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师爷成亲

周师爷看着这三人做派,经常摇摇头,青延不守着后宅,到处乱跑,他很是看不惯,说了几次也无用,也就是手中的钱财宽慰了他,他在衙内领一份薪水,安青延也给他一份,衙内的可以忽略不计,都是粮食,没有现银,因为是外官,一个月也是七斗,他自己不会做饭,拿着粮食也无用,就将粮食丢给了县学,也赚了个好名声。换来的结果就是他可以到处蹭饭,薛家陈家,到了饭点都会差小孩子去喊他,他也却之不恭,欣然前往。

毕竟安青延给他的工钱很高,有沈海的三倍。

当然,周师爷更多地是去后宅吃,也知道沈海不去后宅,心里佩服沈海是守约之人,不过也是遗憾,其实他打心眼里希望安青延与沈海修成正果。

他对沈海的看法,也是一步步在改变,他是秀才,自然知道沈海所做作为对卢氏的意义,换做他,做不到的。碍于自己的身份,碍于沈海的假冒身份,他与沈海之间保持着良好的距离,基本上是互不干涉。

衙内的公文往来,都是他的活儿,有了沈海的告诫,他也极少掺和陈立功的事,每天也是过得潇洒。当然,除了文书,他也不做其它,就显得有些无聊。

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卢氏一年之后的夏天,就找了个小妾,就是在后宅做饭的那对母女中的女儿,三十的人了,去沾惹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子,其实手段很简单,就是吃饭时候与姑娘多谈了几句,就抓住了女孩子的心,话说女孩子年龄也十八了,再不成亲就晚了,周师爷秀才功名,举止文雅,厨子母女也认为他是良配。

两人天涯飘零,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儿,周师爷的输诚,也让母女二人感觉到了人生的盼头。各位看官不要认为周师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个时代,只要有个功名的男子,都是养得起后宅的,后宅中除了正妻,还是有其她女子,只是身份不同而已。像陈立功这种既有功名又有官身的,只有卢花妹一位妻子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另外的例子就是沈海,阴差阳错,不仅有安青延这位正妻,沈云也是他名义上的夫人。农事为第一要务的当下,男丁的数量才是家族兴盛的关键,只要有条件,男子们都会多寻几位夫人。远的不说,薛巡检陈双都有两位夫人,陈双的长子,陈大郎不到四十,也有三位。

女子长得也不咋地,眯眯眼,尖下巴,但性子是十分地温顺,一来二往,生米成了熟饭。他也不在县衙里住了,搬到衙外陈立功的宅子,享受齐人之乐去了。

沈海管不着,也不愿意搭理他,不过他的文书做得很好。

女子的母亲自然不会再留在后宅做饭,改去照顾女儿女婿了,好在,陈立功家允了个厨子给安青延。

话说当时周师爷也只是跟安青延打了个招呼,就把人家母女弄到宅子里了,连个仪式都没有。沈海知道后,觉得周师爷做得有些唐突了,至少应该有个仪式,人家女子不是货物,拿来就用,这可不行。

于是,借薛巡检来县城的时候,让女子认薛巡检为干爹,薛巡检很乐意与沈海做亲戚,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然后从薛家在城里的宅子发嫁。沈海也没想到,薛家嫁女儿的派头这么大,流水席足足开了八十多席,薛家的亲戚们都来了,沈海知道,薛巡检这样做是给自己面子,当然薛巡检心里也是高兴,很简单地就有了个秀才女婿。

害的安青延不断地向外掏银子,她心里不悦,脸色还是要表现地高兴些。

这对母女还是比较感激沈海,毕竟他两次为她们做主。

就连沈云也当面夸赞沈海做得好,尊重人。

安青延埋怨舅舅乱来,老不修德,一时间丫头成了舅妈,还是亲舅妈,这令她气恼。如果是偷偷摸摸进门也好,沈海非要弄得轰轰烈烈,这更是让她难受,不过,有了之前的放奴文,在这些事上她有些畏惧沈海,怕惹恼了沈海,也不敢言语。

青延也想着沈海发火的样子,愣是没有印象,这家伙最喜欢的就是讲道理,会磨人,这才是可怕的地方。

这样以来,薛照见了青延,就称呼起了姐姐,毕竟辈分在那里。倒是花妹同志不乐意,对沈海讲,为何要找薛家,卢家陈家哪家不行,便宜都让薛家占了去。这陈立功还在一旁点头,真的气煞人了。

“我与德业兄,亲如兄弟,这是众人皆知的,兄弟自然比表亲要亲许多。”沈海瞎贫。

“大人,不能这样讲,差辈了,乱了纲常伦理。”陈立功细数着,他的大姐是薛家的长媳,也就是说,周师爷的妻子是陈立功大姐的小姑子,沈海要矮他一辈。

反正周师爷在卢氏有了亲戚,薛家的亲戚满卢氏,走到哪里,都有人称呼他姑爷爷、姑父、妹夫,尤其陈家那群人,也是让他拿捏不起官威了。

陈立功见了周师爷,也不再称呼他为周先生,而是妹夫,这倒让周师爷迅速融入了卢氏,他现在除了做做文书,也是不理政务了,基本上不掺和衙内的事,话说,卢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女子现在成了周夫人,与薛二算是兄妹,两家来往也是频繁了,女子在县学里学了一年多,多少知文,举止也规范了许多,加上她的外甥女安青延送了不少金银礼物给她,日子也是好过的很。也是突然间迈入了卢氏的上流社会当中,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躲躲闪闪的小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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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海入县学教授诗词的同时,县里修河带来的激动心情渐趋平稳,人们的兴奋点转移到县学,对洛河开始习以为常,春种秋收,天道循环,卢氏也恢复了平静。

这几年的难民潮留下许多后遗症,卢氏虽然偏僻,也躲不过,夏日里,仍然偶尔有难民通过朱阳关进来,都被妥善安置。

难民么,有的还是流连故土,形势稍微平稳,就有人离开了,卢氏也送些粮食银钱充作路费,当然,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离开的也有去而复返,县衙里有专门的书吏处理这些事情,将心比心,不去刁难他们,也是简单。

夏至时节,一位老仆,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小孩,胳膊都是箍着黑纱,来到县衙,哭诉主人夫妇在来的路上已经病去,只留下三个孩子,听说卢氏县衙收留难民,就一路走了过来。

四人都是黑瘦的身材,肯定是路上饿的,最小的男孩,一副害怕的神情,躲在后面,安青延心软,见到这个情形,忍不住落泪。

再见主仆四人均是面目清秀,言谈举止甚是合体,不像山野孩子那般,更不像是坏人,也就将他们留下,老仆就留在衙内打杂,小孩子放在县学这边,管吃管住。

其实,孩子们也不小了,女孩子十二,两个男孩子分别是十三和九岁,自称是赣州人士,当然也是一口官话,陈立功为他们入了县籍,就这样安顿下来。

为何提及他们,原因就是这三个孩子均读过不少诗书,连老仆也是识文断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这也是流民存在的意义,那些能长途迁徙的人,肯定有许多优秀之处,或者狡诈之处,才让他们得以生存下来。

四人姓邵,老大邵明理,老二女孩,邵真,老三邵明义。

老仆邵侗。

安青延就将邵真留在自己身边,也好照应她。这样,后宅,零零碎碎,安青延就收留了五个女孩,都是难民中的孤儿,其中最小的才四岁,由他的哥哥一路跋山涉水背到卢氏,母亲在路上生病去世,父亲则是被商南那边捉去当矿奴,最终杳无音信。

男孩也就十岁,年前沈海去朱阳关的时候,见这兄妹二人无人照料,就让李二叔派人送到县城,一开始是在李家,清月照顾,清月经常出门,沈海就将他俩弄到县衙,去了县学,以后就成了惯例。青延见到兄妹二人,一副胆小怕事的神态,也是哭了出来,感慨这世道不易。

安青延哭的频率太高了。

由于沈海的放奴文,乡里不敢像以前那样买卖孩童,陈立功这活阎王可是严格按照规矩办事。过年时候,朱阳关那里的一名孤儿因无人照顾,生病死去了,陈立功就让李二叔把孤儿们以及没有青壮的家庭都送到县里,由衙里统一安排。

一般老人都是去学校或工坊做杂役,孩子则入学,都管吃住。

这倒不是沈海的意见,而是胡修老祖的安排,他也是为了多收几个徒弟,充实一下他的医校,陈立功照办就是了。

邵侗照例在老祖这边,懂点医术,给他做个下手,协助管理医校,同时帮忙照看那些孤儿,因为孩子多,每年就给他六两银子,比衙役们都高几倍。

邵侗很会过日子,安顿下来之后,就带着孩子们打槐米,捉蝉蜕,补贴生活,不过,衙里把他四人照顾得很好,他多虑了。

这样,安青延出巡的阵容就庞大了,孩子们都小,她就像老母鸡一样,带着叽叽喳喳的她们,也是一道风景;平日里,只要是休沐时间,她都会在后宅把衙内的孤儿们一起喊来,吃顿大餐,她的母性光辉越发强大,也博得了乡民的尊敬。

青延喜欢泡温泉,只要无事就带着孩子们到卢家这里,玩上一天,很快,这些小女孩就一个比一个水灵。

自然而然,衙内的抚恤之事,就交给了她,她联合着花妹、薛二媳妇,总之在县内的妇人们,一起来关照那些鳏寡孤独,也就是送些米面,实在不能动弹的,也会接到县里,安排人照顾,沈海还给她唱了一段豫剧,谁说女子不如男,青延也是深表赞同。

歌词和曲调稍微一改,就在女子间传唱开来,成了那群难民女子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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