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不能回的。
父母的和租住的,都不行。
事情已经发生,需要让他们先消化一番。
朋友或者同学也不合适。
这样的事情,去麻烦人家顶多只是混口饭吃。
总不能一直呆在别人那里,等友谊消耗完毕后,被扫地出门。
去哪呢?
去酒店的话,就现在这个**保护水平,指不定人家把自己给卖了,赚取点流量。
关键是想去也不能去,卡没带出来,少的可怜的余额还在那个关机的手机上。
现在是身无分文。
真是焦头烂额,对于被俱乐部拒绝这件事,稍后如果它们醒悟过来道歉的话,晓镜也不会立马原谅的。
敢从婚礼上逃跑,还有比这更有个性的人吗?
当然,现在不是讲个性的时候,先找个落脚点比较重要。
怎么办?
先从原理出发。
短时间不想跟人,包括家人、前同事、一些朋友接触。
懒得解释。
整体上可以最大化跟外界切断联系。
这样的话,才能给大家营造一种毅然决然的错觉。
至于主动性,还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向外面传达自己的人身安全。
能去哪呢?
仅仅是为了加入什么俱乐部而逃婚,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结婚啊,这事情本来就不小。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晓镜记得有一次,好不容易回家里去吃个饭,累了坐在沙发上打个盹,然后妈妈也没放过他。
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邪言妄语,如果当一个人睡着的时候,你在他耳边说事情,那么事情就会深植于他的潜意识里面去。
正是那件事情,晓镜内心的恶魔被放了出来,非要出去跟母亲决一死战,也就才作出了如此的决定。
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年纪又不大,却已经迈入了母亲布置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既然如此,不给个交代是说不过去的。
满足了母亲,加入俱乐部。
本来还要现场直播给爷爷看……
一箭三雕。
现在好了。
爷爷没来得及。
俱乐部的门槛都没摸到。
只剩下母亲,可别气得住进医院,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算是完全不去想妈妈的脸,也大概可以感知到那种试图把晓镜捏碎的愤怒。
这也是晓镜为什么必须把他父亲喊道婚礼现场的原因。
本来父亲完成爷爷的后事,应该放个小假的。
晓镜不许,还让父亲也乔装打扮一番,目的很简单,多一个挨骂的人头,尽可能帮母亲以及家里人分摊一下现场的烦恼。
现在指不定已经闹翻了。
管他娘的。
谁喜欢结婚,谁结去。
对了,还有新娘那边?
不是一箭三雕。
晓镜立马想了起来。
实则是一箭四雕……
新娘那里……到晚上再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去处。
可以有长久之计的地方,能去哪里呢?
夜芸站在街口迎接的时候,小手在身体两旁不住地扇动,似乎都要飞起来。
不用仔细看,也能被她面如桃花的脸给打动。
晓镜在前面的街铺买了一束栀子花,现在下车,走过去。
走路的姿态要匀速,以免让对方过于心花怒放,就适得其反了。
晓镜的意思不是想表达要和夜芸私奔,是想对昨晚,也就是今早不辞而别道个歉。
一个姑娘,把整个帐篷以及相关器具全部收拾回来,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居然还穿着昨晚的那套睡衣……笨猪猪,看来今天她是没有什么具体工作需要出门的。
出门?
把晓镜从车水马龙的街道接到家里去,对夜芸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我家里面一塌糊涂,完全没有收拾。”
居然先抱歉的是夜芸。
这让晓镜怎么过意得去。
第一次到对方的家里,以这样的方式,晓镜要变主动为被动。
但恰恰是这个时候的选择,却让夜芸开心得不得了。
两个人都没有谈论有关婚礼的半个字符。
这里是安全的。
任何人出卖晓镜,也轮不到白夜芸。
但是……
这里是真简陋。
你说是城中村吧,却没有周围的高楼大厦来衬托,你说是城郊吧,但又是在市区里面还不错的地段。
反正一眼看过去,一排排老破小
组成了这里的基本面。
房租大抵因此也会便宜不少。
比起自己就是这所城市长大的土著,夜芸是再明显不过的外地打工人。
不知道是不是来自身份上的焦虑和自卑,才让她在晓镜面前如此抬不起头来。
也许晓镜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某个化身,把她压得踹不过气,但是她却喜欢上这个化身,靠近这个化身,深陷这个化身,于是进退维谷,无法自拔。
也许有一天,这个陌生的大城市,也会喜欢自己吧。
夜芸肯定这样想过,以至于她的笑容一直这么纯净。
从外部的楼梯走上去,一座平房的二楼,是夜芸废了千辛万苦比了又比才找到的住房。
她没有骗晓镜,确实没有怎么整理过,凌乱不堪。
晓镜却突然喜欢起这种凌乱来,生活气息是用钱买不到的宝贝。
但是出于基本礼貌,总不能去夸一个人不爱好整洁,好在墙上众多的手绘,给晓镜提供了一次赞美的机会。
从桌上没有收拾的颜料来看,那些画,都是夜芸的杰作,全是人像,从衣服打扮、以及身材比例来看,除了晓镜,就没别人。
可是吊诡的是,所有画里面,都只有人脸的轮廓,而不是晓镜的脸。
太难画了。
这是她的解释。
又没有机会长时间盯着晓镜看,几番尝试都以神态不对而告终,夜芸希望晓镜不要往心里去。
天,这是她第二次感到抱歉。
不管怎样,晓镜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使劲夸奖一番。
问题来了,房子只是在二楼连着的两个房间,一室一厅。第一印象,仿佛这里也不宜久留。
“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夜芸看出了晓镜的担忧,主动请示道。
那可怎么好意思,自己是一个求助的人,随便在客厅将就一下还是可以的。
夜芸的房间,夜芸做主。
倘若晓镜再争执下去,搞不好她要第三次抱歉了。
晓镜并不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夜芸,而是他们‘铁三角’里面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是如何都联系不上的,于是才找到了夜芸,夜芸对此也一问三不知。
居然到关键时刻,除了舔狗以外,谁也靠不住,晓镜心里不禁冒起来一股悲凉。
不不不,做人要有基本道德素质,哪怕‘舔狗’是真实存在的关系,但是晓镜决定,在内心深处,还是要少提为好。
无论如何,一定要对夜芸好一点。
“如果你想问点什么的话,我都会告诉你的。”
晓镜把姿态做到十足,寄人篱下,是万万不能显得傲慢的。
“你吃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做点东西给你吃?”
夜芸温柔的大眼睛几乎快把晓镜击垮了,她怎么这么可爱,如此贴心,像一个辣条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夜芸啊,不用这样,可以随便一点。”
不对,这话应该是夜芸说的才是,怎么从晓镜的嘴巴里面吐了出来。
也许正是因为夜芸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没有道理的爱慕,才让晓镜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对她喜欢不起来。
人是靠缺点和偏见成就自己的,缺点和偏见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的个性。
因为谁都有缺点和偏见,而每一个特点像是每一个罅隙和漏洞,射出光,淌下影,也就生出了这个人的气质来。
而我们,正是靠这些千疮百孔来寻找朋友的。
夜芸有一种魔法,让程式化的幽默无处折腾,让装腔作势的表情无处遁形,还能用她那独有的俏皮折磨世俗乏味的套路。
所有人,至少是晓镜,在机械的规则下扮演的僵硬,都在夜芸的魔法下失调。
一切言谈举止,情绪,念头,以及非分之想,都仿佛被程序的原始状态所吞噬。
夜芸是这座城市里面尚未被毒打完毕的姑娘。
想到这里,晓镜才生出一种‘爱’来,把最好的自己分一点给她,然后,再鼓励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吧。
看来要在这里多住几天了。
夜芸从一旁搬了一个桌子凑过来,表示这是晓镜的工作台。
晓镜把平板电脑取出来。
屏幕碎裂。
窗外实在是没什么风景,倒是对面的小楼房阴暗暗的,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有。
把窗帘关上。
还是不舒服,总感觉对面有人在偷看。
“大家想看。”
想看什么?
在晓镜碎碎念如何给家人保持联系的时候,夜芸倒是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不如做直播,跟大家分享一下心情吧,大家想看。
夜芸这么说。
当然
,家里人也肯定会收到晓镜的画面。
直播?
分享什么?开心?还是幸福?
不就跑个婚吗,多大点事。
砰!
窗帘掉了下来。
这房子的房租可能比想象的还要便宜一些。
天还亮着,斜对面黑黢黢的小楼,就像一双不知疲倦的眼睛,盯得让人发慌。
一只手试图触碰晓镜的头,他条件反射地缩了缩。
原来是白色头纱,忘了取下来。
“我饿了,有什么吃的?”
晓镜抬头看了看窗帘,打算立马把它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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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吃吃吃?不会自己做吗?”
断手指青筋爆裂自顾地继续说道。
“哈哈哈,我告诉你,老子不会。”
一位头发凌乱的女子已经躺坐在地上。
那是被他折磨过的痕迹。
“你以为你可以轻易逃过我的手掌心?”
他看着自己断掉的小指,心想,刚才的出手是不是轻了一些?
毕竟很久很久没有打人了,早知道先找条狗锻炼一下。
不过看见前妻一直在呜呼呜呼地哀嚎,想必应该还可以,尽管没流血,但是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已经开始显现出来。
这是客厅,在这里动手有一个好处,就是因为之前家暴的缘故,前妻已经养成了装监控器的习惯,那玩意可以完完整整地记录下这一切。
监控监控,要的就是这东西。
就算如此,也保不准这婆娘闷不做声。
不知道如何动用监控去控诉断手指的暴行。
还不保险……
要抓紧时间了。
干掉佟晓镜!
结束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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