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如琴瑟，风雨同舟，永不分离，顾荷轻轻笑了下，感觉这三个词与他两很是遥远。
她拾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旁的苏案瑾捏着杯身神色不变。
两人在苏案染期待的表情中，举杯相碰，苏案瑾道，“家里有我跟你二嫂看着，不用担心。等你凯旋，我会带着你娘和二嫂到城门迎接你。”
苏案染眼底发亮，“我一定会带着军功回来。”
说完又看向顾荷，眼底期待又忐忑。
顾荷笑了笑，“我那里有些药丸，外伤内调，毒药解药都有，一会儿你全带上。战场刀剑无眼，记得保护好自己。”
说罢有些遗憾，“不知道你今日就要走，药丸数量不多，等过两日我多做些，让你哥给你寄去。”
苏案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嘿嘿直乐，“有了二嫂的药，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
战场医药紧缺，许多人并非当场死亡，而是无药可医。纵使有些好药也首先供着将军这样的大人物，像他这种从底层做起，一旦受伤，可没有好的药给他医治。
林氏眼底的担忧消散了不少，有顾荷的药在，案染怎么也比别人多一条命。
一杯清酒下肚，顾荷喉咙发热，胃里直烧，双颊泛红。
这是她来这世上第一次喝酒，人生的第二次。
苏案瑾给她夹了些菜让她舒缓不适，“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阿染不会在意这些礼数。”
小四抿了抿嘴，歪头思考着他嘴里的话，明明方才二哥还说无论何时何人都要注重礼节。
顾荷摇了摇头，又倒了杯酒与苏案染碰杯，“弟弟，一路平安。”
战场残酷危险，这次见面也许就是永别，顾荷心下难安不舍。人的感情真奇妙，想想几个月前，两人尚且剑拔弩张，势同水火，如今就称姐道弟，行同一家。
几人又喝了些酒，挑着菜吃了些，结束时，顾荷脑袋眩晕，思绪混乱，站立不稳。
林氏抚着额头，吩咐两兄弟送人，“案染扶我回去，案瑾抱你夫人去休息。”
顾荷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子凌空漂浮，往侧面翻了翻，摸着一片胸脯，带着熟悉独特的气味。
脑袋迟钝混乱如一团乱麻，恍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做，“放我下来，我得去给案染配药。”
“他明日一早才动身，你先睡一觉，晚点再拿给他。”
“哦。”顾荷觉得有道理，乖巧躺下，呼吸渐渐舒缓平稳，
忽然她又睁开眼，“不行，我答应小四晚点得陪她逛街。”
苏案瑾安抚，“我跟案染陪他去，你可以晚上带他逛夜市。”
顾荷睁开眼睛，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好像不算失约。
两件事情被解决，心里无牵无挂，她长舒了一口气，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怀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苏案瑾低头凝视:她晕红的脸面朝自己，呼吸伴着热气浸入衣衫，触及皮肤。平时忙碌有力的身子，软绵轻巧。
他微微勾起嘴角，眼里晕出一片笑意与满足，片刻又浮上几丝说不上的忧愁。
那忧愁转瞬即逝，眨眼之间转为坚定清明，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将她小心放在床上，定定注视了许久，而后起身拉上帘子，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顾荷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床上，四面昏暗，少许阳光从门窗透进，勉强能识得一些轮廓。
她衣衫完整，床榻前放着一张躺椅，上面仿佛卧着个人影。失去的回忆逐渐回归脑海，思路清晰，顾荷微不可察松了一口气，悄声起床。
“醒了？”黑暗中，人影起身，拉开窗幔，整个房间清晰引入眼帘。
不可胜数的书籍整整齐齐放置于书架，下方的长条桌案上备着文房四宝，两边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副画轴，整个房间干净清新。
顾荷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脑袋，:“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苏案瑾道，“桌上备了醒酒汤，你喝一点解乏。”
长条书案上果然放着一碗红褐色液体，脑袋昏沉难受，顾荷端起猛喝一口，皱起眉头。
苏案瑾挑眉，“可是喝不习惯？”
顾荷咋了咋舌，点评:“古怪的味道，比酒还难喝，很难相信有人会喜欢它。”
苏案瑾心觉有趣，深邃凤目微勾，透露出几许兴味。
将碗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顾荷眉头微蹙，眼里透出些怜悯，“你们以前都喝这个解酒？”
“唔，”苏案瑾饶有兴趣，“难不成你还有解酒的药丸？”
“那多麻烦，”顾荷微微一笑，“我可以研究一种千杯不倒万杯不醉的药丸，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苏案瑾无奈摇头，时人喝酒就是追求酒带来的沉醉感，让头脑发热，心事减轻，一醉解方休。
“我带你去寻娘亲，”他起身，“你睡了一下午，她担忧出事。”
两人刚走到楼下，便听见一阵拳风，苏案染与一黑衣男子打得火热。
听到声音，黑衣男子忙探头唤道，“顾大夫，苏公子，大人有事相商。”
是蔺麓闵身边的墨如。
苏案瑾挥了挥手，“案染，停下。”
苏案染开怀大笑，矫健敏捷，三两息退到顾荷身边。
“可是魏神医之事？”顾荷问，除了这件事，找不到还有什么需要她帮忙。
墨如点头又摇头，“城内忽然许多人生病，有的肚子疼，有的胸口疼，手臂疼，还有些身上长了肿包。与顾大夫之前所说异尖线虫症状相似，蔺大人想请您过去一诊。”
“我这就来，”顾荷连忙道:“可知染病之人有多少？”
“我家大人已将有类似症状的患者聚在一处，医官署大人们束手无策，只等顾大夫过去主持大局。”
“好，”顾荷点了点头，想起他方才还提了苏案瑾，心里有些古怪。
叫她是为治病，叫苏案瑾作甚？
想法一闪而过，顾荷转身告辞，“小四，姐姐好像不能带你去玩了。”
“没关系，”小四抿嘴，失望道:“姐姐下次再带我去。”
“好，”顾荷摸了摸她脑袋，“娘，我走了。”
林氏温柔叹息:“去吧，百姓的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