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
“啊——!”我猛地惊醒,直接从椅子上跃了起来!
刘永已经死了半个月了,我却还总是梦见他。
我应该早点发现那是梦的,那怎么可能是真实发生的?真实的讯问工作是不会由一个人独立完成的。我太累了,这都忘了。
“忙完了?”我捋捋头发,强作镇定,心却砰砰地跳。
郗阳不乐意了:“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下班了。”
我笑。“来,老公抱。”
我张开双臂,等着他,郗阳没动。
我唉声叹气,道:“怎么还一脸不情愿呢?昨儿晚上在床上,你不是这样的!才过一天你就对我冷漠了,你是渣男吗?”
郗阳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我作够了妖,一本正经地问:“师兄,你是不是有心事?”
唔擦,他怎么发现的?
郗阳:“果然是有心事。”
我默认,小百合跟我久了,越来越懂我了。
郗阳:“师兄心里事越重,嘴上就越没个正经。”
我:“……”
他懂个屁他就知道上床!
郗阳:“要跟我说说吗?”
不说,有什么好说的?能动手尽量别叨叨,不要说,直接做。
“师兄?”
“啊?哦。”我收了内心戏,抚了抚小百合的呆毛。“走!去接你洪哥出院!”
“好!”郗阳开心起来,我看他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发射到医院去。
我捏他的脸:“小渣男!”
洪亮醒的那天,我们在病房里吃了烤鸭。不是聚餐,我们吃了几口就撤了,洪亮需要休息。当然,烤鸭我也打包带回家了,雪嘉也借了光,吃得饱饱的。
“我们去给洪哥买点儿吃的吧!”郗阳一边走,一边数着各种建议。
洪哥、黄哥,是郗阳最开始对洪亮和黄泽的称呼,后来有时候也叫了亮哥、泽哥,但他似乎更喜欢最初的称呼,就像他最开始就叫我师兄,于是一直喜欢这样叫我一样。
对一个人的称呼真是有趣的事,记得洪亮说过,他叫一声泽泽,黄泽的目光就柔和下来,成了他的爱人。
那我对郗阳的称呼呢?他是我的小百合、我的小家伙、我的小混蛋、我的小渣男、我的小废物……越数越不像好话了。
郗阳说着笑着,小白牙如初见,不过他今儿的白大褂也如我初见时候一样脏!
许是发现我看到他袖口的污渍,小百合拉了拉衣袖,好家伙底下还一大片红!
“是墨水是墨水!”郗阳赶紧解释。
我点头,缓缓道:“墨水和血迹,你老公还是分得清的。”
郗阳立即竖起大拇指,大声道:“我老公真厉害!”
老——公?!
卧槽!我车漏电了是吗?这小混蛋现在越来越会哄了!
看来刘永死了,洪亮也醒了,郗阳心里的石头是落了地了,整个人也愈发朝气蓬□□来。
他这几天心情真的很好,似乎一直在笑。上次见到他这样,是在他确认自己确实是肖映月的孩子,并得知cis-t1016的研发是出于母亲对他的爱。
郗阳难得如此开心,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于是将刚才的梦瞒了下来。
我确实该找个什么人商量一下,但不是跟郗阳。为了这个案子,他背负得太久太沉重,如今他卸下担子,我只想让他好好养病,以后的每一天都如同现在一样快乐!
我打转向变道,车子上了高架,郗阳还在惦记买什么好。
我说:“其实我们随便买点儿就好,大洪刚出来,不是,刚出院,先回去休息休息,这周末咱们请他们来家里,好好吃一顿。”
“恩恩!”郗阳点头,认认真真道:“也不能老蹭洪哥家的!”
我:“……”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大黄的手艺我才总是死皮赖脸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对了。”我说:“别忘记转告童老师,大洪能这么快好起来,多亏了他。”我冲郗阳笑笑:“当然还有我媳妇的功劳!”
“我没有啊,主要是童老师厉害!”小百合这么说着,小脸儿就愈发粉扑扑,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小百合忽然把话题转了回去,真诚道:“其实,师兄做的饭比黄哥做的好吃!”
我心里美滋滋!
小百合接着道:“那,师兄,我之前要的小蛋糕食谱,就是我实验过一次那个,你不是说做给我吗?什么时候给我做啊?”
“我得有时间啊,你老公多忙啊!”我甩了几句渣男语录,给小百合搪塞过去了。
其实,我面粉过敏。某天小百合不在家的时候,我戴上口罩尝试了一下,喷嚏依旧惊天动地,涕泪俱下。可是小百合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戴上防毒面具给他做。
病房里,洪亮靠在床头,黄泽正给他喂药,一小勺一小勺的,洪亮机械性地张嘴下咽。
要不是我知道他好了,这会儿肯定以为他被撞傻了!
洪亮不是撞傻了,是看媳妇看傻了,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都恨不得贴在黄泽身上了,咽下去之后嘴里还叨叨着:“泽泽真好看!”
“咳——!”我使劲儿咳嗽一声,洪亮打了个激灵,抬头看见我俩,冲郗阳点了个头:“嫂子来了!”接着就开始跟我贫:“然哥,您这是嫌我快好了,要给我吓晕过去啊?”
我想说你往床上一趟挺美,我媳妇还得忙前忙后地受累,可这话怎么有点儿别扭?于是我咽下去,换了一句简单直接的:“甭扯淡!”
我把花束递给黄泽:“买了个花,图个喜庆,出院大吉!对了,你们的晚饭送来了吗?我订的五点送到。”
“然哥费心了。已经吃过了,吃完药咱们就可以走了。”黄泽接过花,放在床头柜上。
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怎么黄泽就这么彬彬有礼,洪亮却总像是个大老粗?
等一下,我和郗阳,在张超眼里,莫不是也这个德行?
我转向洪亮,他正盯着那束花。
“怎么了?这不是菊花啊!这是扶郎,高洁清雅的意思。我想选百合来着,我家小百合说那香味重,不适合看病人。”
洪亮突然道:“特价?”
“啥?”这没头没尾的俩字儿,给我问懵了。
洪亮又道:“九块九?”
说啥呢?我指着洪亮问黄泽:“大黄他是不是没醒过来?”
“去一边儿去!”洪亮不乐意了:“我说这花。”
花?我突然想起来:“郝帅跟你说的?”
“不是跟我说的啊!”洪亮一脸无辜:“人家郝队长住院,您整了一束特价玫瑰去看的他,全局都知道了!”
卧槽!郝帅!
“我特么那是开玩笑呢!唉我给他带了两盒进口的壮骨药呢,他怎么不说呢?这缺德小子等我明儿上班的,我可比他缺德!”
我摩拳擦掌,四个人笑起来,洪亮笑得很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吃烤鸭、喝老鸭汤,都只是图个热闹,洪亮今天的状态才是真正好了起来。
我不禁动容:“兄弟,你能好起来,真的太好了!”
洪亮还在笑,倒:“谢谢!我主要是舍不得我媳妇!”说完就又开始盯着黄泽,完全把我晾在了一边儿……
“这什么兄弟?眼里只有媳妇!”
从洪亮和黄泽家出来,我一边帮他开车门,一边叨叨。
小百合笑我:“师兄不也一样?”
我想想,也对,低头看他,他正抬着脸看我,我俯身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触感微凉跟果冻似的。
“我媳妇更好看!”我说。郗阳的小脸儿就又变得粉扑扑的。
“师兄,我想回趟海城。”回家的路上,郗阳突然说。
“回呗。”我脱口而出,反正小百合想干什么我都会答应。
可是,回海城?郗阳从来没主动要求过回海城,之前的几次都是肖映诚要挟他必须回去,难道这次又……?
“舅舅没逼我回去。”郗阳就像听到我的心声似的,不等我发问便先给了答案:“是我想回去看看,实验室、药厂、公司,我总逃避也不是办法。如今,事情终于了结了,我自然应该回去看看的。”
我点头,道:“好的,我送你。”
“恩。”郗阳顿了顿,慢慢道:“还有我舅舅。是因为我,他失去了最爱的人。从前我不懂,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发病,或者可以采取保守治疗,他却一定要用最激进的方案。现在,我才终于懂了,他会不惜一切保住我的命,哪怕我傻了、瘫了,他都不在乎,不是因为他的心狠,而是因为他需要最长久保命的治疗方式。因为我的命,是他最重要的人用命换来的,他没能留住他,所以不顾一切抓住我。”
郗阳看着我,微笑着道:“多亏了舅舅的决定,我才有机会认识师兄。”
我在等红灯的间隙吻了郗阳。他比天边的绯红更美好。
不多久,我手机响了,指挥中心乔主任:“小年轻儿,注意点儿,不知道路上有多少摄像头?不知道咱们局监控大屏三层楼高?”
我有点懵。
第二天,我便懂了——我吻郗阳的时候,监控刚好拍我前车闯红灯,好家伙三层楼高的监控大屏上,我和郗阳接吻的画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