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记录

不成熟的心智,似乎不值得大书特书,即使生活得小心翼翼,年幼的萨菲亚还是闹出过不小的乱子。

在那一天外出游山逛水,因为太累而躺在公园的转椅上睡到半夜被巡逻的警察发现……

在小学和同学炫耀,被学校老师发现端倪,和爸爸一起被逼着去看心理医生,由于过于害怕精神病院的环境偷偷逃跑,结果因为突然消失而把医生吓出了心理问题……

小孩子的性格,使得萨菲亚没能度过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平静的童年。

好在生活中缺乏想象力的人太多,认真的人太少;种种异像被爸爸用各种理由掩饰了过去。

在平稳的波澜中,萨菲亚长大了,而双倍于他人的生活时间,让她更是成熟稳重于同龄人,萨菲亚爱上了,那一天没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没有多彩的声光影像,但是,散发着淡淡油墨请香的书本是可以翻开的,书里描绘的神奇世界,还是对自己敞开的。

萨菲亚开始贪婪地汲取知识,宛如瘾君子渴求着药物,书本,就是她在空白日的镇静剂。

“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关于离开实践的思维是否具有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

这本书显然不是十二岁的萨菲亚喜欢读的类型,但她被这句话深深迷住了。

“自己一直认为的同一个世界,真的像自己想象得那样理所当然吗?”

自己还从未在实践中发现这空白日的秘密,没有止境的仿佛只是自己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手段,萨菲亚突然意识到,自从那晚爸爸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之后,自己便从未提起过对这空白日的世界探索的兴致。

“这儿真的只有我自己吗?”

“这真的是我一直以来默认的那个世界吗?”

萨菲亚翻出了那本小小的笔记。

“停止的钟表、我的年龄……”七年前的谜团,仍未得到解决;萨菲亚将笔记本放进了贴身的口袋,拿起了钥匙。

她要仔细地观察一下这个世界。

“太阳,东升西落,没有问题。”

“青河,从东往西……”萨菲亚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妈妈接萨菲亚上下学时曾告诉过自己,青河和其他的河不太一样,好多河都是自西向东流,而小城旁的这条青河,却是自东向西流的……

“妈妈总是爱与我谈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在这个时间的世界里,或许根本没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呢。”

萨菲亚折了一只小纸船,小心地放进青河,小船悠哉悠哉地飘向薄雾掩映着朝阳的方向。

“谜题反而越来越多了……”

萨菲亚有点失落,她慢慢地走回家里,心思却全放在了逆流的青河上。

“有什么能让一条河倒着流呢?”

“或许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物理规律可言?”

“不不不,衣服能被甩到床下,太阳也是东升西落,地球也在转动,而且是正常转动……”萨菲亚一笔一划的在小笔记本上写着自己的想法。

“河流逆流的原因,多半是地势改变了,难道说,每天夜里,这座城市会转个圈,改变一百八十度?”

“这不可能,十二三年来,我不可能一直没发现。”

萨菲亚把青河和自己所住的小城简略地画在了纸上,一条J型的河流蜿蜒在城市的右侧与下侧,小城海拔不高,地势很平,青河之所以能缓缓流动是因为上下游都有个小水库。

想到这里,萨菲亚在J的两个端点画了两个粗粗的黑点,表示水库,萨菲亚盯着纸面,仿佛在分析一道困难的数学题,她的脑中塞着她从百科全书上读到的不少知识,正为着这个问题不断的读取、调用着。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地球自转?”萨菲亚突然兴奋起来,笔尖飞舞,刷刷地写下自己的分析。

“小城地势比较平坦,对河流的流向影响是很小的,所以青河自东向西流,是因为上游水库的水,在自转的影响下,水平运动时产生向右的偏向。”

“对的,一定是这样,书上讲过,地球的科里什么力!”萨菲亚兴奋地自言自语,仿佛发现了什么宝库的钥匙。

“那为什么,这一天里,青河的流向会改变呢?一定是因为上下游完全反过来了,上游水库变成了下游,但是地球并没有反过来转啊?”

“难道……难道说,我从北半球来到了南半球!?”

这个自认为大胆的想法打断了萨菲亚兴致勃勃的分析,她很快想到,自己有办法判断自己身处何处的。

“故事里的主角不是能通过放自来水判断南北半球吗?当时只是感觉他们好聪明,没想到自己也会用上啊……”

萨菲亚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塞住洗浴台的下水道口,接了大半盆水后,萨菲亚拔掉了塞子。

也许是之前心存侥幸,萨菲亚一下子怔住了;台子里的水缓缓地旋转,以自身的存在向萨菲亚表明这不争的事实。

顺时针。

南半球。

“也许,这十二三年来,我没发现的东西,有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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