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石头坐稳，苍月便拉起车来。
石头在身后低声问着：“该买的都买齐了，好容易来次镇上，不如我们吃了饭再回去吧。”
苍月一肚子心事，点了点头，此时早过午时，也当真是饿了。
二人也不敢进什么酒楼，只寻了个街旁小摊，将车放于桌旁，正好可以看顾着。
苍月扶着石头坐了下来，二人点了两碗面，便枯坐等着。
街上熙熙攘攘人流，石头也好久未出过门，转头看着。
苍月心事重重，只觉刚刚那孙少夫人怕是被鬼缠上之事，自己该不该管？若管了，会不会再给自己招惹些麻烦？若是不管，若它日那孙少夫人出了什么事，良心上又过意不去。
想着自己的柴能卖上好价钱，那少夫人也是个心善的，心下左右为难着。
望着桌面上那交握着那双手，十指修长，苍月抿了抿唇，顺着那双手望向石头，“石头？”
石头闻言转过头来，挑眉望了过来，他眼眸清亮，今日他将孝白穿在内，外面只罩了件灰扑扑的破棉衣，更显得他面色苍白。
“石头，若有一日……若有一日王二狗有危险，救他会害了你自己，不救又会良心过意不去，你会怎么做？”
热闹的街上人来人往，石头细听着苍月之言，这算什么问题？王二狗有危险？
“只能我去救吗？”石头望着苍月那紧促的眉头，好似这个问题她很困扰，百思不得其解般。
苍月望着他的面容，用力点了点头，“只能你去救！”
石头眨了眨眼睛，当真想不明白自己这残废的身子为何要去救王二狗？
“若我救他，他便一定可活？”
石头的话令苍月陷入了沉思，想着那万婆子的下场，轻摇了摇头，“……不一定。”
……也许会死得更快些。
“因果循环，万事有因，若只有我能救他，我便尽力去救，但仅仅只是尽力。能活下来，是他的命不该绝，是他的造化。”
苍月愣愣望着石头，心下寻思着石头所言，他是说会尽力去救，但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救他出自良知，能不能活，全看他的造化。
那只修长的手压在自己手上，传来阵阵温热，苍月抬头望去，石头一脸真诚坚毅道：“若是苍月有危险，石头必拼了命去救。”
苍月愣怔着，因为自己是他在意的人，是他的家人，是相陪相伴之人，所以拼了命也会救，可对旁人他不会，他只会尽力去救！
有什么在心间疏解开来，当时小黄拼命去救万捕头，也是因为万捕头是她在意之人，于她有恩之人。
而无论是李秋娘还是翠枝，他们所有的报复都是有仇报仇！
正如石头所言，因果循环，万事有因。
想那贴在孙少夫人身上的魂，这么几日来只是紧紧贴着，不知有何因由，自己万不该冒然到孙家将所见尽数说出来，若有机会，只需提点几句便可。既尽了力，又不会连累自身。之后便全看那孙少夫人造化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苍月反握住石头的手，荡开一抹笑颜，“我知道了，若是石头有危险，我也会拼了命去救！”
不知是什么哽于喉间，望着桌上那交握的两只手，石头心中，百感滋味，若是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那该有多好啊！
店家捧来两碗面来，热气腾腾的。
石头在箸筒中抽出筷子，用袖子擦了擦方递给苍月。
苍月笑着接过，大口吃起面来。
天空飘起零星雪花来，飘落在发间，也飘落在碗中……
这顿饭二人吃的很是满足，日头偏西，苍月便扶着石头坐上板车，一路欢快的拉着木板车向关山村走去。
洁白雪地之上，留下一排车印与一串脚印……向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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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天地，雪天一色，除了白便是白，天幕沉沉，一黑衣男子凌空而立于枯林之中，手中掐着一团黑气。
那黑气在他手中不停挣扎，求饶着。
“与其求饶，倒不如，如实说来，还有谁逃了出来？！”男子声线不辨喜怒，沉声问着，手下白光微闪，不断加诸着法力。
那黑气，在他法力之下，慢慢现出形来，瘦削如柴狗，却没有一点皮毛，浑身流着恶心的黏液，不停的扭动着。
‘咔啦啦’不停从那巨口之中传来异响。
男子好似耐心耗尽，挑了挑眉道：“不肯说吗？”
那怪物瞪大了双眼，未发出一语，便见一道白光穿身而过，身子如烟般，随北风慢慢消散。
“你……你竟……”话未说完，那怪物便消散于呼呼北风之中，未留下一丝痕迹！
苍茫天地间，只余一黑衣男子浮于空中，衣摆被北风吹着呼呼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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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敲开了王家院门，将借来的木板车还了，又捧出个篮子，递给了王婶子，“这里是十个鸡蛋，这些日子全靠婶子照顾，石头说一点心意，让我代他表达谢意。”
王婶本想推辞，这石头与苍月过日子也不容易，有这个心便够了，可苍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推辞，笑着伸手接过，“石头这孩子就是比我家二狗懂事，苍月啊，这也是你的福气。”
能遇上石头，确实是苍月的福气。
苍月点了点头，道了谢便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身后王婶笑着摇头，怕是苍月根本便没听懂，她刚刚话中含意，不过听未听懂又如何呢？
关了院门，王婶子捧着鸡蛋回了屋，王二狗见了撇了撇嘴，“是那卫瘸子的福气吧！”
王婶子哪里不知自家儿子心思，板了脸伸手指了指王二狗，“我今日都与邻村李家说好了，明年春便成亲，你这嘴啊，收敛收敛吧！”
王二狗闻言，背过身红了脸，不再言语，推开自己屋门，‘砰’一声关了门。
王婶子心知，儿子是害羞了，捧着鸡蛋往灶旁走去。
此时王二狗又探出头来，“娘，那李姑娘可好看？卫瘸子还能找个四肢健全的，我可不能输他啊。”
王二狗这张嘴是极不好，王婶子也懒得理他，“你想知道，哪天去邻村自己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