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第14章重逢

第14节 第14章 重逢

晚上七点半,午夜海鲜楼。

当她从的车上下来的时候,抬头看向这家饭馆的牌匾,此时在这个即将结束的夏天的熹微下闪动着五光十色的七彩霓虹,相互变换,直闪的她眼睛发胀,进出这里的人群络绎不绝。

她应该庆幸的是陈知遇现在也算是知名海归,腰缠万贯,却没有请她到五星级的饭店吃大餐,而是选择了这个中高档次,适合白领阶层消费的知名场所,至少还是给她留了些许情面。

她又不禁自嘲,难道现如今的自己就这般寒酸,没资格出入那种高档场所,抬步走了进去,漫不经心地想着刚在搭乘的车上的哥所说的话。

那的哥瞧了她一眼,万分肯定的嬉笑着对她说:“姑娘,是头回相亲吧?”

她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句。

那的哥继续说了下去:“你在这把衣服拉扯了大半天,其实你的衣服已经很平整了,别紧张,像你这种姑娘我拉了不下百个,其实相亲也就那么回事,别担心,我就是不明白像你条件这么好的姑娘,也出来相亲,唉!现如今世风日下啊!”

什么世风日下啊,想想也对,现如今的年轻人哪有什么时间谈恋爱,只差把自己献身打包卖给资本主义了,痴男怨女,早就不流行了,现代人要的就是简单明了,相亲的直接目的,就是结婚,堵住众多亲朋好友的悠悠之口,结婚之后合则聚,不合则散,也就那么回事。

她看着这位的哥,大概是50岁左右模样,心想他们那代人之间的爱情多么单纯美好,好心的开口解释道:“我不是相亲,见我妈呢,前几天惹我妈生气了,我有点紧张,想把自己整的干净清爽一点,省的等下她总念叨我。”傻笑了一下。

那的哥大笑出声:“原来如此,跟自己妈妈好好说说,现在的孩子也着实令人操心……”

之后那的哥好像打开了话匣子,话语就像是滚豆子似的哗啦啦讲了半天,她微笑着在那浅浅的应着,很捧场地适时点了点头,觉得在那时候自己应该说说话,脑子里总是空空的,现在一回想竟然不记得那个的哥刚刚说什么了。

只记得她下车的时候,那的哥叫住她:“姑娘,没事的,好好说,凡事都能解决的。”

她站在大厅里东张西望了一会,里面人影幻动,大多数都是下班的人群,油光满面,高声嬉笑,也有静静地在那斯斯文文吃着的绅士男人和优雅女士,真有前来相亲的年轻男女,因为她听到身旁的一带着眼镜的男人问:“你为什么来相亲。”

坐在他前方的女士回答地很简练:“为了结婚。”

听完后继续前行,嘴角倒是溢出一丝笑意。

恍然记起当时自己忘了问位子在哪里了,四周来来回回搜索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手机就在肩挎包里,就是不愿拿出来,只顾用眼睛一路搜寻。

就像四年前在陈知遇离开她之后,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潮涌动,一片人海,她总会下意识的驻足,来来回回地四处观望,四处寻找每一个像他的影子,将别人错认为是他,可最终她还是没有找到,一次次的失落,一次次的仓皇,就算她的心再如刀割,他还是没有回到她的身边,一次都没有。她曾读过《倾城之恋》中范柳原与白流苏之间的爱情,书中说道,香港的沦陷成全了他们。想着就算当时这个城市整个的沦陷,徒留一片废墟,满目苍夷的时候,他也不会在了,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了,再也不会有人坐在她身旁的长椅上深情又心疼地对她说:“阿艺,我以后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不会再有别人。”

“阿艺。”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包厢传来的,她这才终于看到他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可她竟然能辨别出他脸上的笑容,笑颜凝在他的脸上,好像一直都站立在那里,望着她。

她笑着应了一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相比那晚的些许疲累,他倒是神清气爽些,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条纹衬衫,星眉朗目,较之四年前阳光帅气的脸庞,现如今脸上平添了几许沉郁与稳重,有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侧过身让她先进去,后拉开椅子示意她落座。

到底是从国外回来的,尤其是从英国回来的,高度重视崇尚绅士风度的国家,到底是不同了。

以前在那个30平米顶层简陋的房子里,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那里的每一件小饰品都是经过他们精选细挑的,贴画、床单、窗帘、床头小小的同心结,留着长长的流苏,飘飘荡荡的,阳台上的放着一盆他最喜欢的红色剑兰,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浇水,让它沐浴在阳光下,然后傻傻地看着它发笑,雨天的时候,回来什么都顾不上,直接跑到阳台将他最宝贝的剑兰拿进房间,小心翼翼用毛巾将那叶子上的水一一擦干,口里还抱怨着当时的天气,那时她直笑他是傻子,他也不回嘴,一把将她搂过去在她脸上偷得一个香吻,笑的灿烂无比。房间里有一套小小的沙发,就只有两个人的位置,以前的他哪会起身让她先落座,哪回不是他霸道地将座位全部占着,让她无处可坐,她愤愤地嘟着嘴瞪他,他这时会笑着用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说着肉凳子才最舒服,你看我多心疼你,最后两人缠在一起嘻嘻闹闹……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以前了,在他没出现以前,和周信在一起之后,她好像都没再想起过了,其实她不该想起的,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早就应该随风飘散的。

她突然回神,坐在正前方陈知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的身影整个的印在眼眸里,深沉的可怕。

知遇伸出手臂,想要握住她正端着水杯的双手,徐徐出声:“阿艺,四年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在大街上苦苦寻找我的身影了,从现在开始,换我来找寻你,好不好?”

阿艺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两人在一起逛街,他经常和她玩一个游戏,走着走着就故意放开她的手,躲到一旁,等她反应过来,就站在那四处张望,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就突然拿着香草冰激凌躲在她的身后,将冰激凌慢慢放到她眼前,她又气又急地打他:“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不见了”。

他抱着她心疼地说:“我只是帮你买冰激凌去了,怎么啦,掉金豆豆了,给,这是你最喜欢的香草冰激凌,尝尝,是不是同一个味。”

她顿时喜笑颜开,舔了舔冰激凌,像个孩子似的,吃的津津有味,沾的满嘴都是,他早就已经准备好纸巾,边替她擦嘴边宠溺地说她:“瞧瞧,吃的跟孩子似的,没有我在身边,你就变成一只大花猫了。”

她毫不在意地说:“切,别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没有你,我照样活得好。”然后哼着歌大摇大摆地走到前方去。

她知道当时他或许就是和她玩一个游戏,可每次她都能上当,每次都把它当成是经历的第一次。可当时的她从来都没想过他会真正放开自己的双手,不再是一个游戏,是真真正正地放手了,让她措手不及,让她无力再向前走,倒是应了张学友《心如刀割》那首歌里的歌词了,就在那一刻,全世界伤心角色里又多了她一个。

当他冰凉的手指碰到她时,阿艺像触电一样匆忙抽走,慌忙中站起身,口气异常严厉:“陈知遇,你要还是继续说这种话,我看我们是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陈知遇懊恼,他当时只是看着她还像以前那个有时迷迷糊糊,偶尔走神,然后在大街上突然回神急切地到处寻找他的身影的她,才不经大脑不自觉地说出了这话。

他也慌忙间站起身,椅子被他的身体撞向后侧,歪歪扭扭发出嗤啦的响声,他急急道歉:“对不起,我……我保证再也不说这种话了,真的,你留下来吧!”害怕她那刻转身就跑了。

阿艺看着外面的顾客已经向他们这边行注目礼了,再看看身旁的服务员很是诧异地看着他们,她硬生生地压下一肚子怒气,坐了下来,脸上恢复一如以往的平静神色。

陈知遇这时招手叫来身旁的服务生,拿着一本精美的图册菜单。

点了一份开胃汤木瓜炖燕窝,再点了生蚝、大闸蟹、酸辣龙虾、青菜……

看他好像还有继续点下去的趋势,她赶紧出声制止:“好了吧,就我们两个人,哪需要那么多?”

他接口道:“我记得以前这些菜都是你最爱吃的,每次你吃完都会回味无穷的说下次有机会再好好犒劳自己一下。”抬眼看了她一下,见她紧捏着手上的杯子,骨节分明,才顿觉不该说这些话的,马上噤声,把菜单合上,交给了一旁的服务员,服务员走后很礼貌地将包厢门给拉上了。

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人相顾无言,她一直隐忍着没发作,这种场面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她还是不敢直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当初辜负自己的那个人明明是他,现如今自己倒像是做贼心虚的那个,余光中看到他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酷似一座精雕细琢的神像。而她早已忘了自己来这的初衷,思绪一片混乱。

感觉他的手再次伸了过来,她警铃大作,戒备地看向他。

他眼神微黯,手一时僵在那里,立刻又将手缩回:“你还是老样子,一紧张就喜欢咬指甲,这回我把案子交到你的公司,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她口不对心地答道,急忙把手拿了下来。

“你……没想到最终还是你赢了。”他如此说。

阿艺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解释道:“那时你爸不是不同意你画画吗,你那时对他阳奉阴违,偷偷报了一个我们学校美院的培训班,勤勤恳恳的每日必到,李教授当时还特别欣赏你,直说你是一块璞玉,只要细心雕琢,必能成大器。如今你也成为你们公司的顶梁柱,技艺越来越精湛,听说你已经准备筹备办画展了。”

“是嘛,李教授这样说过,我都不知道,至于画展,你肯定是听我们老板胡乱吹嘘,她最喜欢夸大其词了。”

她没想到李教授和他还说过这等话,想必是他们在读大学时,他下课后总是在那等着她,碰上李教授才说起过的。那时谁不知道她柳艺有一个品学兼优,才貌双全的男友,两人一度成为学校的传奇经典人物,才子佳人,男才女貌,仿佛什么好词都用在了他们的身上,可谁知,终究是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当然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和爸妈掀起了一场怎样的风暴,也不知道在他离开自己的一年里,她是怎么苟延残喘地度过来的。

陈知遇见她沉默下去,并不想多言,眼里哀恸莫名,以前她最喜欢在他身旁唠唠叨叨说些琐事,他也不甚听,只记得当时她会自己说着说着就自得其乐的哈哈大笑起来,样子有趣极了。

看着眼前几盘精致的海鲜大餐,分明是爽滑酥嫩,肉汁四溢,秀色可餐,可惜吃在口里却味同嚼蜡,索然无味,没有吃出半分味道,她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陈知遇见她拿着筷子总是浅尝辄止,问:“你不喜欢,还是这些菜不合你胃口。”

“这些菜好像就是当初喜欢,现如今好像再没有以前那种味道了。”她其实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未想到会有其他的歧义。

她抬眼见他夹菜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沉声道:“阿艺……算了,你要不喜欢,我们到别家去。”

“不必了,我是因为今早舌头被烫了,并不是菜的原因,我们还是回归正题,说说你的文案吧。”

她想自己再也假装不下去了,直奔主题,赶紧将这一场荒唐闹剧趁早结束,再呆下去,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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