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通道实在算不得太宽敞，他们三人只能前后而行。
砌玉和斩锋各执了个火折子一样的东西，正好能照出一方亮光来。
“这里当是有连通外界的通风口，只是大概隐藏在这些石墙之中。”砌玉看着跳动的火焰，推测道。
叶卓言点点头：“若是不修筑通风口，只怕长期埋在地下，活人进来，倒真要被瘴气毒死。”
“不过这密道并不知通向哪里，要不属下先行去查探？”
“还是不要分开了，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倘若走丢了，反而麻烦。”
叶卓言是想起了八年前，当年他和梁远州被人追杀意外进入御剑山庄的禁地，便也是有这么一个巨石垒建的地下密室。
好像那些无聊的人总是喜欢在地底下修建奇怪的工程，好像修了这么个东西，就真能将宝贝和秘密都藏得严严实实了一样。
“你们都小心些，这里面未必都是死物。”叶卓言出声提醒。
砌玉和斩锋原本就神思敏锐，闻言更是尽全力感知着这条密道里的变化，可是这里除了他们三人，好像真的没有别人的呼吸了。
主仆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密道行走，不知进入了多深的地下后，那些向下的楼梯停了，转而是平直地往前延伸，又拐了几个弯之后，面前的视野陡然开阔起来。
“这是个密室！”砌玉万分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一间方形密室，这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木架、桌椅、制作玉器的工具，而且空间开阔，竟比他们之前进的屋子还要大。
这时，斩锋也已走到那石壁上伸出的几个烛台边，一一将烛火点了起来。
摇曳的灯火里，叶卓言微眯了眼睛，扫视着这间方形密室里的一切。
普通的制玉工坊里，何需大动干戈修这么大一间密室？看来他此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了的，这个所谓镌玉坊，制作的玉器恐怕不是寻常人家就能使用的，甚至连寻常的勋贵人家都用不得。
“这里曾经也是制玉的地方？”砌玉将桌上的奇怪工具拿起来看，这上面也有一层厚厚的灰，显然也和上面那些屋子一样，久没有人来过了。
“把那些废掉的玉料收两块，带出去到时候同我们手中的那些对比一下。”叶卓言朝砌玉说道。
砌玉果然看见旁边桌子上摆着几块蒙尘的玉料，他明白叶卓言的意思，连忙将那几块边角料以绢帕包了，好生收了起来。
这时候，一直四下查看不怎么说话的斩锋忽然开了口。
“王爷，这里好像还有一个门。”
叶卓言和砌玉都看过去，斩锋面前是一个靠墙的货架，上面倒是没有放玉，放了些卷册，不知记载了什么。
斩锋没有去看那些卷册，倒是两只手按着那个货架的两侧，在前后尝试着推开。
“那些册子上写着什么？”砌玉知道斩锋不爱看文字，索性自己走过去，抽出一本册子来看。
斩锋却像没听见似的，仍旧在研究那个货架。
“你觉得这后面是个门？”叶卓言问。
斩锋眉头微微皱着：“虽然不能太确定，但这个货架的位置太古怪，应该就是一道暗门。”
叶卓言闻言，才觉出这货架确如斩锋所言，有些突兀。
这一面墙两边都没有东西，就这个架子立在当中，还真有些奇怪。
“这里面记着的东西可真够奇怪的。”砌玉连着翻了许多页，直觉手里的是本账册，可细看却看不出什么数字账目来。
叶卓言走近了些，也看过去：“记着什么？”
砌玉将手里这本呈到叶卓言面前，自己又从那架子上取了一本接着看。
叶卓言接过来，在看清那册子上的文字的一瞬，陡然像是被投入冷水之中又捞出来一般，一股森然的寒意自脚底直冲上来，让他右手甚至禁不住抖了一下。
“王爷！”砌玉敏锐地发现了叶卓言的不对。
叶卓言攥紧手里那本册子，稳了稳心神，方开口：“这是本账册，是不是这个镌玉坊的还不知道，但只怕和朝廷里的某些人脱不开关系。”
“真的是账册！”砌玉有些不敢相信，这账册上的文字着实古怪，既不是他们大周的字，也不是他所知道的外族的文字。
叶卓言冷笑了一声：“自然，只是这文字晦涩难懂，是某几个人互相联络的暗号罢了。”
他永远忘不了八年前那场大案之中，他在狱中看到的那些文字，若非老管家拼死送给他一封密文，只怕他还不知道，曾与父王交好的那些朝中的大人，竟是有那么多都包藏祸心、两面三刀。
那封密文，便是这账册之上文字的对照，八年间他始终烂熟于心，就是怕有朝一日，再看到那些奇怪文字，会忘记他们究竟代表了怎样的意思。
“连账册都是以暗号写成，一个做玉器的工坊，为何要这般费力写这些东西？”砌玉紧紧皱着眉头，越是反常的地方，有时却越接近真相，他此时终于觉得，也许王爷真的要找到这些年从未放弃寻找的真相了。
就在此时，只听那货架处传来咔哒咔哒两声算不得多大的声响。而后始终站在货架前寻找机关的斩锋用力将那货架往墙里一按，他们面前的这整面墙，便像自中间裂开了一般，缓缓往两边滑去。
“竟真的是门！”砌玉挡在叶卓言的身前，警惕地朝门的另一边看过去，斩锋也重新抽出短刀来，时刻做好应战的准备。
叶卓言抬眸淡然看着那石墙在他面前打开，也看见了另一边，一个仿佛更大的密室，缓缓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一个制玉的地方，竟然挖了这么大一个密室，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叶卓言微眯了眼睛，自那昏暗的密室之中扫了一眼，隐隐可以看见一些木架的影子，倒是同他们所在的这个密室里的有几分相似。
砌玉不知从哪捡了块石头，朝那另一边的密室扔了进去，石子在密室的地面上弹跳了一下，才骨碌碌滚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半晌，那边的密室里也没有什么动静，砌玉方道：“应当没有什么机关。”
叶卓言这才点了一下头：“那就去那边看看。”
借着这一边的一点光亮，斩锋很快也将那半密室的灯火都点了起来，光源多了，整个石室之中的布置便看得更清楚了。
这里没有了外头那些制玉的工作台，倒是有许多排木架，上面有些摆放着卷册，有些则是久未开封的木盒。
砌玉抬手从那木盒上抹了一下，厚厚的一层灰，确是很久之前摆在这里的。
“这些盒子里都是玉佩、如意，还有一些还未刻字的印鉴。”砌玉很快地就打开许多个木盒，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玉制品，一时有些惊讶。
他跟在王爷身边，见过不少好东西，像这种工艺的玉佩和玉如意，就是在宫中，也是很上得了台面的，此时却出现在这么一个山里的无人镌玉坊中，如何能不让人奇怪？
叶卓言的视线从那些形形色色的玉器上扫过，眸光更深了许多。
“看看那些卷册里都写了什么，是不是和外面那个一样。”
斩锋和砌玉闻言，便都走过去翻起那些卷册，就在他们拿起了两本卷册的同时，很轻的叮一声响，有什么东西随着他们的动作掉了下来。
叶卓言敏锐地看过去，这一次，他没有给砌玉和斩锋下命令，倒是自己将那掉下去的东西捡了起来。
一根铜针，表面光滑，头起雕刻着奇异的花纹，若是转一下去看它的断面，便能瞧见，正是一个端正的“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