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失魂落魄
恐惧感瞬间就包围了草儿，她像是走进一片怪树丛生的密林，那些阴郁的树木遮蔽住满天的阳光，只在缝隙间透露出点点光亮。她置身于这片密林中，孤独无依，身边是呜咽的风吹过，阵阵寒冷紧紧地包围了她。她抱着双肩，瞪大双眼，身上不停地发抖，她想喊，大声地喊，但她的嗓子像是被紧紧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拼命地跑起来，挥舞着双手跑起来，但不知从哪里突然间跑出很多奇形怪状的禽兽，从四面八方向她围拢过来，缩小成一个包围圈，她被逼在里面，无处可退，她的身上一下子被汗湿透了，她慌张地摇摆着双手，但那些怪兽却像梦魇一样追随着她。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把她惊得一抖，那些信纸便飘落在了地上，就像浮在水面上的飘萍，永远摇晃在那里，无法沉没，而她的心事就在那上面荡呀荡的，她盯着它们，心里宁愿那不是黑马诀别的信札，而是一种极美丽的花，在完成它所能够的那些隐逸，高洁，烂漫之后，颓然溃败，消失的没有一点班驳的影子。
电话铃在她的漠然中停歇了，她才扭头看了看那电话，想着那电话不会是黑马打过来的，绝对不是，黑马执意要走，那他就是把自己藏起来了，任谁也不会找到他的，他躲开草儿了，他伤心了，他去疗伤了。但草儿的伤谁来疗呢？草儿突然间感觉到自己遍体鳞伤，她像是被人遗弃的一只猫，蜷缩着身体哀哀地鸣叫。
她木然地站起来走到电话旁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婆婆家的。她机械地拨下了黑马的手机号，但里面传来冰冷的女生，“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草儿颓然地呆立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她又拨了黑马公司总台的号码，接线生轻柔的声音传过来，“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草儿顿了一下，恍然般地接过话头，“请问黑马在吗？”“黑马？他去南方了，公司的在外办事处。”接线生说的很清楚，草儿这边又没有声音了，她的心像是正落入到一个无底的深渊，空空的没有着落。南方？那是很遥远的地方，黑马用遥远的距离隔开了心的距离。“喂，喂……”接线生在那边继续呼叫着，客气地问着她话，“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她还是没吭声，颓然地放下了话筒。接线生拿着话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直纳闷，摇摇头也放下了电话。
呆愣了许久，草儿茫然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她觉得生活突然之间没了方向；生活，在她睡起一觉后完全改变了模样，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失了魂魄，她像一个空心人一样，失了自己生活的轨迹，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疼，一点点地漫上来，那新换的肾脏，河的肾脏仿佛感知到草儿的痛苦似的，又用疼痛袭击了她。
她捂着肾脏慢慢挪回到床上，她像一条冬眠的蛇一样盘曲着身子，仿佛要把那疼痛压缩，压缩到身体的深处。但那疼痛却肆意地扩张开来，像是一股电流在体内乱窜，敲打着她的骨髓，她的身体抽搐起来，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呼呼地渗出来。她觉得自己要死了，正站在死亡的边缘，她突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死了干净，一切是非恩怨都随着身体的消亡而化为乌有。
情感的舟楫已经搁浅，旧日的航线已经斑驳。自己就像是一个迷途的水手，在岁月的深处一下子苍老，活着似乎真的毫无意义。她突然那么强烈地盼望自己死去，真的能死去倒是一种幸福了。
她就这样站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她觉得这之间的距离仿佛就在一线，既然没有谁等着自己，自己也不需要等谁，那犹豫就显得如此多余。死了吧，去死，就这样安静地死去，不被打扰……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进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响亮。草儿躺着没动，她已经不想去在意任何的人和事了，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游荡，空余一个躯壳躺在床上。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连邻居都被这肆无忌惮的敲门声搞烦了，出来发泄着怨气。在邻居和敲门人的对话中，草儿听出来人是自己的婆婆。
她挣扎着坐起来，趿拉着拖鞋去给婆婆开门。婆婆几乎是闯进来的，一进门就上下打量着草儿，看到草儿毫无血色的脸和萎顿的神情，婆婆吓了一跳，“打你家电话，没人接，着急的我就是往来跑……你没事吧？”
草儿微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她慢慢走回到沙发旁，重重的坐下去，几颗泪珠重重地砸在地上。
婆婆站在客厅当中，草儿无力招呼她，只是用手指点点沙发示意她坐下来，但婆婆毫无坐的意思，站在地当间挥舞着双手，“这个不听话的孩子，非要跑到那么远去上班，怎么劝都不听……”草儿低头不语，她不知该怎样接婆婆的话，看样子整个事情别人都清清楚楚，惟有自己蒙在鼓里，草儿的心又一阵紧缩，泪扑簌簌流下。
“他说你同意他去南方上班，你怎么会答应他呢？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别人照顾吗？”婆婆还在絮叨，接着又像在自言自语，“不过有我呢，这孩子，他倒放心，把你交给我他倒放心，唉！……儿大不由娘啊！……”
婆婆的话像是开过心房的一辆坦克，轰隆隆地就让草儿迷糊了过去，她的心脏猛烈收缩，尖利的刺痛传遍全身，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感觉到严重缺氧，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婆婆的身影在她眼前渐渐模糊，最后又变成了无数的重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只感觉一阵眩晕，头向后一仰，她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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