

这小混蛋!我伸手,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郗阳龇牙咧嘴,立即告饶。

“师兄师兄我错了,我妈知道有人爱我,一定替我开心的,师兄你别捏……了……”

郗阳说着话,我捏着他腮帮子来回扯,扯到他口水流出来,流到枕头上。

我笑得不行,郗阳都无奈了。

“裴然。”

他突然叫我名字,给我吓了一跳,赶紧松了手。

“媳妇我错了!”我秒怂认错,抽了纸巾给郗阳擦脸。只要媳妇不生气,做牛做马都愿意!

郗阳又问:“你还是裴然吗?”

我吓死了!媳妇这是要给我“斩立决”吗?能不能看在刚爽完的份儿上,给我来个“死缓”?

就在我琢磨要不下床跪着吧,郗阳问了第三个问题:“你还是那个严重洁癖的裴然吗?”

愣了一秒,我俩同时乐了。

什么原则,什么标准,什么禁忌,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全都没了,眼里就只剩下那个人。他眼底的光彩盖过了一切,我爱他,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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