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娜仁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自从与皇贵妃说开此事,她越来越无所顾忌。

“娘娘,这都过了一个月, 考虑的怎么样?”

看着神态笃定的娜仁, 皇贵妃轻笑一声,“看你的样子似乎吃准了本宫会跟你合作,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明明自己对娜仁态度并不算好,为何她就认准了自己。总不可能是因为隆科多吧?

以娜仁展现出来的才智,那也太好笑了。

回了皇贵妃一个笑容,娜仁反问:“你会吗?”不等皇贵妃回答,她自己就给了自己答案。“你不会,先不说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只要我不承认皇上就不会把我如何。再者, 我如今可是佟家人,只要你不怕连累整个佟氏一族,尽管去说。”

后面这话才是她如此自信的理由。谋逆什么罪名就算她不了解大清的律法也知道, 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若真查出她有谋反的心思,皇上会放过佟家?她觉得只要皇贵妃没蠢到家, 就不会说, 皇贵妃不但不会说, 还会帮着她隐瞒。

沉默许久,皇贵妃问道:“隆科多知道吗?”不只是隆科多, 她想要知道这件事佟家其他人是否参与进去,她需要娜仁亲口说出答案。

怪异的看了皇贵妃一眼,娜仁反问:“你说呢?”若佟家其他人知道,她也就不需要想法子跟佟夫人等人避开, 单独约见皇贵妃了。

还有隆科多,隆科多对四阿哥有多厌恶,她心里清楚,若是让隆科多知道她想要支持四阿哥,哪怕只是计策,估计隆科多都不会答应。

在没有想到万全之策前,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没发现在听到她的话后,皇贵妃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随后皇贵妃给出了她答案,“你的结盟我不能答应,”

抬手阻止娜仁开口,她继续道:“别打岔,你先听我说完,实话说你的提议本宫很心动,你说的没错,本宫出身佟家,凭什么就要比别人低一头。她赫舍里氏的儿子都能做太子,我儿胤禛为何不能?只是你给出的条件太苛刻,蒙

古距离京城太远,你所谓的支持对我们实际上一点帮助都没有。除非,除非你还有别的筹码。”

皇贵妃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娜仁眼中异彩连连,她就知道皇贵妃会心动。可惜,除了蒙古的支持她还真的一点底牌都没有。

“不着急,左右胤禛还小,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娜仁走后,康熙从皇贵妃身侧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面色阴沉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今日命妇入宫请安,他特意早早地过来躲在其后,就是想观察娜仁的表现。还有皇贵妃说的那番话都是他之前交代的,他比皇贵妃更想知道佟家有没有参与其中,蒙古在他大清到底还安插了多少人。

见康熙不说话,皇贵妃说道:“臣妾无能,娜仁并不想她表现的那样大大咧咧毫无心机,她可能对臣妾还是有所防备,所以……”

抬手阻止皇贵妃接下来的话,他说道:“这并不是爱妃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今日娜仁的表现同样让他刮目相看,这与他印象中嚣张跋扈的女人相差甚远,有勇有谋,此时的娜仁才是一个合格的王族成员。

她对皇贵妃有所隐瞒在正常不过,康熙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之所以还让皇贵妃去试探,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没试探出来什么,他并不觉得失望。

**

“启禀皇上,天津卫来报,有自称荷兰的使团求见。”

荷兰使团?

众大臣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比利时、西班牙、葡萄牙,不知道这个荷兰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索额图冷哼,“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我大清,我皇国威,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说完他对着康熙拱手,“皇上,南怀仁前车之鉴,奴才以为这个什么荷兰肯定也没安好心,请皇上三思。”

康熙在南怀仁事情上是下了狠手的,除去真正查出别有用心的,其他洋人都被他驱逐出大清,且扬言不再接受外来人士传教、经商。如今两三年过去,想必当初的决定早已经被他们传回本国。

如今他们的使团再次到来,想也知道对方野心勃勃,放不下大清这块肥肉

明珠站了出来,与索额图不同,他对这些西洋国家研究颇深。他先给康熙行礼,接着对索额图说道:“索大人,荷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个国家早些年一直受西班牙统治,前几年才刚刚自立。传闻他航海业十分发达,小儿曾经听南怀仁提过,这个国家在西方被人称为‘海上马车夫’,可见其航海的本领。”

“这西方的国家,大都与海盗有联系,想必荷兰也不例外。既然西方对咱们大清虎视眈眈,这次派遣使者过来肯定也是为了试探大清国力。奴才倒是以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咱们了解地方的机会。”

之前对西方大部分都是从南怀仁等传教士嘴里得知的,那群人对大清心怀恶意其所说也未必全部属实,西方人想要试探他们,他们何尝不可以通过荷兰试探西方?

康熙满脸赞许,“明珠说的没错,大家都知道西班牙强盛,那能从西班牙独立出来的荷兰,其兵力肯定更胜于西班牙。若咱们能让荷兰忌惮,想必其他国家也不敢轻易打大清的主意。咱们大清内忧刚刚解决,外患仍旧十分严重,确实不太适合与对方兵戎相见。”

他敢肯定只要大清表现的弱势,西方绝对会趁虚而入,抢夺大清的地盘,把大清变成他们的殖民地。而蒙古也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到那时大清腹背受敌。

也只有他们表现的强势,让对方忌惮,给大清争取一些时间发展才能破局。

“明珠,朕命你带人前去接见荷兰使者。记住务必表现出我大国强国风范。”

“奴才遵旨。”

荷兰使团前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四阿哥好奇的问道:“大哥,这荷兰人是不是也跟南怀仁他们一样,黄头发蓝眼睛?他们也是来‘传教’的吗?”

‘传教’可不是什么好词,在如今的四阿哥眼里这俩字就相当于是探子,是来刺探大清情报的。只不过他们长相太过出众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这才会打着什么‘传教’的幌子。

“大概吧,四弟对他们有兴趣?等他们来了京城,皇阿玛肯定

设宴,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打又不能打,大阿哥对他们兴趣缺缺。

四阿哥摇头,他倒不是对荷兰人感兴趣,而是对他们的船只。大清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陆战并不惧怕谁,航海却从未有过。东南沿海倭人为何猖狂,就是大清船只、水师力量薄弱。

荷兰距离大清不远万里,他们能平安到达其造船技术肯定十分先进,若是能获得他们的技术……

胤禛不知道此事他的想法与康熙、明珠等人不谋而合,大清人才济济,他们都想从荷兰使团身上研究点什么东西下来。

从天津卫到京城不过两天的时间,两天眨眼也就到了。

为了表示对荷兰使团的尊重,康熙命大阿哥带着众大臣、皇阿哥们在太和殿外迎接。明珠对着使团的人说道:“这位是我们大清的皇长子大阿哥胤禔。大阿哥,这是使团的艾德里安大使。”

艾德里安张开双臂上前就要拥抱大阿哥,这是他们那边的礼节,不论男女见面就要在对方的脸颊上亲吻三下。大阿哥可不是他们特殊的问候方式,见对方上来就抱他,想也不想反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一扭。

“放肆,你想做什么?”洋人都这么奇怪吗?上来就抱是什么臭毛病。他大阿哥是谁都能抱的?

感受到对方求救的目光,明珠双手抱胸,慢悠悠的说道:“大阿哥误会了,这是他们荷兰特殊的问候方式。”简单的讲了讲荷兰的礼仪,明珠就退回去站立不动了。

四阿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办差太危险了,不但每日忙成狗,还要担心哪天名节不保被个胡子拉碴的人亲吻。同情的看了大阿哥一眼,四阿哥缩在三阿哥身后。还好他不是长子也不是太子,前面有三个哥哥顶着,自己应该不会有像大哥这样的一天吧??

胤禛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大阿哥不情不愿的松开对方的手,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大清可没有这种礼仪,在我们大清这是登徒子行径,是要挨板子的。既然你们是出使我大清,怎能不提前了解我大清的习俗,这是对

我大清的不尊重。”

大阿哥说的是满语,对方听不懂只能看向明珠,明珠一字不落的给他翻译过去。

作为西方海上霸主,来之前荷兰使臣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人刚来就被对方给了数个下马威。先是这个叫明珠的家伙带着数千禁军前去迎接,那些禁军个个身穿甲胄,身上背着巨大的□□,腰间悬挂着宝剑。

当时他还嘲讽对方居然没有热武器,还在用破旧的□□。路过一个小镇得知附近有山匪他有心表示一下,提议前去剿匪,明珠欣然同意。

他们这次来没人都带了防身的枪支,原本是想要在这群‘土包子’前面展示一番,结果就是他们洋枪还没上膛,对方刷刷刷几箭过去,那威力丝毫不比他们的枪支差。最主要的对方的□□可以连射,而他们的枪支打一枪就必须停下安装子弹。

如此比较高下立见。

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原以为会立刻见到皇帝,结果皇帝仍旧没来,来的是个什么大阿哥。等解释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大阿哥只是长子还不是皇储。

想他们荷兰人在西方,无论去哪个国家都会受到最高的礼遇,什么时候像大清一样处处碰壁了。

荷兰人有些不高兴,只是任务没完成,他不敢就此离开,只能强撑着笑脸按照明珠教导的大清规矩,弯腰给大阿哥行礼。

明珠够损,他告诉荷兰人他们大清下级见到上级都需要跪下请安的,荷兰使者的品级在大清也就跟五品官差不多,也就是说只要官位高于五品的他都需要行礼。怕使者分辨不出大清的官职,这两天他没少给对方恶补知识,交给他们简单的辨别方式。

大清官员品级如何,最容易分辨的就是看他们穿着和顶戴,每个品级顶戴、朝服等都是不同的。

下跪是不可能下跪的,荷兰使者最终也没有过去自己那一关给大阿哥跪下而是改为弯腰。

过犹不及,大阿哥最终也只是轻哼一声表达不满,并没有再死抓着不放。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十月的天,荷兰使者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擦擦头上的汗珠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皇上?”

大阿哥明显是个十几岁得孩子能懂什么外交,他觉得皇上肯定不会如此对他。对熊孩子他没办法,还是去跟皇上交流的好。

可惜他再一次失望了,大阿哥背着手转过头,“怎么,本阿哥招待你还不够?我大清国主日理万机,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哎,我说你们不行啊,北边那个什么沙俄的使团人家来大清还知道事先学习大清的语言呢,你们居然还要我大清官员给翻译。这态度可不好。”

四阿哥跟在几人后面偷笑,他只知道大哥武艺了得,没想到这嘴上功夫也了得。瞧瞧荷兰人的脸都要绿了。

忍着笑意胤禛说道:“大哥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咱们大清的语言不像他们的法语一样简单,他们学不会也正常,大哥应该体谅他们。”

荷兰人的母语是荷兰语,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会说法语,胤禛这番话就是用法语说的,他发音相当标准,保证荷兰人能听得懂。

宠溺的笑笑,大阿哥伸手揉了揉四阿哥的头顶,不愧是他最喜欢的弟弟,就连损人都这么可爱。这关爱智障的小模样,嘴角微微翘着,无不显示他的好心情。

艾德里安嘴角抽搐,他也算见多识广,像大清这样态度恶劣的还是第一次。不过谁让他们有错在先呢,若不是那帮比利时人太过,让大清抓住了把柄,对他们有了防备,他们也不至于如此。

心里把比利时人咒骂了个半死,艾德里安面上还要陪着笑。

大阿哥把人带到太和殿,又晾了一会儿,康熙才接见他。之前接连碰壁,荷兰人有心扳回一城,他指着一个盒子说道:“这是我荷兰如今最厉害的武器,特献给大清的皇帝陛下。”

他承认大清的□□厉害,但要跟他手里的这个东西比起来依旧不够看。只是这武器珍贵并不是寻常士兵可以拥有的,而他这次又对大清太过轻视,若不然也不会一直被压制处于下风。

把武器奉献给康熙,艾德里安十分高兴,

他满脸期待的看着康熙,想从他脸上看出惊讶。可惜他失望了,别说康熙,在场的所有大清人都一副见怪不怪,他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胤禛‘很好心’的告诉他,“这不就是鸟枪吗?这东西我们都淘汰不知道多少年了。”

鸟枪--又称鸟铳、鸟嘴铳,是他们对火绳枪的称呼。这种枪长度为七英尺左右,口径约一英寸,枪管为滑膛。

四阿哥并不算是说谎,这种枪他还真见过,戴梓对武器痴迷到什么程度,只要是曾经听说过的武器,全部都会凭借记忆画下来。荷兰人所谓的‘厉害武器’,他就曾在戴梓那边见过类似的图纸,虽然并不是完全相似,但大致的模样是不差的。

康熙眉毛一挑,可有可无的说着:“胤禛不得无礼。小儿无状,使臣不要介意。朕看使臣十分喜欢这鸟铳,两天,你给朕两天的时间,朕让人送你十把。”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

此时他也想起来了,他也曾在戴梓那边见到过类似的图纸,戴梓的能力他是见过的,两天时间想必够了。

送走外国使臣,康熙就让人把戴梓召入宫中,把东西递给戴梓,他问道:“怎么样?爱卿可会制作?”

戴梓仔细观察片刻,肯定的说道:“没问题。”他本就对这东西有所研究,所缺少的不过是成品,别说仿造,多给他些时日,改进都不是问题。

“改造暂时就不必了,两天时间最少给朕仿造出十把出来。”这种好东西送给外人太过可惜,还是等日后留着对付他们吧。

若不是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仿造的他都舍不得送。

两日后,康熙让人把荷兰使者宣入宫中,他指着地方的鸟铳说道:“这是朕让人在废旧仓库找的,送给你们了。”两天时间戴梓造出了二十多把,康熙拿了十五把过来给使者,用以实现他当日的承诺。

荷兰使者心惊不已,他们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在对方眼里就只配待在废旧仓库。看着与自己手中一般无二的鸟铳,再看看康熙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终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鸟铳的资料来自百度,这件事也确实是历史事实。感谢在2021-07-09 19:22:49~2021-07-10 14:0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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