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说了要去渔口村，程御便转了方向。她原本以为或许要去找里长杜撰些什么缘由，却不想，程御只接带她到了一户人家前，扣响了铜环。
之后才知道，这里住着的主人家，正是程御早年间在学院读书的同窗。
当初他们大婚时，还特意前去出席过的，只是楚宁在内院，并未谋面过。
对方显然没料到程御会突然到访，瞪大了眼睛，错愕地愣了愣，这才将人请进屋去。
“怎么就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真是……快快快，先进来。”张恕又惊又喜，先将人迎进来，沏了茶，定眼看向楚宁时，询问道，“这是弟妹吧。”
楚宁有礼地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渔口村里别人不知道程御的身份，张恕却知晓他可是身居要职，以前同窗时也就只有自己成家那日来过，这么多年，他是绝对没有闲暇时间来访的。
“你这是？”
程御并不瞒他，直说是因为他们村里新挖出的那个神秘之物，单刀直入，真是连半点客套话都没有。
张恕一愣，终于晃过神来，“那里的东西，弟妹感兴趣？”他年前去程府时，也算是听得一些关于楚宁的事，知道她在这方面有些建树。
楚宁笑笑，“确实有些好奇。”
她虽然暂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那圆脸姑娘嘴里得到的信息，也能想到挖出来的东西非同寻常。否则，若是随随便便一件碎烂玩意，就算里正那病危的父亲恰好好转，也不会叫人想到那挖掘出来的东西上去。
所以，起码是个还值得一看的物件。
张恕放下茶盏，将自己知道的都尽量告知，“是这样，前些日子有人挖出了一角，看样子是个颇大的器具，觉得奇怪，便报了里正。村里几个人合力去挖，才发现那里竟埋着一批破旧的铜器。”
一批铜器！
楚宁激动地站了起来。
程御抬眼想让她冷静，楚宁却已经往前一步，语气急切，“什么样的铜器？”
“这个……”张恕面露为难，“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刚挖不久，下人就来报，说里正那奄奄一息的老父亲竟突然有了好转。于是，大家都说那里的东西有神灵之气，尊崇着呢。”
楚宁自然是不信什么铜器显灵之类的话，应该是凑巧了。
但是凑巧好啊，让他们对那些东西有了重视，才会好好对待。
否则，要是真当一堆破铜烂铁给处理了，楚宁估计会当场晕厥。
张恕接着道，“听说里正大人明日要请一位厉害的拾金匠来挖，届时便可知全貌。文衍和弟妹感兴趣，到时候围着外圈倒是可以看上一看。”
楚宁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里正确实是很迷信，知道那些铜器或许有神助，还请了懂行的人来挖掘。
也算是这些铜器的万幸。
如果是拾金匠来挖，那她就暂时不出手了，等东西彻底出土，先看看情况再说。
……
张家是村里的富户，倒有几间空屋子。楚宁漫不经心地倚在床头思忖，就连程御进屋都未有反应。
伸手在她脸颊处作怪地捏了捏，楚宁皱着小脸转过来，嘴里还嘀咕着心里的疑问。
“你说，那个铜器会是什么时候的呢？”楚宁像是在刮大奖一样的表情，嘟囔着，“肯定是老早之前的了，而且大概率是青铜。国库里青铜的物件也不算少，只是大多是梁朝时候的，这个要是能再往前推一推……”
“就知道你会惦念。”程御无可奈何一笑，将她拉起，“走吧。”
啊？“去哪儿？”天都黑了。
程御一脸笃定道，“你要是今日没能看到实物，怕是一晚上都得在嘀咕，还不如带你看上一眼，安安心。”
楚宁双眸发亮，迅速站好，下一秒又有些犹豫，“不会被发现吗？”
程御现在的身份，不方便透露吧。
“不会。”程御语气轻松，“位置我已经问好了，跟着我走就是。”
很难想象程御这样端庄自持的君子，提到深夜偷看物件的事，居然脸不红心不跳。楚宁故意取笑他，“你变坏了。”
除了公务查案用过几次手段，其余时候，程御此人是再正经不过的，看起来恨不得把君子之礼刻在脑门上。这种月黑风高夜在别人村里偷溜去看东西的行为，和他实在有些违和。
女子笑得没心没肺，程御没好气地轻睨她一眼，“若不然，不去了。等明日拾金匠来了再说。”
唉唉唉，别啊。楚宁抓着他的衣袖，盈盈浅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你处事之法更灵活，更能随机应变了。”
程御听出了画外音，点她额头，“便是说我以前板正？”
难道不是吗？楚宁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还记不记得有一日晚上，我掀了浴房的帘子，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背。你当时那个脸色啊，又是羞恼又是气怒，铁青铁青的，也不听我解释就认定我是故意垂涎你，像是我蓄谋已久，要生吃了你似的。”
那个时候的程御，成日板着一张脸，连和她说上一句话都嫌弃得不行。
想起那回的经历，程御不自然地别开眼，当时他……咳咳，确实下意识地以为……
他脸微红，摸了摸鼻子，轻声道，“现在才知道反了。”
不是她垂涎自己，是自己先陷了进去。
楚宁不知道他又打什么哑谜，“什么反了？”
“不是赶着看那些铜器吗？”程御止住她的话头，“再不走，不如就睡了明日再看。”
明日怎么来得及，楚宁上道地停了追问，蹑手蹑脚地跟着程御出发。
夜色如水，晚风微凉，整个村子早已家家户户熄了灯入睡。程御牵着楚宁抄近道走，位置离得不远，约莫半个时辰便到。
远远的便能隐约看见中间一大块地被竹竿子围起，楚宁正要上前，被警惕的程御拦住，她不明所以地朝左侧看去，才发现边上竟然立了个简陋的棚子，里头还睡了个看守的人。
“……”
这防护的程度还真是……
楚宁皱起眉头，离得这么近，稍微有些声响，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