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辰时初, 皇阿哥们尉读了一个时辰的书,宫外秀女们坐着骡车再次来到顺贞门外。比起初选复选的秀女要少一些,但也少不到哪里去。但凡身体没有瑕疵的, 除个别情况都能过得了初选, 复选的时候稍微严格一些, 会把长相平庸、家世并不出众的刷下来。

赵映菱扯了扯赵映寒的衣裳, “你看,李家姐妹居然又来了。”

一天过去, 李家姐妹在整个汉军旗出了名, 妹妹顶着一张怯懦的脸行狠毒之事;姐姐长相艳丽脑子却不好。按理说李蕊珠脸上有伤就算是过来参加选秀,也肯定会被刷下去, 还不如不来。

看到她们姐妹二人过来,所有人都转头去打量, 那眼神一点掩饰都没有。

藏在袖子里的指甲掐进手心,疼的李蕊珠面色扭曲, 不过她脸上带着面纱, 别人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还以为她脸皮厚到可以无视这些目光。

赵映寒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还扯了下赵映菱,满脸都是不赞同。毁容对女子来说是残酷的,同是女人她们何必又给别人增加苦恼。

赵映菱耸耸肩, 她这个堂妹话不多,心肠却很软,尤其是对女孩子,总有很大的包容。

李蕊珠父亲官职比赵映菱高,她就排在赵映菱前面不远处,等轮到她的时候, 小太监毫不留情把她的面纱扯了下来。看着她面纱下还未愈合的伤口,小太监道:“姑娘,您请回吧。”

李蕊珠张张嘴想说什么,看着小太监不容拒绝的神色终究闭上了嘴巴。盯着众人嘲弄的神情,她红着脸戴上面纱往外走。

看着她这么快就沉着脸走出来,李璇珠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紧接着她就挂上一副忧虑的样子,“怎么样,姐姐,他们不通融吗?”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自责的说着,“都怪我,若不是我,姐姐也不会失去复选的机会。”

李蕊珠面无表情,这让李璇珠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以往李蕊珠早就安慰自己了,今天怎么无动于衷,莫不是她真的

怪上自己?那怎么行,她现在尉落选,可不能失去李家的支持。

她还想在说些什么,就听李蕊珠说道:“你说的对,确实怪你。既然如此,不如你也让我划一道,咱们两清。”说着她猛然拔下头上的朱钗对着李璇珠的脸就是一下。

李璇珠没想到她会真动手想要躲闪时尉来不及。感受到脸上的疼痛,伸手一摸全是血,她不顾形象的尖叫出声,“啊。”

不远处的文瑶听见叫声停下上车的步伐,她无视车夫的催促声快步走到李家姐妹面前,看着李蕊珠手中还在滴血的簪子,她心中暗喜。

收敛一切表情她板着脸上前怒喝:“住手,谁敢在皇宫门前放肆?”别说她这样子还真有几分不怒自威。

然李蕊珠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对着李璇珠说道:“妹妹可是觉得疼了,没关系,姐姐早就给你备好了药。”说着就给身边伺候的丫头一个眼色,那丫头从袖口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就要护在李璇珠脸上。

李璇珠哪里肯,她想要挣扎,只是她身边的丫头忽然反水抓住了她,眼看着药粉就要呼在李璇珠脸上,文瑶怒喝:“放肆,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拉开她们,是要等着出人命吗?”

“出人命?”李蕊珠轻声念着这三个字,她转头看先文瑶,目光微冷,“是你吧?我自问并不认识你,为何你要串通她来害我?”

文瑶被她狠毒的目光吓的后退几步,感受着周围熊熊的八卦怒火,她强装镇定,“你胡说什么?你也说了我们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害你。我不过是听到有人喊叫,过来查看而巍!

说到这里她挺直腰板,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家父乃前任九门提督,京城治安一直归他管理。我自幼受阿玛影响,见不得有人破坏规矩不行吗?”

两人正僵持着,有个公子哥打扮的人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伸手给文瑶鼓掌。“说得好,我说这位恶毒的姑娘,我都看见了,那位姑娘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能下此狠手

,可见心思之恶毒。”

之前没注意,此时走进他才发现面前的三个姑娘都是美人。带着面纱狠辣的姑娘看不清长相不过从身段来看,长相肯定不俗;另一位手捂着脸的姑娘楚楚可怜让人恨不得拉到怀里保护起来;还有这位一脸正义的姑娘。

前面两位他不认识,这位他有印象,乌拉那拉费扬古家的庶长女,京城有名的才女。她是三人中长相最次的,不过名头却最响亮出身最好。

来人眼珠子一转,躬身道:“在下乌雅博永,见过乌拉那拉格格,见过两位姑娘。”

乌雅博永?文瑶迟疑着说道:“德妃娘娘是你什么人?”德妃虽然被降为贵人,文瑶依旧习惯称呼她德妃。

博永也没提醒她,而是自然的接话 ,“正是家姐。乌拉那拉格格认识?”

听他介绍自己是德妃的亲弟弟,李璇珠呼吸急促,她娇弱的说道:“李氏璇珠见过乌雅公子,”小心的看了李蕊珠一眼,她强扯出一个笑脸,“让乌雅公子见笑了,姐姐她速来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哦,忘了介绍,我大伯是江南知府李文烨,这位是我大伯的亲女儿。”

说到这里她苦涩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蕊珠看着她唱念俱佳的表演,心里冷笑连连,她拉住想要解释的丫头,轻启朱唇:“好一手颠倒黑白的本事,没想到我爹娘养了十多年,居然养出个白眼狼来。”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好妹妹,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呀,不然你猜回到江南我会如何?”

之前不过是一叶障目如今她尉彻底醒悟。此时此景她算是看出来了,李璇珠这是想要扒上这个叫乌雅博永的,她怕是看中对方‘德妃娘娘亲弟’的身份。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帮对方一把。

说起德妃娘娘,李蕊珠还有印象。三年前皇上南巡,德妃作为随行的宫妃还召见过她娘。大概是一年前,她偶然听爹娘感叹,说伴君如伴虎,作为宠妃的德妃不知为何得罪了皇上,被贬为贵人。她本还想在听,结果爹娘转移了

话题,好似德妃的事情是禁忌,说了会惹祸上身一样。

她对宫里的事情本就不感兴趣,这件事听过也就忘了。若不是乌雅博永跟这个管闲事的女人提起,她还不起来。

爹娘说的没错,宫里千万变化,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如何。就说这德妃,皇上说贬就贬,说升不就给升上来了。

入京后李蕊珠很老实,从未去打听过宫里的情况,她也就不知道德妃根本就没有复起,如今依旧是个贵人。不过是这两人习惯称呼她德妃而巍

她帮李璇珠也不是好心,李璇珠或许不知道,她很清楚,乌雅家是包衣。一入包衣终身是包衣,除非立下大功全家抬旗,不然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奴才。有个宫妃姐姐又如何,乌雅博永还不是个伺候人的。再说以李璇珠的身份,德妃肯定不会把她许给弟弟做正妻。争来争去,到最后居然成了包衣奴才的妾,她期待李璇珠的表情。

李璇珠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往乌雅博永身后躲。这种事情她做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她忘了自己此时半张脸都是鲜血,脸色狰狞的可怕。乌雅博永想要躲,在文瑶看过来的时候又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

文瑶对着他笑笑,转身走去,在乌雅博永看不到的角落,她眼里是藏不住的鄙夷。

见佳人走了,乌雅博永也想要走,还没等他迈开脚步,衣袖就被李璇珠给抓住。她泫然欲滴,怯生生的喊了声公子,见乌雅博永看过来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现在跟姐姐算是闹翻了,不知能否请公子帮忙另觅一个住处?你放心,我 ,我手里还有些银子,不会太麻烦公子的。”

李璇珠貌美,如果忽略她那半张滴血的脸的话。

在众人的目光下,乌雅博永笑道:“小事,姑娘客气。我看姑娘的脸也需要医治,不如我让人帮你请个大夫。”

乌雅博永是个花花公子,早前德妃受宠的时候他没少霍霍小姑娘,是个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浪荡子。李璇珠的眼神

让他很受用,他有一双厉眼,他敢肯定李璇珠脸上的伤治好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对待美人他总是耐心十足。

赵映寒出来就听见众人议论纷纷,侧耳倾听了一阵,她有些惊讶的挑眉,没想到事情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发展。

赵家跟李家不一样,她知道很多消息。当今皇上是个仁君,不只是对百官就是对后妃也无比宽容。她爹和大伯曾经猜测像德妃做了这么多年宠妃忽然被降位,皇上还把她的儿子给过继,肯定是犯了大错,绝不是传言那样不小心得罪了皇上。

还有乌雅家,若德妃真犯了不该犯的忌讳,乌雅家绝对讨不了好。李璇珠此时扒上乌雅博永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当然,她跟李璇珠不熟,想想也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复选之后,落选的秀女会在各旗的带领下回家。像赵映寒这样通过的,则收拾收拾东西入宫去了。她们要在宫里待上大半个月,然后进行殿选。通过的或入宫、或被赐婚,刷下来的就自行婚嫁。

值得一提,赵家姐妹二人都通过了复选。

赵之垣耳提面命给两人灌输了不少思想,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能躲就躲,少说少做多看,也别去掺和别人的争斗之中。

这些东西来之前赵映寒的母亲尉交代过,他们早就有预感,以赵家的家世赵映寒不可能在前两次刷下来,她入宫待选是必然的。

赵之垣走后,赵映菱呼出口气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她夸张的表情把赵映寒斗的噗嗤笑出声。她不笑的时候就是个冷艳的美人,笑起来就好似那百花齐放,看的赵映菱都移不开眼。

可惜这笑容太短暂,赵映菱捂着胸口直呼:“映寒,不是我说,你真应该多笑笑。”映寒不笑的时候就迷了不知多少贵公子,她若是笑起来还了得,天下第一美人非她莫属。

一句话说的赵映寒收敛笑容,她很不喜欢别人注视她的容貌,那会让她觉得那个人很肤浅。她希望别人注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

的本事。

“好了,明天就要入宫,赶紧回去休息吧。”

殿选跟复选的时候不同,并没有给她们留下时间休息。两个人又检查一下明天需要带的行李,各自回屋休息。

依旧是辰时,她们坐上驴车在汉军旗佐领的带领下去往皇宫,这才通过复选的汉军旗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有十几个。除了赵映寒还有一位汉军镶白旗的姑娘出身最高,比起赵映寒不冷不热,那姑娘可谓是八面玲珑。

走到宫门口,众人依次下车,通过层层检查这才有宫女带着她们去暂时的住处。赵映寒与赵映菱被分配到同一间房,这让两人都松了口气。与她们同一间屋子的除了那位汉军镶白旗的姑娘,还有一位出身正黄旗的王氏,不过这位王秀女父亲官职并不高,与赵映菱一样都是五品。

刚开始她们还以为王氏有什么其他背景呢,比如祖上出过大官或者宫里有人,所以才跟她们分在一起。聊天之后发现对方就只是个普通的五品官家小姐,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长得好看。可话又说回来,住在这个屋子里的,谁长的不好看,她这点优点根本就不能算。

赵映寒姐妹还好,她们交朋友很少看出身,基本上都是看性格。镶白旗的姑娘直接就冷下了脸。

等她出去后,赵映菱拉着赵映寒抱怨,“你瞧她那个样子,不过是个一品大员的女儿,有什么可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公主、郡主呢。”

赵映寒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清冷的眼神看着她,赵映菱立刻败下阵来,她伸手在唇上做了个拉链,表示自己闭嘴了。

王秀女看的羡慕,赵映寒只是对着她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不过是第一天见面彼此什么性格还不了解,这样背后说人万一传出去可不好。李家姐妹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敢忘。

看似柔弱的妹妹是个心思狠毒的,没主见被牵着鼻子走的姐姐也不逞多让,狠起来比谁都狠。王秀女看着不像是惹事的,真正的性格谁知道呢。堂姐心思单纯、跳脱,她还是要多

看着点。

正想着,就有宫女把几人的行李送了过来。赵映菱本来想即可收起来,却被赵映寒阻止,她当着宫女的面把行李拿出来检查再三,确定没问题才收起来。

赵映菱有样学样也跟着她做检查,等宫女走后,她悄悄问道:“你觉得会有人陷害我们?”这可是皇宫,那些宫人不要命了。

赵映寒低头整理行李,“有备无患。”她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对陌生人保持着很大的警惕心,她不会因为对方是宫女就觉得对方无害,全身心信任。

整理好东西,她们就躺在床上进行休息,她们上午入宫,下午还要跟着嬷嬷学习规矩。学习规矩有多苦,赵映寒心里有数,只有休息好才有精神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

“秀女们都入宫了,表现如何,有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姑娘?”计算着时间感觉秀女们都安置妥当后,皇贵妃把专门教导秀女规矩的嬷嬷和伺候秀女的宫女们召集了过来。

此次入宫的秀女总共有一百多位,四人一间房,每间房只有一个宫女伺候着。说是伺候其实也是观察,看看这些秀女的脾性。

嬷嬷站出来说道:“回娘娘,按照您的吩咐尉安置妥当,大部分秀女并无不妥,有几位秀女不满意住处,不过都被奴才给劝服了。此外也有一些秀女比较谨慎,宫女们送去的行囊她们全都又亲自检查了一边。”

嘴里说着劝服,皇贵妃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她开口问了几句都是什么人不满,得到的是满军旗和蒙军旗最多,另外就是一些自恃貌美的汉军,并无她看中的人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娘娘,奴婢负责的是汉军旗,其中有位赵姓小主很警惕,她就把行李检查了好几遍。同一个屋子的陈姓小主脾气有些高傲,”这位宫女正是皇贵妃特意挑出来去伺候赵映寒的,也是她的心腹。知道自己主子想听什么,她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对赵映寒的机警皇贵妃不觉厌恶反而很满意,在她看来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福晋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

打发宫女们离开,她又对着嬷嬷们一连点出好几个人名,其中就有董鄂彭春的女儿和赵映寒。“这几位给跟本宫重点教导,若有人陷害,必要的时候可以出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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