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鸿蒙剑心(二) “我陪你一起疼。”……

回到南郊的房间里后, 莫齐轩在椅子上静坐了一夜。

一直到次日黎明,晨光穿破窗柩照进屋子, 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响起啪嗒一声, 仿佛有人在召唤,他起身推窗翻出,和站在剑上的高澹打了个照面。

“走, 带你去个地方。”高澹说。

莫齐轩不曾迟疑,跳上仙剑, 随他一同远去。

渡劫期真人的实力自然非比寻常,不过几息之间,他们就来到一处偏僻的宅子外。

天边阴云堆积, 凉风阵阵。高澹毫不躲避, 一撩衣摆就大摇大摆坐到了正对面的房檐上,顺便抬手示意莫齐轩坐到旁边。

他这样的修为,只要想隐身, 就没人能发现。莫齐轩坐了下来, 低声问:“这是他们传教的据点吗?”

“聪明!”高澹打了个响指, “仔细听,你会发现很多的。”

莫齐轩于是不再多言,耐心地侧耳细听房间里的谈话。

正中央的屋子有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 正慷慨激昂阐述苍焰教的主旨, 表示唯有信仰真神才能得到保佑。

周围一圈似乎是普通百姓,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个个听得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甚至有人当场掏出钱财。

可出乎意料的是, 那对男女居然婉拒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非神之所需,唯有最虔诚的信仰,才是这世间真正可贵的东西。”

这样大义凛然的话,让看到全程的莫齐轩不觉拧紧眉头。

如果他们收了钱,事情倒也好办,完全可以定性为坑蒙拐骗的组织,但偏偏他们什么都不要,感动得那些百姓几乎泪流满面,真以为会有神来拯救他们。

“他们当然不要钱。”高澹冰凉的语气充满嘲讽,“他们要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驭兽宗的事也和他们有关吗?”莫齐轩问。

“你说永肃城?”高澹说,“当然,他们残害灵兽吸收灵力,还掳掠修士挖空灵根,为的不就是给那些刚刚苏醒的天魔族提供养料?魔族,苍焰教,还有这里的驭兽宗分舵,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莫齐轩察觉不对:“苏醒?”

高澹说:“你师父没告诉你吗?她和子真他们在外调查多年,基本可以断定,销声匿迹近千年的天魔族只是陷入沉睡,躲避追杀,如今刚好到了苏醒的时候。”

“我不知道。”莫齐轩说,“群仙盟那边有动作吗?”

“他们不相信你师父的报告。”高澹冷嗤道,“一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蠹虫。”

莫齐轩淡淡地说:“这样也好,我还有事情想做。”

“哦?”高澹的目光带上探究,“小心些,太初剑宗虽然对弟子约束甚少,但每一条规矩,都是绝对的不容触犯。”

“这点我自然明白。”莫齐轩笑着说,“前几天见到谈长老时,我已经向他求证过了。”

正说着,房间里的人有了动静,那对男女完成今天的传教,转身走出门去。也直到这时莫齐轩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跟了个瘦弱的少年。

那俩人一出门就换了副面孔,嫌恶地讥笑道:“这群愚民,总算说通了!”

少年不声不响埋头跟着,男人忽然指派道:“你,想办法把他们的钱给我偷了,干不好今晚有你苦头吃!”

苍焰教的教士不能收钱,不代表他出门后也不能。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平白教人不寒而栗。男人浑身一冷,刚要破口大骂,少年就低头闷声说:“好。”

他掉头跑回原来的房子伺机而待,高澹起身道:“我们也该走了。”

莫齐轩搭上他的剑,两人如风般消散。原本懒洋洋抱胸的女子蓦然回头,却只看到燕子低飞掠过,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要下雨一样。

高澹最后落下的地方是一间僻静的民居,这地方早就被他设下结界,两人径直走了进去,相对坐于桌旁。

高澹随手把玩一串佛珠,不咸不淡地道:“小子,知不知道你在打草惊蛇。现在你们被人追杀,我也跟着暴露,可惜这半个月的筹谋蛰伏。”

“这盘棋,也该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莫齐轩并不相信他的话,“我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收到风声,猜到你的踪迹可能与我们一致。”

高澹哈哈一笑:“好吧,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打算出手了。”

他说:“这里的事我差不多都查清楚了,基本也可以断定,苍焰教绝对和天魔族有关,只是关联有多深,暂时还未可知。”

莫齐轩说:“你要把证据上报督察台吗?”

“我犹豫的就是这个。”高澹说,“上次留安城的事,最后就不了了之,苍焰教的总舵说,他们分支众多,不能一一顾全,送了好些礼给督察台赔罪。”

他冷笑道:“所以他们就铲除了留安城的苍焰教分舵,然后继续秘密搜捕天魔族的踪迹,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表示。”

莫齐轩的目光随之沉下:“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竟敢这么做。”

“你知道因为天魔族的存在,让那些家伙捞了多少油水吗?年年拿着钱去找,却总是找不到一只魔族的踪影……”高澹说,“群仙盟早就变样了,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爱上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莫齐轩握着茶杯的手用力捏紧,没有答话。

是啊,这对他们来说,或许都不过是一场游戏。只有曲知春,她为此付出了生命。

高澹继续说:“不过,也就是现在天魔族还没有正式露面,只敢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蹿,一旦他们真的大规模出现,就是群仙盟联手将其绞杀的时刻。”

莫齐轩皱眉:“到了那时,不会太晚了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高澹说,“群仙盟的**,不是凭借对魔族的恐惧就能消除的。所以到最后,还是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莫齐轩略微思索:“如果我们要对付这里的苍焰教,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高澹反问:“你觉得呢?”

“他们已经被同化腐蚀,完全变成敌方的踏脚石。”莫齐轩淡声说,“去剿灭苍焰教的分舵,民间百姓凡有敢助纣为虐者,一律杀无赦。”

高澹哼笑道:“要杀光他们,我甚至不用一个时辰。”

莫齐轩轻轻挑眉,耐心等着后话,果然,他又道:“但我不能这么做。”

“伪善者夸大旁人的蠢笨,来突显自己的大义。但真正的英雄,却能救困顿者于水火,而非站在岸边痛斥他们的失智。”

莫齐轩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你是邪僧,不是圣僧。”

高澹不以为意:“是个什么狗屁僧人,都不妨碍我是这九州的修士。”

“你想怎样?”莫齐轩说。

“记住,不管你有再高的修为,再大的成就,都是生于泥土,葬于泥土。普天门派,千万修士,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是那三千大界一尘埃,万载光阴一蜉蝣。”

他缓慢而清晰地说:“九州保护的从来不是我们这样的修真者,而是天下黎民百姓。失民心者,失道也。”

室内陷入寂静,良久,莫齐轩自嘲地笑了:“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是这样。”

高澹漫不经心地挑眉,带着隐隐的告诫。

莫齐轩叹道:“不过我就料到会这样,所以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只是需要你的帮忙。”

“帮你?”高澹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我凭什么帮你?”

莫齐轩不紧不慢:“凭我是孟长老唯一的弟子。”

他含笑望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道:“我的剑灵根,是她耗时三年亲手塑造,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它被毁掉的,对吧?”

高澹摇头失笑:“你这性子,还真是跟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当年的她?”

“是啊。”高澹说,“当年的我们,都不是现在这样。”

话刚说完,他就摆了摆手,揭过这个话题:“算了,不聊这个,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莫齐轩说:“我的计划就是,以毒攻毒。”

外界隐有惊雷滚响,莫齐轩双手合拢搭在桌子上,认真地和他阐述了自己的构想。

高澹听完他的话,沉思道:“并非不可行,只是风险有些过大,万一被群仙盟盯上,恐怕难以脱身。”

莫齐轩说:“名利刀剑过,富贵险中求,一旦做成,这就是我对付天魔族最大的底牌。况且有你帮忙,风险已经大大减小,我不能错失良机。”

高澹说:“你既下定决心,我亦不会阻拦。”

莫齐轩微微一笑:“多谢前辈。”

语毕便径直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高澹:“你要去哪?”

“苍焰教分舵。”

“干什么?”

莫齐轩步伐稍顿,话语中戾气尽显:“杀光他们。”

吱呀一声,门开了,他大步踏入庭院。

只听轰隆一道巨响,霹雳乍现,紫色闪电划破长空,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少年坚毅挺拔的身影,很快隐没于层层雨幕之后,带着满身杀伐之气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姜翎还在焦急寻找他的踪迹。

她几乎找遍了南江城,也没有发现莫齐轩的所在,不仅通讯符传过去的消息没有回应,就连生死契的感知也被莫名屏蔽。

半路下起暴雨,街上行人纷纷回避,她仰头望着天空,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又马不停蹄朝着苍焰教的据点赶去。

刚刚落到外面,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踉跄着抛出,在他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姜翎一把抓住他,急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颤抖着蠕动嘴唇,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阎罗……”

他又哭又笑,猛然吐出鲜血,仰面倒地,喃喃地说:“阎罗来苍焰教索命了!”

姜翎蹲下探向他脉搏,发现竟已咽气,只好连忙起身跑向不远处的房子。

她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想,而这猜想在她踏入大门的一刻,瞬间得到验证。

遍地都是尸体,血水汇流成河,甚至连暴雨都无法冲刷干净,难言的气息充斥了整座府邸。

她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杀死这些人的,正是莫齐轩的剑法。

沿着尸骨累积的道路一步步走去,触目惊心的惨状,令早已习惯修真界生活的她也无法继续直视,只好尽快向前行进。

因为位置偏僻,规模不大,这里的分舵大多是炼气和筑基期的修士,如今已尽数惨死在府内。而剩下的金丹期教众,同样被人一剑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姜翎走到大堂之时,莫齐轩正站在台阶上,和一名元婴期的修士对峙。

说是元婴期其实并不准确,因为此人周身藤蔓缠绕,散发着浓重的黑气,显然是位天魔族。按照他们的修为划分,应该叫化元境才对。

听到动静,莫齐轩第一时间回头,锋锐的目光有一刹的错愕:“阿翎?你怎么在这?”

姜翎顾不得这些,连忙喊道:“小心!”

“轰——”

粗壮的藤蔓迸发袭来,半空的男人眯起鹰眸,杀意凛然。

莫齐轩抬手挡下,但他所用的,不是剑,而是一把禅杖。

这就是高澹借给他的法器,也是他能一路杀到这里的最大助力。禅杖被高澹注入了灵力,每当需要时,就可以转化为强大的一击,足以杀死任何元婴期以下的修士。

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起,姜翎看准时机,同样加入战斗,帮他抵挡对方的攻击。

他们相伴多年,默契非一般人能比,合体之后更是威力大增,辅之以高澹的法器,不久便扭转了局势,牢牢占据上风。

剑风横扫骤雨,瓦片寸寸崩裂,狂乱的攻击,顿时令整座府邸化为废墟。

鲜艳的火光,非但没有受雨势影响,反而愈烧愈烈,将男人包围至穷途末路。

莫齐轩看准时机,举臂挥剑,排山倒海似的灵力倾泻而出,凌厉的剑气竖劈而下,把对面之人狠狠掀翻在地。

剖开大口的胸膛汨汨流出鲜血,男人的手指无力颤抖,口里默念着什么。姜翎和莫齐轩收剑落地,警惕地盯着他。

黑色的火焰倏然亮起,他们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几十根藤蔓拔地而起,每一根都足有成人手臂那么粗!

它们疯狂乱舞,不顾一切朝着两人袭来,刀枪不入长满尖刺,姜翎奋力砍杀,也才好不容易斩断两根。

藤蔓越收越紧,几乎将他们包围起来,硬刺不断划破衣裳,留下一道道血痕。

“阿翎。”莫齐轩突然出声。

姜翎转头,只见他一手挥舞禅杖,硬是从铜墙铁壁般的藤蔓中打出一个缺口。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忽觉一股推力猛地涌来,将她整个人震飞出去!

她瞳孔骤缩,在注意到莫齐轩整条小腿已被缠住时,更是慌忙大喊:“莫齐轩!”

缺口渐渐闭合,少年的容颜被暴雨模糊,像一副褪色的画像。

姜翎砰然落地,抬头的刹那,几乎立刻就下定决心,猛地朝前飞去。

她不要……

不要再像从前一样。

她不想看到莫齐轩受伤!

在缺口重新闭合的前一刻,她奋不顾身穿过重重尖刺,拥抱住少年冰凉的身体。

莫齐轩的身子被她撞得一晃,没有波澜的黑眸瞬间泛起涟漪:“我不是让你走吗?!”

“不走了。”姜翎呢喃地说,“我陪你一起疼。”

猛烈的火光,顷刻如火山爆发,汹涌地朝外横冲直撞,将牢笼似的藤蔓烧得退后不少。

可过度耗费灵力,带来的却是玉府的衰竭,金丹剧烈震颤,姜翎的脸色越加苍白,冷汗在雨水中无法辨认。

她浑身火热,却又冷得发抖,莫齐轩搀扶住她的胳膊,一面挥剑试图击退狂乱的藤蔓,一面目不转睛寻找着破绽。

数不尽的尖刺划过肌肤,每一寸痛楚都是如此清晰。

他来到这里就没想过全身而退,虽然藤蔓之阵难以对付,但其主已死,剩下的灵力根本撑不了多久,只要捱过这阵疼,就足以走出这里。

但他不想让姜翎疼。

她明明那么怕疼,怎么能留在这种地方?

雨越下越大,风声好似怒吼,莫齐轩握剑的胳膊渐渐麻木,马上要举不起来。

在恍惚之间,他又想起孟蕉的话。

“仇恨不足以成为你的道,你要去寻找一样比恨更强大的东西。到那时,才是你剑心真正大成之际。”

比恨更强大的东西……

余光扫过少女湿透的鬓发和惨白的脸庞,心底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黑色的雾气在体内叫嚣,这份并不完善的鸿蒙剑心,挣扎着想要冲破牢笼。

莫齐轩停下了脚步,不再试图前进。

在大雨之中,他的心好像被剖成两半,一半是冰,一半是火。浑身的血液都在冰冻中燃烧,在战栗中沸腾。

他打开了那个牢笼。

剑心骤然爆发,手中剑发出龙吟般的啸声,金色的光芒,自他的周身扩散。这光芒越来越盛,也越来越坚固,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围墙,为他们抵挡了所有的攻击。

莫齐轩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双眸完全被黑气侵染,好似堕魔一般。

可那三丈剑围纹丝不动,体内的黑色雾气重新凝聚,转化为一个混沌而坚硬的黑团!

剑围既铸,剑心已成。

鸿蒙仙典,第三十八重,出!

金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势不可挡的剑围,削断了上方试图阻拦的藤蔓,浩浩荡荡冲出一道缺口。

莫齐轩揽住姜翎的腰身,带着她点地飞起,腾空起落数十丈远,完全飞出阵法的包围。

他松了口气,低头查探姜翎的情况:“阿翎,你怎么样?”

姜翎的意识已经模糊,只迷蒙地察觉他们脱离了危险,冷到极点的身体颤抖瑟缩,双臂无意识环住莫齐轩的脖子。

下一刻,她脑袋一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昏倒过去。

莫齐轩心跳骤停,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用尽所有力气急速御剑,赶回南郊的房屋内。

……

谢温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们至今未归,担心出了状况。但那女孩还在这里,他脱不开身,只好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大门。

差不多晌午时分,轰的一声,门被人猛然踹开,雨幕之后,赫然出现莫齐轩和姜翎的身影。

谢温韦看着他们满身伤痕,惊道:“你们去哪了?”

可莫齐轩什么都听不见,疯了一样冲进屋子,让姜翎平躺到床上,然后握住她的手就开始输送灵力。

谢温韦连忙走过去:“你先去给自己疗伤,这个我来就行!”

莫齐轩头也不抬,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几乎要榨干玉府。谢温韦终于看不过去,一把将他拽开:“你要是也晕了谁来照顾她?赶紧去疗伤,我先给彦竹喂点药!”

莫齐轩站在原地不动,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哑声应下:“好。”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未离开,只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吃完丹药开始闭目调息。

谢温韦叹了口气,哗哗摆出一大堆药瓶,挨个找有用的给姜翎喂下,然后给她输送灵力。

姜翎身体的颤抖渐渐停下,紧蹙的眉头也缓慢展开,谢温韦耗了小半个时辰,自己也累个够呛,起身擦了把汗,看向莫齐轩。

后者瞬间睁开双眸,大步走到床畔,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盯着姜翎的脸庞,仿佛一尊雕塑。

谢温韦没辙了,任劳任怨地走开,去给他们买点能用的药。

天色阴沉沉的,街上行人稀少,这地方并不繁华,只有一家紫霜堂。她易了容躲避追捕,绕了好大一圈,才到城北成功买到药。

回去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他担心莫齐轩已经睡着,所以悄无声息地溜进门缝,准备查探下他们的状况。

可这一抬头,却顿时愣在原地。

两人的衣裳已经用法力弄干,莫齐轩坐在床畔,俯首安静凝望少女的睡颜,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如同深渊一般。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背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少女的脸颊,似乎想要抚摸,却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她散下的一缕乱发别到耳侧。

他俯下身,沙哑的嗓音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这声音完全不同以往,像是一触即破的幻梦,却又掺杂了太多旁人所难以理解的复杂情愫。

他的眼神执着而缠绵,手指一遍遍抚过少女的长发,甚至有好多个瞬间,谢温韦都以为他会低头吻下去。

门外的凉风呜咽涌来,谢温韦恍然惊醒,敛下眸光,悄然退了出去。

鸟鸣声渐起,他仰起头,大雨已然散去,有几缕绚烂的阳光挣脱云层,重现在这世间。

他露出微微的笑容,转身前往厨房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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