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登船

比赛最后是我们这边的龙舟先到达终点,撞开有一条河长的丝绸带,宣告了比试的结束。

庆州城这边的百姓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不少人还蹦跳着激动呐喊。

船上的桡手也是互相拥抱道喜,朝岸上的人们挥手致意,而后也向对面的竞争对手挥手,后者也报以热烈的掌声祝贺。

孔知府一行人走到最前方,鼓掌恭喜我们拔得头筹。

“辛苦了各位,再次为庆州城带来第一。依照惯例,当赏你们一人各十两银子,免去一年的赋税。”

已经划船来到河边的三十位桡手闻言,连忙高兴地下船,正衣躬身行礼:“谢知府大人!”

孔知府上前扶起为首一人,笑容满面,平和道:“呵呵,不用谢本知府,这是你们的努力换来的。”

而后回头示意,十四名侍卫拿着赏银发给了各位桡手,他们拿到白银后又是连连道谢。

人群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随后孔知府又讲了些鼓励和祝福的话,便离开了。

赛会结束,接下来的一下午便是百姓登船交流的时间,明天则还有百姓自发组织的龙舟比试。

各式各样的船只早已在河边准备好,有百姓自备买来的,也有租的船。

虽然庆河不适合渡河生意,但每年总还有两个时间段人流往来较多,于是也有商人投机租船。

伯父张黎也是提前租好船,和商家对证票号,确定真伪后,就带着我们来到指定地点。

一只稍高的大船,有我三个那么高,傲然立在河中,上面正有几个船夫拿着很长的竹竿,足有五丈。

有三人看见我们过来,拿出一块长板搭在船上和岸边,只稍有斜坡,并不陡峭。

长板可供两人并肩登船,卫青漪被张黎牵着登船前,特意嘱咐张长乐要搀扶姜姨。

“知道啦。”他一手挽着姜如的手臂,点头道。

我和左安宁跟在两人后面,父亲还是和李叔一起,走在最后。

上了船,虽然依旧脚踏实地,我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不一样的感受。

从到我胸前高的护栏处探出脑袋,望向下方清澈平缓的河水,正有几条鱼窜游而过。

“开船了,请各位客人小心走动。”

年纪较大的老者喊了一声,就和其他年轻的船夫在各个位置撑着竹竿,协同一致,驱动着游船行走在河上。

我站在木板上,因船行而吹来的微风拂过面庞,还带着一丝河流的湿润土腥味。

数十只大大小小的游船前后两个方向不同前行,碰到面人们就互相问好祝福,甚至有文人对诗赋词,引经据典,吟的都是与端午相关的。

“这庆河的源头据说是在西域一座高耸且终年不化的大山上,名叫格勒玛山,我们这边也叫天山。那里终年大雪纷飞,鲜有人迹。书籍上对其也是语焉不详,只说天下河流,大多出自那里。”

张长乐很愿意跟我们讲这些传说佚事,平时除了武侠小说,看得最多的也是一些志怪野史类的书籍。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对的,但能在每个方面都略知一二,总是侃侃而谈。

这一点就是我比不上的地方。

左安宁也是个博学的人,接着张长乐的话,说:“庆河其实是我朝境内第一大江,天流江的支流。天流江源自天山而因此得名,说庆河的源头是天山确也是对的。”

我点点头,一一记下这些个名称,不至于以后见到后叫不出来。

这时姜如走了过来,看着我们三个,关心地问道:“小左和小路你们俩有头晕想吐的感觉吗,有些人会晕船。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立马讲出来。”

“我没事,以前坐过船,不晕的,姜姨放心。”左安宁微笑着回答。

河流平缓,但船只也有些微的起伏晃动,不过我也并没有任何不适,如实答道:“我也没有不舒服,姜姨。”

“嗯,那就好。”她没有走开,而是扶着船边的护栏,微微合眼轻嗅一息,“嗯……虽然离家十年,但还是有些怀念这样的味道,清凉中带着些腥味。”

我知道姜如为何会这样说,她是林朝人,李叔讲过。

林朝的东面就是大海,许多州城都建在海口,或是入海江流旁。

那边的造船技术非常高超,比今天乘坐的船大好几倍的都有,遨游在东海之上,出水探寻,和海上外邦交流贸易。

这时姜如也适时讲起她自己以前的一些见闻。

“我的家乡海州面朝大海,有林朝最大的海港,星航港。那里每天出入的船只不计其数,船身很大很高,分为内部好几层船舱的货船和建在甲板上几层舱室的楼船。”

“桅杆上一面面船帆迎风飘扬,每次都是满载而去,满载而回。水手船夫吹着号子,唱起海歌船曲,就这样一代代的人养活了整个海州。”

“我的父亲也是一名水手,小时候我就常常望着大海,盼着父亲能早日回来……”

说到最后,她神情低迷,声音中带着伤感悲惆。

这时张长乐挽起她的胳膊,嘻笑道:“姜姨,以后等我张大了,就带您回去看看,我也还没见过巨船和大海呢。”

嘴角翘起,姜如答应了一声“好”。

这时我想起李叔讲过的海中妖怪,说它们最喜欢袭击诱惑过往的船只,不幸的人们会成为海妖的腹中食物,从此杳无音讯。

我忍住向姜如求证的好奇,觉得现在问这个并不礼貌,会伤害到她。

……

游船结束后,回到城里差不多就该是吃晚饭的时辰,我们又是去张家用饭,吃了些粽子,最后道别。

回到家里,小家伙妞妞妹看见我和父亲,兴奋地叫唤着跑过来,我一把抱起它,亲昵地放在脸上蹭着。

小家伙也是摇着棕黄毛发的小尾巴,小嫩舌带上唾液舔舐我的眼鼻。

很快我就被弄得有些发痒,赶紧躲着将它放在地上。

我们两人走进屋子里,父亲点燃了油灯,妞妞妹一直哈着气扒扒我的裤脚,扯扯父亲的布鞋,活泼极了。

但父亲并没有心思去逗弄它,看着手腕处,离开张家时伯父张黎赠送的五彩绳。

沉默稍许,然后他自顾自地说:“五彩绳……以前和你娘一起过端午节时,她也送过我一条,那是多久以前了……大概十多年了吧。”

“唉……物非人非啊,什么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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