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个秀才有点狠

应天府,府衙后堂。

贾雨村正在查阅桌案上的公文。

一门子捧着个方尺大小的精致木盒,走了进来。

“大人,东城的刘员外派人送来一个礼盒,还有这一封书信。”

贾雨村停下手上动作,抬头看了看,表情并未有异。

这年头,求官办事的也不少见,他这里也是隔三差五就有人送礼,收与不收,他自有掂量。

“拿过来吧。”

门子上前,将木盒与书信放在书案上,便恭敬退了出去。

贾雨村随手打开木盒,瞟了一眼。

旋即就是瞳孔一缩,满眼惊恐,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瘫坐在木椅上。

半天才缓过神,盖上盒子,惊疑地拿起旁边的书信,拆开查看,整个过程,双手都止不住在颤抖。

看完信中内容,贾雨村神色变幻不定,似惊似疑似喜。

“来人!”

“老爷。”

“送礼之人何在?”

“回老爷,那人正在府外等候。”

“让府上衙役把人带过来。”

门子闻言,有些疑惑,平日大人会客,从未让衙役在场,今日为何特意让衙役过来,却也不好多问,恭敬应是,正欲出去叫人。

“等等!”

贾雨村又有些犹豫起来,凝眸沉思片刻后,道:“让那人先到前厅等着,你且速去通知郭泰前来见我。”

门子应命而去。

贾雨村口中的郭泰,乃应天府守备,正五品武官,麾下管着两千士卒,其职责是协助知府贾雨村,维持应天府的治安稳定,有点像后世的武警。

约莫过了一刻钟,郭泰便至。

“大人。”

“你先看看这个。”贾雨村将书信递给郭泰。

郭泰接过,仔细阅览,渐渐眸光大亮,随后又狐疑起来。

“大人,这......是否可信?”

“再看看这。”贾雨村又指了指案上的木盒。

郭泰上前一步,揭开盒盖,瞬间大惊。

“这......敖德彪!是敖德彪的首级!”

贾雨村闻言,心中一喜,“你可确定?”

“大人,末将确定!”

敖门寨的山贼为祸数年,郭泰曾多次率兵进剿,但因山寨易守难攻,官军又不想冒太大风险,最后皆无功而返。

“对此,你如何看?”

郭泰思忖一下,便道:“既已送来贼首人头,书信所言多半为真。”

得到郭泰确认,贾雨村心中也更信了几分,又唤来门子,吩咐道:“去将送信之人请来。”

“是,大人。”

门子应声而去,来到前厅,确认其身上没有武器后,将人带到了后堂。

“学生沈沅,见过知府大人。”

贾雨村听来人自称‘学生’,略有些惊讶,打量了一番,见其确生得俊秀,问道:“你进过学?”

沈沅道:“学生去岁过的院试。”

“哦?还是个秀才。”贾雨村道:“可有凭证?”

沈沅从怀中取出牙牌,递将过去。

大周以牙牌为身份证明,虽名为牙牌,一般也只有中高层以上的官员,才用象牙制牌,其次就用铜牌替代,最次为木牌。

沈沅的牙牌便是一块铜牌。

贾雨村接过,查看一番,见其并非作假,便放心下来。

“书信所言,是你亲手杀了敖德彪,可有帮手?”

“并无帮手,学生趁其沉睡之际,斩其首,之后,从暗道逃出。”

“果真有暗道?”

“确然,否则学生也不可能斩了贼首,还毫发无伤逃了出来。”

贾雨村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沈沅皆从容应答。

贾雨村虽不知少年为何会如此镇定,但听其所言,都合情合理,关键是匪首的人头都摆在眼前了,他也不得不信。

“你倒是勇武,一点也不像柔弱书生。”

“学生自小习过一些简单武艺,强身健体。”

贾雨村便再无疑问,言回正事,道:“你杀敖德彪,没被其他人发现吧?”

沈沅道:“学生潜入贼首卧房,后闭门杀之,并无人发现,但......时间长了,山寨其他人或许会起疑。”

贾雨村闻言,沉声命令:“那事不宜迟,郭泰速速整兵,由沈沅带路,正面佯攻,暗道潜入,内外夹击,一举拿下敖门寨,还我应天府之太平。”

郭泰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却见沈沅恍若未闻,并没响应。

贾雨村看向沈沅,眸光一凝,心知少年不会平白无故送他大功,其定有所求。

“说吧,你有何要求?”

沈沅也不想拐弯抹角,便直接道:“学生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事成之后,大人能给学生弄一个武秀才的身份。”

贾雨村和郭泰二人听了,皆是一愣,不得其解。

大周文贵武轻,你都已经是文举秀才了,为何还要弄一个武举秀才的身份?

便听沈沅继续道:“学生想走武举之路,然秋闱在即。”

贾雨村闻言,这才恍然。

所谓秋闱,就是秀才晋级举人的考试,文武皆有,每三年一次。

按照正常流程,是要先通过武举县试、府试、院试,考取武秀才后,才有资格参加武举秋闱。

沈沅若从头考起,必将错过此次秋闱,等下次,已是三年之后,他不想等。

武举并没有文举监督的那般严格,尤其是武秀才这般低级功名。

以贾雨村应天知府的地位,给沈沅弄个武秀才的身份,并非难事,虽说也要冒一点点风险,但这点风险与眼前的大功相比,不值一提。

“好,本官答应你。”

说完,贾雨村又朝郭泰使了个眼色,微不可查,沈沅并未注意。

郭泰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沈沅与贾雨村达成交易,也没再多言,随郭泰出了应天府衙。

......

元祯十六年,八月初六,傍晚。

弦月高挂,月色不算皎洁。

郭泰领着三百余人,由沈沅带路,潜入了敖门寨后山暗道。

一行人点起火把,分成两列,徐徐而进。

“沈小兄弟手上功夫如何?”

沈沅道:“只练过几招打熬身体的拳法,算不得功夫。”

郭泰面露狐疑,轻笑道:“小兄弟过谦了,能轻松潜入敖德彪的卧房,取其首级,岂能是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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