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想睡我吗？”
郗阳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我还是不能平静。
他怎么能这么想我？我陪在他身边，真的只是想照顾他，让他快点好起来！他怎么能把我当成禽兽呢？
我纠结了整整一宿，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半夜，我梦到了从前。
那是很久之前，我家刚装上浴缸那会儿，小百合眼睛亮了，面色却是绯红，特别可爱！
他抓着浴缸边缘，撑着身子不住抖。
我拉过他，让他搂着我。
他淋了水，身上滑溜溜的，总往下滑，急得连抓带挠，就跟雪嘉第一次洗澡时候似的。
我让他逗笑了，两手拖着他，他勾着我的脖子往后仰，折腾了半天，浴室里水雾弥漫。
梦里，我已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水声，听到他叫师兄，一声一声，声音也像被什么阻隔了，越来越不真切。
我是在一片晨光里醒来的，阳光刚好从东边窗子照进来，有些刺眼。
我昨晚又忘记拉窗帘。
以前我总是很注意拉窗帘，每晚回家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拉窗帘，因为有郗阳这个小妖精在，我是没有自控力的。
现在我常常忘了，回家喂了雪嘉，洗漱完就躺倒。
我坐起来，空的不是半边床，是我的心。
我迷迷糊糊刷牙，想起昨晚的梦，冷不防打了个激灵！我怎么会梦到这个？郗阳没有看错，我就是个禽兽啊！
然后，我突然幻听，感觉郗阳在叫我，我抬头，当然没人，目光落到镜中的洗脸池边，我才发现，我拿错了东西——我把洗面奶挤牙刷上了！
“呸！呸呸呸！”我吐了半天，漱了几次口，然后呆呆站在卫生间。我看到浴缸，就又想起昨夜的梦。
那天，郗阳趴在我身上，终于不再哆嗦了。
他发梢是湿的，却不知道是水还是汗，我捞过他，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怪他湿发太勾人，小百合亭亭玉立，忍得住我就不是男人！
放开之后，郗阳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喃喃地说：“师兄，身体是有记忆的。”
我说：“哦。”
郗阳道：“师兄。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好。”
我说：“哦。”
郗阳道：“恩。”
然后，小百合就沉默了。我以为小家伙嫌我总是哦哦哦的，生气了，结果一低头，我就看到他在窃笑。
我问：“笑什么？”
郗阳幽幽道：“我在想，要是哪天，我病得不认得你了，我们做一次，我是不是就能想起你是我老公？”
我：“……”
等一下！难道郗阳现在又有了同样的想法？！
我扔下牙刷，胡乱抹了把脸，冲出了家门。西红柿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你说什么？”郗阳转身看我，一脸懵。
他犯迷糊的时候特别可爱，我好想亲亲他！
问题是，他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个头骨，于是，在郗阳看我的时候，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也朝向我，仿佛也在询问。
我喉头动了动，感觉郗阳的实验室确实不是个聊天的地方，于是建议他换个地方，郗阳点头，带我进了里间。
一进屋，我就傻眼了，这屋可不光有头骨，这屋简直是啥都有！
郗阳忙着做实验，我不敢多打扰，只能心里暗暗跟在场诸位道歉，然后尽量保持理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意思：“你昨天问我，是不是想睡你……或许，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合适，让你有了那种轻浮的感觉……但是，你是我唯一爱的人，我真的是因为爱你……”
我平时挺能叭叭的，今天却紧张得要命，语无伦次，我之前准备的话不是这样的！
郗阳打断我：“师兄，你今天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他依然叫我“师兄”，像从前一样，但是现在，这两个字就像是锥子，扎在我心上。莫名地，我想起肖映诚从前说的话——“等你老了，郗阳烦死你！”我还没有老，就已经啰啰嗦嗦很烦人了。
郗阳在看我，那表情，仿佛在等着我回答。
他真的是在等我回答！
我问：“你刚刚，是在问我吗？”
郗阳四下看了看，反问道：“这里还有别人？”
我脊背一凉，好歹心还没有乱。我以为他刚刚是不耐烦，原来他真的是在问我今天来找他干嘛！那昨天呢？我试探道：“你昨天那句，也是疑问句？”
郗阳问：“哪句？是不是想睡我？”
我汗颜，低头道：“是。”
郗阳道：“哦。”
我：“……”
我不是在回答他啊！
但是，其实我的意思已经传达过去了。
我偷偷瞄小百合，然后，我发现，他的眼睛——-亮了！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的小百合回来了，这就是他的正常反应！他的身体记忆告诉我，他还爱我！
我终于明白，就算记忆消失，那些故事和那个人，还停留在过去的时空里，真相也不会被抹去！我知道有一个人很爱我，这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证明！奈何桥、孟婆汤，小百合走过了鬼门关，我不强求他记得，因为他始终会爱我！
我俯身捧起他的脸，凑到他唇边，已然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清甜，温热！
可就在我将触碰到他嘴唇的时候，他突然偏头，又一次躲开了。
我怔住。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难道是我误会了？难道他真的只想跟我做普通朋友？
如果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那么总有一天，他要跟别人在一起。他会站在别人的身边，然后跟我打招呼，叫我“师兄”。那时候，这两个字就只是个简单的称呼，我就彻底成了他众多“师兄”当中的一个，跟曲俊辉那个我到现在也记不起名字的学生一个样儿了！
我的心已乱了，没有留意到郗阳的表情，他偏着头，微微垂眸，嘴角却挂上了一抹笑，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不能接受当普通朋友，我不能接受他爱别人！
“我——”我刚要说话，郗阳忽然抬起头，直直看向我的眼睛。他身子前倾，逼得我只想往后退。但我退无可退，背后已能感觉到玻璃柜子的冰冷，柜子里装的，都是我平日看了没什么反应，但展开联想就要不得了的物件儿！
窗外，晚暮阑珊，丹红涂了一片，归鸟还巢，身影略过窗前，我一瞬间恍神，陷在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嘴唇触碰到柔软，口腔里已灌入他的气息。
像果冻，有点软，更像烈酒，入口清甜，入心炙热，给予的人是他，掠夺的人也是他，他就是我的小百合，是我心心念念的小百合，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小百合！
看不见的丝线绕在他指尖，缚着我的心，我任由他牵动、操控，甚至玩弄，只要他高兴！我甘愿醉在他眼中，融在他心尖，死在他手上！
落日收起光辉，郗阳已不在我怀里。我睁开眼，天色已暗下来，郗阳站在我对面，衣服已整理好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梦，什么都没发生过，唯一的证据是他眼尾泛起的一抹红。
那天的吻之后，并没有理所应当地和好如初，郗阳也没有跟我回家，或者说，一切都没有变化，之后我们再见面，他也没再和我亲近，直叫我千百次回想着念着，抓心挠肝，度日如年。
“裴贱人”，不是我，是我堂哥的“雅号”他表弟取的。有时候，我也会拿这事儿逗他，我堂哥也不恼，说我是以百步笑他五十步，我当时还不信，如今我终于懂了，不愧是同姓兄弟，我堂哥看透了我，这名字我也担得起。
从前，郗阳对我可谓千依百顺，我就喜欢他软糯香甜，如今，糯米糍变成了个奶油冰棒，我不仅没有因此失去兴趣，反而爱得更发疯，现在郗阳只要看我一眼，我能乐一天！
郗阳不跟着我，我也不去洪亮家蹭饭了，大洪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老琢磨着招呼我，我说不去不去我得接送小百合上下学呢，大洪坚持，说他家泽泽炖的老鸭汤特别好喝，我也坚持，说我的心里只有小百合。
大洪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我让他有话直说。
“万一，我说万一！”大洪长长吐出口气，终于狠下心来，道：“万一郗阳永远不会再爱上你了，你怎么办？”
“不可能！”我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他心里有我，放心！”
大洪没理我这套，拍开我的手：“你别嬉皮笑脸了行吗？我知道你闹心！”
我：“……”
我叹了口气，魂儿都探出来了，整个人憋了下去：“我说兄弟，我心里有数，你别提醒我好吗？”
大洪没动静了。我说：“我知道大黄你俩担心我，兄弟们也都惦记我，我都知道。但是吧，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大洪点点头。我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道：“你、郝帅、孙宇，你们仨千万记着，要是有人轻生什么的，你们仨千万别去，去了也别说话，你们仨容易把人劝死，知道吗？”
洪亮：“……”
我以为洪亮会直接动手，没想到这小子也变得沉稳了，只幽幽道：“我觉得您堂哥说得真对，您绝对配得上‘裴贱人’这个雅号！”
“哪里哪里。”我笑嘻嘻。
闹归闹，郗阳说过，我心里越有事儿，面上越能闹，小百合懂我。我很快笑不出了，因为洪亮已看破了我的担忧，全局所有人，都已看破了我的担忧。
郗阳从前总担心生命太短，时间太少，所以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用来爱我了。现在，他好起来了，没了那些顾虑，再也不用急吼吼做任何决定。
“他可以多享受一些被追求的快乐。”我安慰自己：“他还是爱我的，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我没想到，郗阳分手的事情传得那么快！我这儿刚忙完开题，正为后续焦头烂额，就在图书馆听到了郗阳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