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已经隐隐发觉，华昭现在经常会为了顾念他的情绪，而主动瞒下一些她做过的事情。
而宋黎往往会因为漏掉这些信息，事后再知道的时候气的内脏都疼。
他告诉自己，对待华昭要有方法，不能让她感到害怕。
华昭看着宋黎，只觉得宋黎忍得很辛苦。
她又不是小孩子，不会看人家的脸色。
她能感觉到，宋黎明明就很想发火，可是好像是怕吓到她，便使劲在隐忍罢了。
华昭害怕憋坏了宋黎，她也不想宋黎忍着啊，便小声道：“你要是想发火便发吧，也别忍着了。”
说罢，她还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宋黎的胸膛。
如今已经不是督主的宋黎，再也不穿金丝软甲了，换成平常穿的软布袍子，戳着的时候手感极好。
宋黎原本还有些生气，被华昭这么一闹，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他发觉，他有些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好几次，他都想要立即对华昭做些什么，可是他觉得无限可悲的是，如今的他，在华昭的心里还是一个太监！
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华昭讲讲清楚了。
那件尘封在心间的往事，已经隔了太久，宋黎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提及，没想到如今还有想要主动坦白的一天。
只是，他若是对华昭以诚相待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坦然接受？
宋黎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觉得内心也跟着苦涩起来。
华昭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误以为宋黎还在生气，便嘟着嘴说道：“宋黎，你答应过我的，咱们以诚相待，你若是生气，骂我两句便是，不许冷战，我受不住的。”
宋黎被华昭的声音磨得哪里还有一丝脾气，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不生气，以后你也不许瞒我，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会在你身前，不许一个人去。”
宋黎的话凶凶的，华昭却没犹豫，赶紧低声应了。
她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不管日后宋黎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她都不想撇下他了。
她原本只想独善其身过这一生，可是现在遇到宋黎，只觉得幸运。
她们两人朝着大牢走去，她脸上戴着秦香的面具，而宋黎，则戴着的是慕容锋的。
她们看着对方脸上都覆上自己不喜欢的脸，心情有些矛盾，各自都伸出手，替对方抚平脸上的面具。
走了几步，华昭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咱们这样去，像吗？”
她看着宋黎这身形，倒是还和慕容锋有几分相似。
而她的身形，也和秦香差不多。
只是慕容锋会只带着秦香去牢里吗？
宋黎停下来，他知道华昭话里的意思。
“这个无妨，不用担心，慕容锋行事向来毒辣，独自一人出行也是常有的事，并没有人敢过问。”
华昭想想也是，她上一世便折在慕容锋手里，知道慕容锋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慕容锋又生性多疑，信得过的手下并没有多少，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亲自去做。
点点头，华昭这次稍微放心了些。
到了大牢，宋黎让华昭站在自己身后，他对着门口的狱卒冷冷道：“开门！”
这声音，乍听起来还真和慕容锋有几分相似！
华昭觉得宋黎的声音真的是多变的很，她好像都已经听过好几种了。
狱卒一看是慕容锋，赶紧下跪请安。
宋黎拿捏的气势恰到好处，他之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督主，手握重权，手底下掌管生杀，想要一身煞气的时候，怕是真正的慕容锋来了，也不能与其比拟。
“快点儿！”宋黎又催促了声。
他的声音不大，也没费多少工夫，可是就听得人心头发沉，恨不得立即就执行。
狱卒跑过去把大门打开，跪迎宋黎进去。
这大牢，宋黎原来没少从这里面提犯人出来，所以对大牢的分布极为熟悉。
原来他们东厂提审犯人，不少都是在大牢里关着，按说这大牢里便有用刑的地方，可是宋黎总觉得这里的地方用着不够顺畅，便总是把人提回去东厂审理。
当然，经过东厂走一遭的犯人，还能不能顺利回来这里，宋黎并没有专门统计过，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多。
不过有一点宋黎心里明白，他虽然是皇帝的爪牙，但是内心一直坚信一套公义，不会平白无故便断送了谁的生命。
这大牢，分了两层，各有东西二区。
而重犯，往往都是在地下二层的西区，那里有重兵把守。
而且很少有人知道，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乃阴气最重的地方，犯人若是在这里待上一些时日，就算是不用刑，身体也会拖垮的。
宋黎虽然没有打探到确切的消息，可是以他对慕容锋的了解，慕容锋一旦绝对对秦院判动手，便断没有让他生还的道理。
所以，最有可能关押秦院判的地方，便是地下二层的西区。
这一点，宋黎并没有透漏给华昭。
一来是因为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也是因为害怕华昭受不了。
如今华昭等不及了，其实他的耐心也已经接近了极限。
不过他的想法可能更直接，打算安排人劫狱便可，至于后果，宋黎已经想好了，无非就是把命留在这里罢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宋黎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如今因为华昭的缘故，他多少有些动摇，不自觉地就想要把时间拖得再久一点。
华昭紧紧跟在宋黎身后，她身上披了一件斗篷，能把她整个人都罩住，只露出一张小脸来，能让别人看出来，她便是秦香。
她看宋黎很笃定地走在前面，稍微有些好奇，不过想到宋黎之前的身份，便释然了。
下了楼梯，石头凿出来的梯子顺着人的脚一路向上冒着冷气，让人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
华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也有些发抖。
她不能想象，秦院判若是在这种地方，那可能熬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