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侯一边聆听慷慨激昂的宣讲一边摇头。
“杰勒地观点我都认同，深渊是所有文明之敌也是正确的，但是他的行为背后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他用郑重地口吻告诉赫莱。
“杰勒此人地问题就是他表现得太过无私。如此强势又有神明为后盾的一个人，已经获得了王国的权柄，竟然还是那么无私。这太不正常了。”
“就因为这么点不合常理，所以你不信任他？”
赫莱调侃地笑了。
“你未免太苛刻啦。”
后者缓缓摇头。
“不，我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也不苛刻。杰勒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并不简单。政治人物永远不可能慷慨无私。这种现象同其为人或者个人的好恶无关，而是一种现象。极端来说，只有自私多疑的政治家才有可能在政界生存。这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是客观存在的现象，而我们的代理国王杰勒，他的言行完全违背了正常的政治生态。这才是我不信任他的真原因。”
赫莱同意疯侯的看法；
疯侯是普通人类中，少有的具备优秀洞察力的人；
她之所以选中他正是因为他能够看透旁人看不清的东西。
意外方向传来联络。
赫莱皱起眉头。
她放下思绪。
重新召唤出一个分身代替自己辅助疯侯。
她的主意识迅速飞向另一张网络。
飞向一张完全不同于人类电磁信号网络的巨网。
......
数十光年外，一个名叫圣临的星系。
赫莱的主意识重新整合起来。
这里的数据网并非依托电磁信号，而是由无数圣徒个体的大脑回路聚合而成。
这张信息巨网被当地人称为心网。
召唤赫莱的是圣导师，穆迪。
“伟大而高贵的赫莱，我请您前来是为了让您见识圣临星系正发生的一切。我警告您这并非通常的深渊扰边行动。传说中将要发生的超大规模入侵马上就要开始了，希望您加快速度，尽快在圣徒中找到您的冠军。”
赫莱通过心网，直接前往战争发生的一线，她感受到了激烈的能量碰撞、残酷的思维碰撞，还有数不清的死亡。
果然深渊开始大规模入侵圣临了，一切都在加速，她也必须加快速度，必须在圣徒们撤离之前，尽快找到自己的冠军（高纬度生命在凡世的代理人）。
......
当徘徊者苏醒时，阵地上的战斗已经停止了。
什么时候停的不清楚。
打得怎么样不晓得。
爪子在黑暗中反复摸索。
探入稀烂的战斗服里好一会儿，他才确认身体没有残缺。
长吁一口气。
长长的凝聚成型的白色雾气说明他体内的血依旧满溢着能量。
阵地、坑道、防御工事，四周充斥着死寂。
没什么东西是活动的，除了他自己。
黑色的烟尘粘稠且善于附着，根本就不会自然散去。
他怀疑要不是过滤器的关系自己早就窒息了。
为了寻找战友们，他挣扎着起身，走向还泛着光亮的坑道出口。
仅仅几步路，他便颓然跪在地上，咳嗽不止。
辛辣又苦涩的烟尘竟然突破了过滤网直接侵入他的肺部。
他仿佛陷入了烟尘的海洋，即将溺毙其中，徒劳地挥动双爪，连保持平衡都做不到。
不知跌倒了多久，呼吸器内的小引擎重新发出了嗡嗡声，把某个卡了很久的东西好不容易排出。
徘徊者终于有机会重新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担忧起来。
圣徒不会恐惧，基因锁不允许，所以他只是担忧。
艰难地在烟尘中睁开眼睛，这个动作是需要勇气的，那种酸胀的感觉并非所有圣徒都可以承受。
他关注的并非自己的情绪。
他踉跄着，一步一顿地摸索着前行。
黑暗的联络通道中，他忍不住在心网中呼唤战友们。
“队长！队长？小泥鳅！独眼！”
没人回答他。
一切都像是被黑暗和寂静吞噬掉了一样，再远距离的同伴更是无法联系上
心网在坑道中的传输极不稳定，间或夹杂着某种异空间的背景辐射噪音。
很快他便在坑道中发现了一些残缺不全的肢体和零件。
哪怕大一点的尸块都找不到。
阵地没了？
徘徊者不是很确定。
不过现实不由得他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圣徒不会恐惧。
基因不允许这种情绪出现，却不影响他感到难受。
也许是用另外一种情绪替换了恐惧吧。
作战服的调节功能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只感觉内衬衣物紧贴身体，连同汗水一起形成了某种硬壳似的附着物，让他难受至极。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
徘徊者摸出了防御工事。
他扒着射击掩体，
从侧面探头出去张望。
一切都在昏暗中。
黑沉沉的。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
也许已经是晚上了。
黑色烟尘虽然凝聚不散，终究还是抵不过强风。
粘腻难缠的战争尘土正被缓缓地送出坑道。
计时设备坏了。
心网无法稳定地联通外界。
他只能根据天色判别时间。
他是被轨道轰炸震晕过去。
运气好的话也许只昏睡了一个白天。
确定没有被敌人瞄着。
他缩手缩脚地来到阵地表面。
放眼望去...
这哪里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山峦、植被、一个大型湖泊。
水光山色掩映下，土著生物穿梭、飞行其间。
这一切都被荒芜、遍布的弹坑，还有莫名出现的巨大峡谷所取代。
原本的阵地是高低错落的立体工事。
在各类防御火力的加持下俨然是座行星上的堡垒。
现在阵地已在轰炸中面目全非了。
昨天还至少有一个辅助支撑点存在。
看情况那个坚固的工事也被轰平了。
地面上都是破碎的装甲板、各种零件、复合构造块等残骸；
间或有武器碎片和大型载具的骨架；
很多残骸上挂着某些有机物零碎以及破布片。
不管是敌人还是圣徒，他都没找到。
这里属于死亡。
很快徘徊者便意识到，不管战友们如何了。
至少敌人还存在。
敌人的出击阵地他还记得。
那里依旧是冲天的放射性烟尘作为障壁掩盖住其内里的一切消息和情报。
不管是重装地面部队隆隆的行进，亦或者低空飞行部队的旋翼，那些会搅乱圣徒心绪的响动都没有。
敌人没有出动。
至少阵地保住了。
徘徊者一阵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