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诸人后,沈海与陈立功周师爷三人就坐在中堂,喝茶聊天。
陈立功的妻子带着一些壮妇小童把桌子收拾干净,餐具用大车推走,留下自己的长子为三人续茶。
沈海示意陈立功的儿子坐下,亲自给他添上白水。沈海这番行为,陈立功十分不自在,想要斥责儿子没有眼色,沈海止住他,“陈兄长公子也年纪不小了,大人说话,听听也没啥。
”陈立功方才坦然,沈海说话总是占理,长子今年十二岁了,仅仅比沈海小五岁,看模样发育得很好,说话也很讲究。
众人也是瞎聊,有孩子在旁边,话题自然轻松了很多,没有政务的内容,都是些琐碎见闻。沈海与陈立功都不是话多的人,或许两人的表达能力不行,周师爷是个话痨,不断地问这问那,陈立功则是耐心解释。
前世听说了许多豫西土匪的故事,沈海就问陈立功,“陈兄,这卢氏也算是十万大山,不知有没有匪寇藏身其中。”
“即便匪寇也要讨生活,出门七件事,也是必备的。大人可以放心,卢氏这里还算太平。”陈立功很自信地捋了捋胡子,“卢氏这山中也藏了不少山民,都不在籍。”
周师爷疑惑,“陈兄,山民入籍很难么?”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陈立功回道,“不难,衙内对户籍管得很松,山民若要外出,在衙内出具文书即可。一旦他们入籍,丁税肯定是要交的,山民贫苦,就不做此想了。”
沈海明白,这是陈立功保民的策略,一般来讲,县内户籍数人口数是县令政绩重要的评价指标,陈立功此言,也是告知沈海,这个指标,你不用想了。
“也好,我看这卢氏田无一分,山民若是都入籍,税收也是个麻烦事,”沈海朝陈立功点点头,示意他做的对。
周师爷心中肯定不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架不住两人把此事略过,也就不多谈了。
众人聊了好大一会儿,卢氏来寻陈立功,安青延沈云也跟着来了。
沈海见到她,也是感激她对自己的帮扶。
这些日子,她就是县衙里的内当家,所有的琐碎小事,陈立功都安排给她来做的,如修修补补,自有她招呼人来做。
今日县衙里的招待,一直都是这位夫人在操持,很是圆满。
于是,向她行了一礼,“这些日子衙内有赖嫂夫人主持,弟弟感激不尽。”以兄弟自居,并非全是客套,也是给陈立功面子。
陈立功妻子家教很好,举止端庄得很,但也吃惊知县大人能专门谢她,一时手足无措,讷讷不能言语。
陈立功也被沈海的举动惊到了,不知怎么应对。
他有些感觉,这个县尊的举动太过怪异了,甚至有点随意,他经历过许多上官,哪个不是一本正经,场合下,从来没有对下面的人表现出关心,尤其家眷。
但是,他也能够感知到县尊真诚的态度。
在他眼中,这个沈海太过有礼貌了,已经有点过分的地步,工作中经常说的话就是,“辛苦了,”私下里,也是常说,“谢谢。”
周师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说明他对沈海近些日子的行为,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
旁边的安青延看到这个场面,对沈云耳语几句,然后,拉住陈家妇人也是感谢,一会儿沈云从内宅出来,包了一匹缎子还有其它物件,也算是谢礼。
沈海先行将陈立功送出东门,陈宅正对东门,站了一小会儿,陈家妇人抱着包袱出来了,向沈海告辞。
沈海看到薛照没走,说讲,“薛照,今晚衙里没有为你准备住处,你且回家住下,明日早间过来即可,这县衙里你不用拘束,可以随便走动。”薛照唯唯诺诺答应。
进了中堂,见到安青延在这里,“大人真是心热的人,到处感谢人。”沈海听出来她的意思是,作为县令不要这样,这样下去威信就没了。
不过,他见安青延给陈立功娘子的谢礼,也觉得她是个贤内助,至少眼色足,今天表现很好,给足了沈海面子。
沈海摇摇头,“我也找你有事,本来打算明天去,今天说也不错。”安青延还是一个比较喜欢笑的女子,不是江南女子女子那种笑不露齿,她的大白牙可是露着的,“大人找青延何事?”
“今天也收了不少钱物了吧?”
“粗略算了一下,银子至少有六百两,不算其它,今天用去一百两,剩下五百,你放心,放在我这里,丢不了。”安青延嘴角带着冷笑抑或嘲笑,些许玩味的表情,只是她心中也泛着嘀咕。
“不怕丢,我的意思是,多少给点零花钱。平日里也要应酬。”
“哈哈,县尊大人在卢氏地面上还有花钱的道理?直说吧,怎么分。”聪明的女子就是一眼看穿,沈海不禁有些佩服。
“二一添作五”沈海说道,毕竟以后名义上的收入,都要先过她的手。
“一九,你一,我九。”安青延调皮了一下,五五分,她没有多大意见,此时只是想逗逗沈海。
“好,成交。”
此时,轮到安青延一愣,这么痛快?不符合预定套路呀。
“你家里需要钱,我孤身一人,多点少点没啥。”
“好吧,先放在我这里,用多少你说一声就行。奥对了,用不用让沈云来侍候你,身边没个支使的人也不行。”
“不用,沈云还小,大了还要嫁人,别坏了清白,让她跟你在一起就行。我照顾自己习惯了,你也别把我当作什么县令。”
安青延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不过此时沈海低着头,没有看见。
沈海打开房门,做出请的手势,安青延走过去,“对了,既然你不愿与我们一起就餐,以后,饭菜给你送过来。”也算是一种折中。
沈海在她身后,“嗯,谢啦,你也早点回去吧,毕竟孝期未满。”安青延回头,做了个气愤的表情,走向前来,脸快怼上沈海的脸了,“大人,此等话,以后不可言,小心说漏嘴。”
沈海眨了眨眼,“要不今夜,与夫人共度良宵如何?”说完,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门外推,安青延也有躲的意思,只见她,扭着屁股,快步移出后门,嘴里说着,“呸,流氓。”
毕竟二人也不算是熟人,过于唐突的话,仅仅就是个胡话。
安青延回到后宅,叹了一口气,沈云已经睡下,她怎么也睡不着,一切太过梦幻了,不过事已至此,接下来怎么走,也是让人头疼。
她走到房间,将银子清理好,整整五百六十两,还有些布匹和日用物品,这开门红是有了。
这县尊大人对她的隔阂太大了,她那段要死要活的表演,或许真的把他吓坏了。
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她就是要做这个县令夫人,至于县令是谁,她并不在乎。
死去的沈海,对她也不是那么好,除了长得好看点,用自己的观点来看,绝非良配。
有点功名的人,大都珍惜自己的名誉,顶多去个青楼,听听曲,即便偶尔留宿,也是极少的情况,可是这沈海荤素不忌,青楼瓦肆暗娼那里都是常客,夜不归宿更是常态。
不过,能跟三哥一起的人,能有啥好鸟,沈云十二岁就让他偷了身子,轮到自己了,新婚之夜就不行了。
按说,年少时青莱有名的神童,十二岁就秀才功名,可惜到了二十一才夺了举人,都是一生浪荡的缘故,与自己那三哥,真的是臭味相投。
成亲这两年来,夜不归宿者,十之八九,进士是指望不上了。母亲狠下心来,从商会借了五百两,托了在京的大伯父,动用了太子的关系,才谋得这样的职位。
上任途中也不安顿,舅舅也是个二愣子,让他一忽悠,竟然什么都依着他,一路化缘,也讨了三百多两银子,最后竟然在绛州与潞王小儿子抢头牌,那是王家人,岂是你能惹的。
这个同三倒是心软,自己那么多的谎话,他都信。不过他也是言出必行的人,但对自己倒是十分地防备,这种事情,从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叹了一口气。
想想这两日,过来拜会的夫人们,一个个都记下了,录了单子,今天来的妇人们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例外的就是李家的二娘,长相没得说,很是妖冶,也是双八年华,还是个小孩子,来充大个,想着想着慢慢地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