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青延心思

李二姐对办学校很是赞同,从私房里拿出三百两算是支持,沈海很是感激,亲自做了个嘉奖的匾额送给了她。沈海说得很直接,不能给她利,只好给个名分。

这句话直接把二姐逗笑了,“大人,这匾额可不是什么名分。”

沈海一想也对,名分,在女子这里,可不是这个。“就是荣誉,荣誉,感谢二姐对衙里的支持。”

“大人,清月可不想支持衙里呀。”

“李清月,别挑刺了,本官就是谢谢你而已,感谢李姑娘对卢氏县教育大业的鼎力支持。”

“这还差不多。”

沈海也觉得有点那个了,就与青延一起请她吃了顿饭,两位女子也是高兴,喝了不少酒不说,还同榻而眠,可见两人感情也是深厚。话说两人都是丧偶之人,而且前段婚姻都也算是所托非人,年记不大,人生的大喜大悲经历了不少,生活中但凡有些得意时,就格外地珍惜。

二姐的变化,沈海也看在眼里。二姐属于典型的双面人格,人前人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是受安青延的影响,人前竭力表现出端庄大方温柔的样子,人后就肆无忌惮,大致每个成年人都会有的样子。

每个场合需要不同的节奏,始终如一的人,着实是令人讨厌的,所以,每个人其实都是演员,在不同的场景中,演绎不同的角色。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所谓的三观统一,可以看作对恒定价值的共同认可,如,善良,不欺等,具体点,就是在面对同样或同类事情时的节奏或雷同,或和弦。

当然,很多时候,在同一场景下,面临着对抗的状态,很多时候,对抗就是一种常态。如生意场上,书中总是讲,童叟无欺,诚信经营,而实际的情况是,买卖双方才不管对方的死活,只会以自己的利润空间作为标准,至于对方的利润空间,是没人管的。

货到地头死,一起来欺负人,也算是一种三观统一吧。

在卢氏,沈海坚持着与人之间的距离感,这种距离,不是能与人交流就能弥补的,在男子中,能达到合拍的不是陈立功也不是李沿,而是贺正李策几人,包括大小卢,与其共事,总有一些别扭的所在,明明人家对你很尊重,但,配合起来要么过,要么不及,总是到不了点上,索性,沈海就躲着他们,也不强求,只是偶尔见一次面。

至于女子中,安青延与二姐也不是能与沈海合拍的人,在她俩面前,沈海总有些走神,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些脱节,或许,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就像来自两个不同知识体系里来的人,两个体系无法融合。

倒是沈云,进退有据,沈海与她在一起,觉得特别地舒适,这倒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纯粹合拍的感应,或许是沈云做的面条很合他的口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距离感,两人一起,一旦某一方有单纯的义务,其实并不是一种好的关系,沈海与安青延之间,就是距离感不好,不是夫子所说的“远则怨,近则不逊”,应该是,远了就觉得负罪,近了就觉得累。

与沈云在一起,远近皆宜,沈云看似大咧咧的样子,话也多,但总在不经意间,能将沈海要说的话给说出来,有些孔子讲的随心所欲的感觉。沈海也是纳闷,或许两人都不成熟的缘故吧。

二姐这边,自觉得李家应该与陈立功一家做书吏时的地位一样了,她就应该像卢花妹一样,衙里的日常事务她也掺和了很多,比如县衙要举办酒席,只要她在县城,就亲自带人筹备。

以前或许不好意思,现在也不需要理由了,仿佛就是她的事了,而且,她准备的饭菜质量很明显地优于花妹,就这样,大白天的,李二姐就在县衙里四处晃悠,也不怪她,衙里的日用都是由她来打理。

一日,胡修老祖请沈海两口子吃饭,他也学会了做几个菜,显摆显摆,酒上头了,说话也没了禁忌,“夫人要小心点了,二姐天天在县尊面前凑,说不定哪天后宅就要多双筷子。”

安青延岂能不知,“老祖操心了,家中丁口数,青延还是能说了算的,”心里也是苦楚。

她又能怎样,毕竟再有一年与沈海就分开了。只是,夜里辗转反侧,多少次,她是渴望沈海在身边,就像他病中那样,搂着他,这么俏皮的人儿,青延自然怜惜得很。

按照常理,沈海与李二姐几乎是没有可能,沈海分开后,回去找他梦中呼唤的阿姐吧。青延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性子,相反,与天下人为敌,若是能成就自己,她也是乐意去做的。将沈海与人分享的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说实话,她也可怜李二姐,这女子天天缠着沈海,却不知道这是个假县令,到头来会是一场空。

只是胡修随意的一句话,倒是给青延提了个醒,沈海收了李二姐,会怎样?

还能甩甩袖子离开吗?肯定是不可能的,照沈海的性子,肯定不会偷偷带着李二姐走,是呀,沈海就会像舅舅一样,与卢氏有了联系,身份定了下来,再想脱身是不可能了。

收了二姐,沈海只能继续做官,那么,自己的名分就名正言顺了。

更重要的是,这辈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青延下床后,穿着披风,在院子里不断地徘徊,思绪万千。

小时候,当她心中有了男女之别,就一直在观望,自己要有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大姐夫是个商人,穿金戴银,大姐也是如此,日子丰庶;二姐是嫡长女,丈夫是个进士;三姐夫是位秀才,安家既是商业大贾,又是书香世家,女子们表明上都嫁得都不错。

大家比的都是脸面,嫁个举人县令,自己的脸面也没有那么差,但是冥冥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二姐是进士夫人又如何,口中全是衣装银装,家长里短,婚前那个才女的名头,荡然无存。

据说,二姐夫家中蓄养歌伎,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二姐空占了个正妻的名分,却没有想象中的琴瑟和鸣。至于其她几位姐姐家,也是如此,极少有不鸡飞狗跳的,三姐家能好些,但也是穷的缘故,嫁到长山县,空有一副才女的名气,却穷困潦倒,每逢年节,都要回娘家化缘。三姐夫,三十多的人了,还在府学读书,不思家中困顿,也是奇葩。

青延抖了抖披风,天气有些冷,将帽子戴上,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中堂,见窗户上烛光闪烁,那个人还没有睡下。

这一年来,是她一生中最惬意的日子,这同三带给自己的,就是一直以来梦寐以求想要的生活,重拾了少年时期的诗书、琴艺,还有一群能说得上话的好姐妹。自己无论做什么,换来的都是同三赞许的目光,那种带着微笑的直视,能让人身心都化了。

青延移步窗前,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推门进去,沈海抄录的书籍,青延每本都看过,遇到她喜欢的,也会拿回去,让那些孩子抄录,慢慢地,她也能看懂一些,不会的,也会问问沈海,沈海还是知无不答。

就这样,青延在窗外不知待了多长时间,直到沈海熄灯睡觉,她才轻轻移步后宅。

就在这一夜,青延确定了以后的日子,要怎样的活法。

至于前夫,只能说,死得其所。

所以,接下来,青延看二姐的眼神就有了莫名地亲近,只要二姐回到县里,她就把她拉到后宅,一起生活。

李二姐这边,见了沈海也不是那么讲究礼节,十分主动,大方而亲热,也不知是两人相互吸引的缘故,每次见面,话没说几句,就靠得很近,那装作清纯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沈海虽然受用,但也觉得不自在,尤其安青延在旁边,他的脸都憋红了。

好几次,还是沈云把她拉开,沈云也不恼她,毕竟清月每次回来,都给她带了不少礼物,吃人嘴短;沈云打心眼里也是佩服二姐的孟浪,敢作敢为,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

沈云是没见到外面的李二姐,也是个话语紧的人。

直到冬月的一天,沈海受不了了,看着身边的李二姐,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清月姑娘,我是应该称呼你李二娘子还是冯夫人。”

李二姐意识到了这赤裸裸的羞辱,觉得委屈得很,憋红了脸,老泪纵横,转身而去,此后一段时间,也是她忙碌的季节,极少来县衙了,即便偶尔过来,见了沈海也是恨恨的样子。

其实她年龄不大,十三岁就被老爹送出去,比安青延年纪还小。沈海的话,她憋在心里,也不会对二叔讲,只是在家中生闷气,她恼的是沈海明明有些喜欢自己,却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他有难以言语的苦衷,偶尔也会拿出沈海的诗文来看,总是消不了恨意。

沈海说完也是后悔,二姐这一年来很多时候都在外面跑,每次回来都是第一时间来看看沈海和安青延,还都带了礼物,说是看安青延,其实她的表现,县城诸人都看在眼里,都知道是看望沈海。而且,沈海在四月份差不多身体就好了,她却看望了一整年。

这也是花妹不待见她的原因,不知羞耻。

小地方的女子,做事就是一根筋,逻辑就是这么简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纵然如此,二姐回到县城,第一时间总是来后宅,或许对沈海表现出恨意,也是一种表达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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