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的春天来得总是要晚一些，尽管已经是三月底了，气温还是很低，尤其是早上。
长满参天古树的山林里弥漫着厚重的晨雾，能见度非常的低。应该是太冷的缘故，生物多样的森林在早上出奇的安静，没有飞鸟，没有鸣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只传出一老一少断续的交谈。
“师父，这次回去了能多待些时间么？”
“怎么了？”
“...”
“有话直说...”
少年似乎还在犹豫说还是不说，一道日光穿过树冠，弥漫不散的雾气在日光出现的瞬间消散无形，一老一少的身形显现。
白发白须的老者身材高大，背着竹篓的少年在老者身旁显得很是矮小，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像是在林间散步。
尽管很冷，少年穿的却是不多，下身是束脚的麻布长裤，上身是单薄的麻布长衫，全身上下唯一看起来比较保暖的是长衫外面套着的白色兽皮半袖，只不过兽皮半袖上的兽牙纽扣就是摆设，没有一粒是扣上的...
老者就不一样了，似乎是非常怕冷，整个人都裹在白色皮裘里，皮裘的材质和少年身上的兽皮是一样的，怎么说呢...少年身上的半袖，大概率是老者身上皮裘的边角料……
雾气是散去了，少年的身上还是有着许多的水珠，头发、眉毛还有睫毛都被雾气染白了。
“我是想参加子初大哥的成年礼，已经在山里待了一年了，我也想我的床了。”少年说话的同时身上蒸腾着雾气，除了睫毛上的水珠是顺着睫毛掉落的，身上的水珠都被蒸干。
老者打量了一会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精血已经全部汇聚到心脏了？”
少年点头：“应该是的，打拳已经感受不到有东西沿着血管朝心脏逆流了，藏于周身的精血应该都汇聚了。”
“八岁，武道一境入门，还算不错。”
“可以开始练气了？！”少年眼神里有期待。
老者无视了少年充满期待的目光：“精血目前只是汇聚，尚未凝集成一体，继续打拳，将它们凝集，凝集之后将拳法倒着练习，将凝集的精血散回四肢百骸，到那时你才是走完了一境。”
“进了二境可以引灵气入体？”
老者摇头：“一境聚精，二境淬骨，二境的修炼还是围绕我教你的拳法，正反交替，反复练习，让精血尽量多的流动起来，流动的精血会蒸腾大量的血气，在血气被经脉吸收之前，周身骨骼被血气冲刷越多，淬炼便会越彻底。三境扩脉并不要求必须是灵气扩脉，同样流淌于经脉的血气一样可以...总之筑基之前你就别想借助灵气修行了，武道三境你都不允许主动引灵气入体，被动吸收的足够。”
少年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失望并没有太大。
“师父，明明借用灵气可以加速修炼速度，为什么要走武道呢？武道不是没有灵根的人才会修习的么...”
“练气和习武都是在做三件事，聚精、淬骨、扩脉，都是在改善修炼者的身体素质，让身体满足筑基条件。练气除了速度比较快之外没有一点比得上习武，习武和练气哪一个更苦？”
“虽然没有经历练气，但习武是真的苦...”
“习武可以让你对自己的身体有更深的了解，对身体有更好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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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运用自如，那修行也注定是一塌糊涂。吃苦可以磨练意志，坚韧的意志对修炼极为重要。至于改善体质，只是顺带罢了。努力扎根寻找水源的树比等待浇灌的树长得更慢，但他会站得更稳。”
老者说着便加快了脚步，少年也开始提速。
“这次回去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们不再进山了。”小半日后老者突然开口。
”啊？！“少年脚步一顿，见师父没有停留的意思，少年赶紧的追了上去，与师父并肩：”师父，是我惹您生气了？我不是想偷懒，我只是比较喜欢接引灵气入体的感觉...”
老者没有说话。
“我不参加子初大哥的成年礼了，给他补个礼物就好了，我只是想吃大席..."
少年有些着急了，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说不再进山了，师父真的生气了？
"总不能指望师父带着你看遍天下药草吧？这一年带你看了那么多实物，加上我躺着不动的那四年，你都跟着我学了五年的草药知识了，你这个阶段能学的你都学到了……等你以后修为提升，将从我这学到的理论指导实践，记住，不要一味的继承，要记得创新。这次回去，你可以开始学些别的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少年松了一口气。
...
“灵植种子发芽需要三个条件，适宜的温度，一定的水分，充沛的灵气...你要想实现药草自由，播种确实是个捷径，当然了，你得有地盘，有命熬。”
...
“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你得一个一个的淬炼，除了打拳，要配合药浴，还要有口服的淬骨液，都是活化精血的，我只给你配方，你需要自己炼制，我要考核。”
...
“打拳之外你可以开始接触兵刃了，你喜欢什么武器？”
“我不是要做炼丹师么？要学武器做什么...”
“我教你炼丹只是让你减少一项修行开支，真混不下去了也是一个不错的谋生手段...高的修为境界和出色的个人战力才是在修行界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必须选么？...要不练剑？”
“为什么？”
“竹条斩草头啊，我斩落的草头可是全村第一！又快又准！”
“...这本《基础剑诀》给你。”
“师父，飞剑术呢？这不全是武者用的？太基础了吧？刺，劈，撩，挂，点，崩，截，云，抹，穿，压...全是招式，剑意呢？”
“嗯？！”
“晓得了，我会认真练的...”
...
“长生不死从来我不是我修行的初衷，我活得够漫长，也足够精彩...你就在上面安心的住着，需要住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你住着，那一天到了你自会知道，到时记得再来这里，我有东西留给你。”
...
山高林密，一头一丈来高的壕猪不要命的追着借树枝跳跃的少年，每一棵少年停留过的树木都会被壕猪撞断，一路上烟尘不散...猪嚎声，树木破裂倒地声，无数飞鸟被惊扰后的扑翅声...许多声音连成一片。
少年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始终在计算着距离，两者相距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过身来，背上背着的长剑被拿到身前。
少年堪堪站定，壕猪距离少年就已经不足百米，速度极快！少年的行为在壕猪眼里是极大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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壕猪的眼睛开始露出红光，外露的黄色獠牙开始变长，发出黄色光芒。
少年眯起了眼，红黄两色在少年的眼里跳跃，一个深呼吸后少年左手握剑鞘，右手搭上剑柄，双腿微微弯曲。
五十米，
十米，
五米！
刺！！！
...
少年平静的睁开双眼，外面的天，亮了。
梦？是的，少年每晚都会做梦，师父走后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五年了！
梦里师父和妖兽总会相继出现，师父不是在教授药草知识就是在指导剑技，不是在讲述他家乡的风土人情就是在说一些光怪陆离的修仙故事...
有关师父的梦经常是重复的，有关妖兽的就不一样了，每晚少年都能梦见不一样的妖兽，每晚都能体验不一样的死法...
少年没有赖床，因为他就没在床上，他在山洞里打坐。他的眼前有一尊不大的石鼎，石鼎下面是一道不宽的裂隙，裂隙里喷吐着炽热的火焰。
前一夜，少年一直在此处炼丹，等待成丹比较漫长，少年有些精力不济便睡着了，他已经忘了炼丹炼到睡着在这些年里发生了多少次，他已经习惯了。
少年起身揭鼎盖，盖被揭开后山洞变得奇香无比，异香很快让少年觉得身体燥热，少年一个深呼吸，压下了这股燥热。
少年望了一眼石鼎内部，一团乳白色的丹液安静的躺在鼎底：“记得第一次闻这个气味时我全身热血沸腾，如今一个呼吸就能压住了，师父，我应该是最后一次服用淬骨液了。”
少年说完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石制的汤勺，蹲下身来，少年将汤勺在火焰上来回滚了两下，算是清洁了。
丹液其实很少，一勺就能舀掉，少年硬是分三次才舀完，每一次将丹液送进嘴里对少年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挑战...丹液对少年的淬骨能起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但丹液带来的痛苦却不曾减弱分毫。
三口丹液下肚，少年的脸瞬间充血，红得像个猴屁股...少年放下汤勺，开始打拳。
“此拳无名，只有短短二十四式：起势，二式，三式...二十三式，收势。”每一次少年打拳时耳边都会回响起师父的这句话。
短短二十四式？全身每一处都要充分活动到的二十四式，需要随时变换节奏的二十四式......
一套拳，正着打一遍，反着再打一遍，少年红着的脸才算是恢复正常。
少年打完拳开始往山洞外面走，一边走一边继续打拳，这时候打的不再是师父教的无名拳法，而是从师父留下的书籍里看见的一些招式，这些招式空有名字而无修习之法，纯靠少年脑补，脑补出几招后少年闲来无事就会打一打，这些招式都有着响亮的名字，少年一边出手一边报着招式名字。
“黑虎掏心！”
“擒拿手！”
“分筋错骨爪！”
“闪电五连鞭！”
“猴子偷...”
“...”
少年其实一直都很不解，师父在的时候经常会捧着他学习招式的书看，显然这书里的内容是极为厉害的，可为什么没有修炼之法呢？
“师父，我感觉我们就快再见到了...”少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加快了脚步。
今天是四月一，是村里最重要的节日，也是少年十五岁生辰，少年赶着去吃大席。
深山里的村子叫因花村，四月一的节日叫因花节，少年叫花少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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