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道德绑架

见张连锋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吴楚也不解释,立即吩咐弟子召集所有人到静思殿,让黄百川把账目带过来。全宗弟子难得聚于一堂,诺大的静思殿也略显拥挤。这种宗门集会,竟还有外人在场,众弟子均自疑惑,不知掌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楚刻意看了丁浩洋和郑钱一眼,高声道:“诸位门人弟子,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泰山派掌门特地来还钱,我云音阁又有一千两银子的进项!”

下面的弟子们均是摸不着头脑,上个月黄百川带回来数十万两银子呢。区区一千两银子,还用这么兴师动众的?只有郑钱神色慌张,脚下一软,差点儿没摔倒。丁浩洋暗道失策,几日前他安插在知客厅的弟子刚被换了下来,马上就出了这等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吴楚又道:“可是泰山派张先生却说,他从未向咱们借过钱,还说我敲诈勒索。诸位弟子,你们说该怎么做?”

一弟子道:“胡说,我云音阁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

又有弟子道:“这分明是泰山派蓄意污陷,我等不能饶他!”

“……要叫他知道污蔑我云音阁的下场!”

张连锋看下面群情激愤,额上直冒冷汗。不是说请我看戏吗?这分明是下马威啊!

吴楚示意大家安静,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和大家一样义愤,因为我查过账目,咱们确实支给泰山派一千银子。可是堂堂泰山掌门自不为会了区区银钱说谎,这事委实难辩真伪啊!郑钱,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在众门人的注视之下,郑钱战战兢兢的答道:“兴许,兴许是弟子记错了吧!”

这话让所有弟子都沉默了,先前还嚷嚷着要让泰山派付出代价的,一听说是自家的失误,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臊得满脸通红。各人瞪视着郑钱,眼中均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吴楚责问道:“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偏偏在咱们最困难的时候出差错,你可知道宗门里有多少人因为你忍饥挨饿?连几位元老都受了委屈,这个责任你担得下吗?”

郑钱慌忙跪倒,哀声道:“弟子一时疏忽,连累了同门,还害了泰山派,弟子知罪!”

吴楚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一时疏忽还是一直疏忽?这个账目还不知道有多少问题呢!”

黄百川自荐道:“这事交给我啊,查账的事我最拿手了!”

他将几个月的账册都翻了一遍,啧啧道:“有问题,掌门您看,这问题大了!”

吴楚瞧了一眼,蓦得神色大变,怒道:“郑钱,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郑钱慌了神道:“弟子,我……都是……”

丁浩洋却不失时机的站出来,冷冷的横了黄百川一眼,镇定自若的道:“这账是郑钱一笔一笔记下的,有什么问题,请掌门明示!”

黄百川指着账上的记录给大家看,解释道:”你们都看清楚了,这是腊月,正月的的账目,没问题吧!再看看后面几月的,有没有发现这墨迹有什么不同?”

众人道:“没什么不同啊?”

“那便对了!”

黄百川道:“若是一天天的记,每日磨的墨不同,其墨迹定会有深有浅。可这几个月的墨痕却一模一样,显是有人在一天之内写出来的!”

“哦!”

丁浩洋道:“只是墨迹不同,似乎不能说明什么吧!”

郑钱也有了底气,忙道:“是是是,我那几月忙得无瑕记账,这些都是后补的,但是你也不能说我有错啊?”

黄百川念道:“‘二月初二当珠钗获十两银子’,掌门这珠钗是谁的?”

吴楚道:“是池雨姑娘给的!”

“哦!”

黄百川拖着尾音,道:“堂堂南宫世家的千金,竟会戴这种便宜货,真是少见!”

南宫池雨冷笑一声:“我戴的可是杨玉环的金步摇,值万两白银!”

郑钱慌张的辩解道:“弟子,弟子被当铺的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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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弟子的事啊!”

“你终于提到当铺了!”

黄百川冷笑两声,拿着一叠当票发给众人,道:“大伙儿看看,这当票上的印章可有问题!”

众人道:“没什么问题啊!”

黄百川道:“我先前已经解释了墨迹的事,这印泥也是同样的道理。当票上的印泥与账房里的朱砂颜色如出一辙,我倒要问问了,郑钱,这当铺也是我云音阁开的吗?”

郑钱不敢言语,滴溜溜的小眼睛不住的瞟着丁浩洋,丁浩洋却若无睹。吴楚厉声道:“哼,郑钱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当票,谎报账目,害得我云音阁众弟子一起受苦,你该当何罪?”

众门人一想到几月前喝清粥,吃野菜的经历,无不对郑钱恨得咬牙切齿。郑钱自知无法抵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掌门饶命,掌门饶命,弟子,弟子也不想的,都是……”

积怒已久的丁浩洋像是只发狂的狮子,蓦地一掌拍向郑钱的天灵。郑钱连哼不及哼一声,当场毙命。鲜血突兀的淌了一地,众弟子惊叫着纷纷避让,丁浩洋独自站在血泊中,面色沉静得可怕:“弟子管教无方,致使这等败类混入宗门,请掌门责罚!”

这场面触动了所有人,众弟子亲眼见同门暴死当场,虽知他死有余辜,内心里仍是十分沉重。诺大的殿内静得可怕,就连张连锋也觉面子上不太好看,低声劝道:“吴兄弟,几个钱的事,何必闹成这样?”

“哼,张兄说得太轻巧了!”

吴楚目中带火,一字一句道:“一个月前就为了这几个钱,我把亡妻的遗物都当了,我神农架附近的野菜被挖光了,还有人差点被饿死!他倾吞财产,中饱私囊,眼睁睁看着同门挨饿,这种人不该死?”

众弟子均是无话,显是也认同吴楚的说法。丁浩洋道:“一切都是弟子的过错,请掌门责罚!”

“你能认错我很感意外啊!”

吴楚冷笑道:“这么说你承认这些都是你指使的?”

丁浩洋忙道:“弟子错在识人不明,郑钱贪污一事弟子也是今日才知道。”

“这么说此事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丁浩洋道:“没有!”

“好!”

吴楚亮出张连锋的信,道:“这封信是云音阁寄给泰山派的,上面写着咱们替泰山派解围,不辞辛苦,劳苦功高,让泰山派支付千两纹银作为酬劳。诸位看看这署名是谁!”

信封上赫然写着丁浩洋的名字,众弟子看了无不震惊。丁浩洋临危不乱道:“这是郑钱借我的名义行勒索之事,实非弟子本意!”

“你倒是推得干净啊!”

吴楚冷笑道:“如今死无对证了,你当我没办法了吗?名字可以乱写,那字迹呢,也能模仿吗?”

“的确是他模仿的!”连丁浩洋自己也觉这说辞站不住脚。

吴楚道:“泰山上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我曾严命你们保密,为何郑钱会知晓?”

“这是……”

丁浩洋神色微显慌乱,道:“是弟子一时说漏了!”

“好,好好!”

吴楚惊讶于他的镇定,到这个时候了还从容不迫,他赞道:“丁师兄的说辞当真是滴水不露啊!”

丁浩洋道:“这本来就是实情,自然不容置疑!”

“呵呵呵!”

吴楚怒极反笑:“你嘴上说有过,却是这样的认错态度,好像我在冤枉你一般!”

丁浩洋道:“弟子愿承担应有的罪责,对于莫须有的罪,我一概不认!”

“好个莫须有!今日我便让你心服口服!”

话方说完,便有弟子抬着几口箱子进来,道:“掌门,这是我们在丁师叔屋里找到的!”

“去郑钱那里找过吗?”吴楚问。

几个弟子道:“都找过了,郑钱屋里空无一物!”

吴楚依次打开几口箱子,里面俱是各种金银细软。他拿起一枚珠钗,问南宫池雨:“这可是你的金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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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池雨道:“正是!”

吴楚又指着其他物事道:“你们都看看,这些是不是我云音阁的财产!”

众弟子看了均道:“正是!”

吴楚看着丁浩洋,厉声问道:“丁师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呵呵呵,哈哈哈哈!”

丁浩洋居然笑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吴楚,道:“自古飞鸟尽,良弓藏,今日我丁浩洋,认裁!”

“丁浩洋,我真是佩服你这好脸皮!”

吴楚不耐的道:“亏你还说自己是良弓,我看你连走狗都不如。”

五音子一干附庸都觉此话过份,一个个怒形于色。却听吴楚接着道:“我问你,我杀元尊,斗韩序,力战天机殿主时你可曾帮过忙?你我同门师兄弟,自小受师尊教诲,我好不容易重建宗门,你不说帮忙,还成了宗门的驻虫。虐待元老,欺凌幼小,你毁的是我云音阁的根基,如今铁证如山,众目睦睦,你竟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好像是我在诛除异己。你的良心哪去了,你有何面目再见列位祖师?”

“我……”

丁浩洋还待反驳,却听见一声娇叱“丁师兄”。他蓦然回首,却见岚青泪眼盈盈,无力的摇了摇头。

“你……不要再说了!”

“岚青,我……”

这个男人终于动摇了,所有人的指责、谩骂,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他坚信自己做的都是对的。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所有的罪名不是胜者对败者的污蔑。可是这个女人的眼泪却攻破了他最后的防线。丁浩洋无力的跪倒在吴楚面前,泪水无声的滴落。他满怀着屈辱和不甘缓缓说道:“弟子,认罪!”

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了一众追随者的信仰。他认罪了,这意味着是他指使郑钱犯下大错,事发之后又杀人灭口。如此冷血无情之人,还值得他们再效忠吗?众弟子中有不少是跟着丁浩洋的,也有许多曾是金衣奴,后来入了云音阁。见此情景,众人俱是心灰意冷,对五音子再无好感。

吴楚当众问张逸真:“张师兄,私吞宗门财产,虐待元老幼徒,无故杀害弟子,该当何罪?”

“论罪……当杀!”

张逸真在极度的矛盾中说出来,眼睁睁看着丁浩洋步郑钱的后尘,这个大师兄毅然跪下来,诚声求道:“丁师兄罪大恶极,可他……到底是咱们的同门师兄弟啊。请掌门您看在多年的情份上,饶他一命吧!”

吴楚转过脸,寒声道:“法不容情!”

“掌门,请法外开恩!”

张逸真再三救道:“弟子愿代师弟受罚!”

大半弟子被这份真情打动,纷纷跪下道:“弟子原代丁师兄受罚!”

“弟子愿代丁师叔受罚!”

在场所有弟子都跪下了,只有吴楚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原本他让张逸真说话,就是想借他之口宣布丁浩洋的死期。可是自己显然低估他了。这厮竟用道德绑架率众保姓丁的性命。丁浩洋低着头,他脸上一定带着得意的笑容吧!一想到这里吴楚便气得发狂,恨不能将他生生撕碎。可是他又怎能无视全宗门弟子的意愿?

“罢了,罢了!”

吴楚摇了摇头,道:“丁师兄,既然所有人都为你求情,我便饶你一命。”

丁浩洋伏地拜道:“丁某谢张师兄救命之恩!”

“你……”

吴楚强压着怒火道:“我云音阁已容不下你了,你走吧!”

丁浩洋再拜道:“弟子只想留在宗门,无论受再重的责罚也心甘情愿!”

他若一走,五音子便再难结阵。其他四人便只能任由吴楚鱼肉,是以丁浩洋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吴楚虽明白这道理,却又无法回绝,内心里他仍是个敦厚的人,不愿做得太绝。考虑良久,他才应道:“你去神农顶给我面壁,终生不得下山!”

“弟子……遵命!”

张逸真带头道:“谢掌门饶命之恩!”

“谢掌门饶命之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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