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秋元红叶: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两天后,神田玲花苏醒。

“龙川,你来啦?”脸色苍白,身穿病服的神田玲花靠在病床上,脸上带着虚弱的笑容。

窗外,十二月的阳光熘进病房,将房间各处点亮。

近藤司抿了抿嘴,然后低下头说道:“抱歉,龙川司已经死了。现在我是近藤司。”

听到他的话,神田玲花的呼吸一窒。下一刻,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浅浅的微笑。

“是呢,都已经忘了嘛。”然后,少女低下头,小声呢喃道:“只有我,活在过去呢。”

“近藤君,可以帮忙开下窗户吗?有点闷。”

“嗯。”

近藤司拉开床,一股带着初冬特有的寒峭风袭来,并不冷,反而让人精神抖擞。

神田玲花深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了出来,“还活着呢,真好。明日香当初也是这种感觉吗?”

“抱歉。”

“没有的事,”神田玲花摇了摇头,“反而说,罪有应得吧。”

“什么?”

神田玲花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有见过铃原明日香摘下眼镜的样子吧?”

近藤司犹豫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是的。”

“很可爱呢。比我现在这幅模样,可爱的多。”神田玲花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嗤笑道:“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却总把错误归于别人。只怪自己不够可爱啊。所以,我好嫉妒。凭什么龙川不愿意和我玩新娘游戏,却愿意和明日香玩呢?凭什么她比我可爱啊!凭什么我的龙川不能只喜欢我啊!凭什么呢?我的龙川,是我的龙川......”

听着神田玲花不停喊着原身的名字,近藤司低着头,默然无语。

过了许久,神田玲花才从奇怪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看着近藤司垂头不语的样子,她还以为他被吓到了。

于是她问道:“近藤君,被我吓到了吗?”

“抱歉。是我的错。”

神田玲花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龙川背叛了我,所以我也要背叛你。于是,我和明日香成了朋友。并出于我的嫉妒心,我扭曲了明日香的审美,让她觉得,自己戴上眼镜就是普通女孩,摘下眼镜就是丑女孩。每次挑选眼镜时,都是刻意挑选那种最不适合她的类型。这样,久而久之,明日香,就成了你喜欢的样子。我啊,就是这样一个扭曲的人。可是......可是......”

神田玲花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快乐呢?越是这样做,我的心就越是空荡荡的。彷佛有什么东西永久的从我的身体里抽离了。龙川,你告诉我,我心里的东西哪去了呢?”少女原本漂亮的双眼此刻显得十分空洞。

从那里,近藤司看到了她的迷茫。

“抱歉,我不知道。”

神田玲花抽了抽鼻子,“是,是呢。你什么都不知道嘛。”

过了片刻,她的状态才又恢复了正常。

“啊,对了,你见过明日香的父亲吗?”

近藤司摇了摇头。

“那个人啊,连我都觉得恶心呢。因为知道我家有钱,所以就拿明日香来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能借给他钱,就把我的朋友卖掉。你说,可笑不可笑,他竟然用他的女儿、我最讨厌的人来威胁我?真是太愚蠢了。”神田玲花捂着嘴笑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也好像有了红晕。

近藤司的拳头勐然握紧。

“不过,我也很愚蠢啊,我竟然也会因为他父亲的话而愤怒。明明,我最讨厌她了,应该让她的父亲就这样做才对呢。”神田玲花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明日香,我失去了我的龙川,所以明日香也永远不能得到自己所爱才行。所以,我要永远看着明日香,把她留在身边,并永远不会让她有得到真爱的机会!她的父亲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敢打乱我的计划呢?于是,我设计让他的父亲欠下了高额的赌债。龙川,我是不是很恶毒?”

看着面前少女的笑脸,近藤司摇了摇头。好似在告诉她喊错了名字,又好像在说,并不那么恶毒。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前任男朋友—”神田玲花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斟酌男朋友】这个称呼合适不合适,最后她摇了摇头笑道:“嘛,如果奴隶也算男朋友的话,那就是吧。他看到了明日香摘下眼镜的样子,被她吸引了。这立刻让我回忆起了小时候她将龙川从我身边抢走的事情。尽管她是无意的,但我还是很愤怒。为什么,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于是,没过几天,神里学院里传出了铃原明日香家境贫寒,经常不洗澡,身体很臭】的流言,所有人开始对明日香避之不及,哪怕她们嗅不到臭味,也会装作十分嫌弃的样子,这就是日本啊,这就是人性啊。龙川,明日香的身体,很臭吗?”

“一点也不,很好闻。”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自杀,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她死掉了,我怎么能继续我的计划呢?她死掉了,那不是只有我自己得不到真爱了吗?我怎么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啊......”神田玲花捂着脸哭泣道:“可是,为什么会自杀啊。明明,无论怎么被人看不清,她都习以为常了。为什么会自杀啊。死掉了,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近藤司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你,后悔了吗?”

“后悔?或许吧。”神田玲花扬了扬被包扎好的手腕,“这,就是证明啦。原以为死掉后就能解脱,但我靠近地狱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想死呢。所以,活下来真好。”

“是吗?那就好。”近藤司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便转身欲走。

“等等!”

“怎么了?”近藤司回头问道。

“龙川,有喜欢过我哪怕一小会吗?”神田玲花绝望的眼神里,还保留着一丝希翼。

尽管明白什么样的回答能让她心情恢复,但近藤司却只是如实回答:“......在我的记忆里,从未有过。”

听到他的回答,神田玲花的眼睛失去了色彩。

咔哒!】

病房的门被关闭了。

“……龙川!我的龙川!我的龙川!啊!啊!”

身后病房里传来了女孩凄厉悲惨的喊叫,近藤司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听到了女儿的喊叫,神田夫妇来不及与近藤司交谈,连忙冲进了病房。

看到近藤司走来,秋元红叶起身问道:“现在怎么样?”

想到那个一直坚持喊自己龙川】而不肯改口的少女,近藤司抿了抿嘴,回答:“一切,都结束了。”

“是吗?”

“嗯。”

“那要出去走走吗?只有你,和我。”

看着面前少女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近藤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握住了她柔软纤细的手。

“荣幸之至。”

“我可没允许你牵我的手哦,区区近藤,别太嚣张了!”秋元红叶嘟着嘴说道,并试探性地挣扎了两下。

“前天答应过的,补偿时间。”近藤司稍稍用力,便拉着秋元红叶走了出去。

秋元红叶樱唇上下动了动,似乎想要抱怨什么,但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区区牵手而已,又不是交往,又什么关系呢?

对吧?

走在路上,近藤司突然开口:“秋元小姐,听说过冬季cm吗?”

秋元红叶思考了一会,然后反问道:“是你之前说的圣战】那个?”

“嗯。后天开始,连续三天,秋元小姐要一起来吗?一起cosy吧!”

听到cosy】,秋元红叶眯了眯眼睛,问道:“哦,是吗?那我参加的话,适合什么样的角色呢?”

近藤司眼睛一亮。

“要说角色鲜明,我推荐这两个哦。”说着,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要说角色辨识度,三大民工漫绝对数一数二。无论是火影里的纲手,还是死神里的松本乱菊,秋元小姐的身材都能完美驾驭!甚至比原作还要好看呢!”

看着照片里暴露程度极高的服装,秋元红叶咬了咬牙,然后用力踢了他几脚,边踢边骂:“恶心!变态!竟然想要让我穿这种衣服!果然就是个大变态!一直都没有变过,最讨厌你了!近藤!”

即便说讨厌】,

“您误会了,我只是说角色辨识度,但设计服装的话,绝对不会有一点暴露程度的。这种服装,只有我能看!我才舍不得让秋元小姐穿成这个样子见别人的。”近藤司委屈地解释道。

“哼!我当然知道。但才不会穿给你看呢!”秋元红叶嘟囔着说了一句,这才放过了他。“我和爸爸要到夏威夷为平野阿姨庆生,不去。”

“......哦。”尽管疑惑于,为什么秋元取次和秋元红叶要为平野家的人庆生,但近藤司并未多问。

接下来,两人沉默着,来到了商场的一间书店。

“嗯?为什么是这里?”秋元红叶有些疑惑地问。

近藤司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数着:“电影院,水族馆,动物园,书店,思来想去,还是选了书店。要知道,我第一次见秋元小姐,就是在宇治川的书店。当时让空气都安静几分的身姿,我现在都记得很清呢。”

秋元红叶白了他一眼,“不用炫耀你的记忆力了。还有,可以松手了。”

察觉到少女挣扎的力道,近藤司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拿了同样的书,然后找了相邻的空位坐了下去。

《挪威的森林,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秋元红叶手里正在读的书。

“秋元小姐,我记得你看过很多次吧?文艺部教室里也有这本书吧?”近藤司低声问道。

“过目不忘的天才高中生,都能倒背如流了吧。又何必拿这本呢?”秋元红叶反问。

“看什么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书的人。秋元小姐呢?”

“我嘛......也是。”秋元红叶歪了歪头,冲近藤司展露出绝美的笑颜。

还未等愣神的近藤司开口,少女又说道:“当然,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你上次的结局我忘了,所以,背给我听吧。”

“现在?”

“就现在。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近藤司摇了摇头,说道:“这里需要保持安静,太大声会被赶跑的。”

听到他的话,秋元红叶想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脸色一红。

近藤司这次光明正大地坐到了秋元红叶身旁,挨得很近,近到能感知到她的身体,嗅到她身上的香味。

“所以,靠近一些就没有问题了。只是为了方便讨论文学作品,秋元小姐,可别误会哦。”

近藤司笑眯眯的样子让秋元红叶银牙暗咬,但想到是自己先提出的要求,便不好反驳了。

“这次,就这次。”

“另一个结局,就是在渡边得知直子死后......”

听着身边人的耳语,感受着他吐在自己耳朵上的呼吸,秋元红叶的心跳略微加速。但即便如此,她仍旧努力在听着近藤司的话,努力分辨着其中的内容。

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发出声音的冲动。

真是失策了。

近藤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知何处去的人流,行色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而我只能站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呼唤阿绿的名字】。”

近藤司讲完最后一句,表情突然变得悲伤起来了。

“近藤,你怎么了?”耳朵粉红的秋元红叶有些诧异近藤司现在的状态。

“神田......我走的时候,她也在不停呼唤龙川司的名字......只是,”近藤司低下头,握紧拳头,低声说道:“明明剧本还有好几幕的内容,居然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这个我一手策划的计划,真是糟糕透了!糟糕透了!”

秋元红叶轻轻握住了近藤司放在桌子上紧握着的拳头,“这样就够了。”

近藤司舔了舔干涩的唇,问道:“真的够了吗?”

秋元红叶握的更加用力了。“信徒可不能质疑神明的话,只需要无条件相信就够了。好吗?”

听到这话,近藤司从前天车站听到神田玲花割腕后,便不安的情绪终于平复了。

“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心神一松,突然感觉有些头晕。

秋元红叶心里一慌,连忙喊道:“近藤,近藤,你怎么了?”

“咦?我这是?”近藤司用力晃了晃头,却感觉到困意越来越强烈。他咬了下舌尖,这才恢复了些许清明。“只是没休息好,没什么。”

“真的没关系吗?”

“没......没关唔—”话没说完,他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还说没关系,都已经困成这个样子了。近藤你个大笨蛋。”秋元红叶眉头轻皱,骂了一句。

“抱歉。”近藤司今日不知道第多少次说了这句话。

“休息一会吧。”

“那可不行,”近藤司摇了摇头,“把秋元小姐放在一旁不管,自己自顾自的睡觉,这简直是在犯罪啊,神明看到都会哭的!”

“我说,休息!”

看着少女眼中的强势,近藤司沉默了。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秋元红叶语气轻柔地说道。

“一直吗?”近藤司反问。

秋元红叶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歪了歪头,冲他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道:“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现喽。”

近藤司对少女的这个答桉十分满意。

“要论表现,无人能出我之右哦。秋元小姐,请拭目以待吧!”

“好啦,好啦,知道近藤你最厉害啦。快睡吧。”秋元红叶如同哄孩童一样,对着近藤司这样说道。

近藤司伏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呼吸便变得均匀且悠长。

图书馆里,哗啦哗啦的翻页声,让环境也变得越发的安静了。

秋元红叶轻咬了下嘴唇,然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近藤,真是笨蛋呢。不过,稍微......有点......”

少女情不自禁的话语极其轻微。

于是,近藤司的呼吸声,越发的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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