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说什么？”张一凡冷冷地说道。
龙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手肘支在桌上，冰冷的竖眼看向面前带着些许愤怒的人类，淡淡地说道:“我说他在这件事情上其实做错了。”
“砰！”张一凡一拍桌子，站起身对着眼前似人非人地绿皮生物，冰冷地说道:“龙，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遍。”
“一凡，我见过的文明可能比你见过得人还要多。有些文明存活的时间甚至都比上人类的时间，但也有些文明延续了千万个地球时，那些辉煌的、文明无一例外都是选择将可以掌控生死的东西，交给了一部分人。”
“其中就包括你们文明吗？”
“当然，我的文明可以算的上是现有文明中绵延时间最长的文明，而且也是文明等级最高的存在。”
“没有之一。”
龙慢条斯理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等边三角形。“这样的形状是宇宙中最稳定的结构，无论是是数学意义上还是社会意义上。”
“你们的长辈没有告诉过你们，橄榄球式的社会才是最稳定的吗。”张一凡说完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橄榄球是什么样子的吧。”说着还在空中比划起来。
龙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我看过你们人类的一些比赛。那种球是两面窄中间胖的结构，对吧。”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对。难道你就没有在宇宙中见过这种社会结构吗？”
“当然见过。”龙答道，“但是他们最后都便成了金子塔结构。”
“那是他们领导者无能，如果是人君在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可是一个生物的寿命相对于一个文明来说又是多长时间呢？强如你们的人君，最后不也消失在了你们的人类文明之中了吗？”龙驳斥道。
“……”张一凡不在说话了。
龙见状立刻乘势追击说道:“生命是逆这个世界而行的，这个宇宙的整体趋势是向着熵减的方向进行。除了生命之外，生命的本质就是不断的熵增。我们不断掠夺宇宙中的优质熵，将其转化为劣等熵。”
“但是，优质熵是有限的。”龙同样站起身凑到张一凡的耳边轻声说道，因为龙在基因上耿偏向于地球中的蛇类，属于冷血动物。他呼出的气也不像人类那样是温暖、甚至是炙热的。而是冰冷、甚至冷的有些伤人。
张一凡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向后一躲，一脚踢到身后的椅子上，跌坐了上去。他深呼一口气稳定下情绪质问道:“所以你们就选择压迫其他文明，甚至是压迫自己的同胞？”
“这个宇宙压迫无处不在。而一凡你没有感受到只不过是因为，从你我出生的那一刻压迫就已经开始，就像是现在，我们不正是被空气所压迫的吗？”
“所以你们就选择了奴隶社会？”
“哈哈哈！”龙大笑起来，“看来欧阳很信任你嘛，连这样得事情都告诉了你。”
“他什么都没有说。”张一凡解释道，“只不过最近接到一项任务，获得了看他带回视频的权限罢了。”
“什么任务？”
张一凡反问道:“你不知道？这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我还以为我不问你就不说呢。”龙也没有隐瞒。
“本身还会再见，就没有必要多说什么。”张一凡的情绪很快恢复了平静，这是他多年来练就的习惯。自从他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像其他同学一样优秀后，想要成功的他就决定尽可能地不将一点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要全神贯注的做好每一件事。
而这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情绪的稳定，因此他也练就了一个本领那就是无论他的情绪起伏有多大，他能在30秒内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程度。就连他向时诗蕊表白成功后，都只激动了20秒。这也其他人一度认为，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那个星球很大，我们未必能够遇见。”龙说道。
“那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再见，我明天就要出发去那个星球了。”
“这么早？”
“作为学长总要为那些不着调的学弟们做点什么吧。”张一凡平淡的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尽管嘴上总是说欧阳天他们不着调，但是这些学长学姐甚至是老师，总是在想着为他们做些什么。
“那就是先去探路咯。”
“算是吧，八荒阁没有跟你提前报备吗？”
“那边的事情不是由我负责，而且那里你们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得悄无声息。
张一凡也没有再说话，以往两“人”经常陷入这样突然的沉默，就是那样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上一个话题还没有结束，但是就是不知道该怎样进行下去。
而这一次张一凡敏锐的感受到了从龙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淡地忧伤，像茶的清香很淡很轻，但却直达人心。
“活下去。”一直盯着张一凡那张普通但却熟悉的脸变得陌生，他才缓缓地开口沙哑着嗓音说话。
明明可以将他身体的数据丝毫不差的扫描，记录在大脑之中。这样到死他都不会忘记，但龙却没有这样做。就是仔细地看，认真地看。像看一本书，一个艺术品，努力地将他的一切靠自己印在脑细胞中。
但越是这样，张一凡的脸就越加的模糊，哪怕此刻近在眼前却感觉那样的陌生。那种犹如镜中花，水中月的感觉是他漫长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感觉。
“你不希望我死？”张一凡的声音打断了他那种莫名的感受。
龙反问道:“你希望你的朋友会死吗？”
“我这样落后文明的人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张一凡的语气中没有惊喜，也没有嘲讽。只是在平静的询问一个问题。
“还不算，但是如果你能在这场考试中顺利活下来，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龙的神奇有恢复了轻松，他最终还是决定将张一凡的数据扫描下来，上传云端。如果那天他真的死了，他也可以再造一个出来。
“奴隶主和奴隶成为朋友吗？这倒是一件挺讽刺的事。”
龙无奈地苦笑道:“我想，欧阳看到那并不算是奴隶制吧。”
“一个生物为另一个生物的私有财产，管理者对其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可随意奴役、买卖和杀害。没有独立的人格，没有任何自由和权利，后代也世代如此。这样的社会难道不是奴隶制吗？”
“人类不是这样吗？”龙没有解释而是问道。
“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吧。你们的畜牧业不就是这样子吗？动物为农场主的私有财产，农场主对其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可随意奴役、买卖和杀害。没有独立的人格，没有任何自由和权利，动物的后代也世代过着这样的生活。”
“龙这是在跟我谈人权和生命权的概念吗？”
“不不不！”龙笑着摇摇手指，说道，“我不是想跟一凡你谈论这些，而是想纠正你两个认知上的漏洞。”
“什么漏洞？”
“第一，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是一个多文明的宇宙，在这个宇宙中有着无数的种族，文明。每一个种族文明之间看待彼此都是类似你们人类与牛羊的关系。只有强弱的区分，没有权利的区分。
第二，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可以容纳的生命数量和质量也是一个定数。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每一个文明都在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在活下去这条定律面前，所有的一切，道德、法律、人权、金钱……都是枉然。”
“我认可你这两点，但这不应该成为你们奴役其他文明的理由。”
“不不不，一凡。你没有认可，甚至是没有理解我说的话。”龙摇摇头，进一步解释道，“我们那不叫奴役，而是在维持秩序，我们在保护每一个文明存在的权利。”
“如果奴役叫做保护的话，那杀人恐怕也能算做拯救了吧。”
龙猩红的蛇信不断快速地吐出收回，尾巴也开始不规律的晃动。“你看，一凡你还是没有理解我说的。在这个宇宙中每一个生命、文明都想要过的更好、更自如。这一点你同意吧。”
“同意。”
龙继续说道:“但这个宇宙能让生命活下来的资源是有限的，基于上一点。每一个文明都想抢夺更多可以活下来的资源。这一点你同意吗？”
“同意”
“那如果没有我们，没有这样一个自上而下的强有力的可以掌握生杀大权的统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张一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龙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说道:“一个文明为了活下去屠戮另一个文明。甚至是弱小的文明在诞生之初就被抹杀，安静的消失在这个宇宙之中。整个宇宙没有和平、没有交流。
只有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战斗，战争将一个生命、一个文明、甚至是一个星球、一个星系，从空间线上摧毁。无数弱小的生命受到波及，不对。不是波及，消灭他们只是战争的附带品，就像是你买饮料赠送你一瓶更小的饮料一样。
这就是一凡你期待的宇宙吗？是吗？”龙轻声问道。
“当然不是。”张一凡矢口否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