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半人之死

“为什么你还没死?”羽毛疑惑的抬头望着我,原先那股傲慢的神情荡然无存,“没人能治愈胸口的箭伤。没人……一个带着伤掉入悬崖之人,必死无疑啊。”

说着羽毛从地上爬起来,嘴里继续嘟囔着,像是说给众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眼神也开始呆滞,“他们说夜犬国的王有不死之躯,胯下麒麟战马能夜行三千里,黑石匕首可摧毁任何世间坚硬之物…”羽毛起身朝小土丘的方向失魂落魄的走去。豆子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拔起地上半截砍刀准备拦住他的去路。

“豆子,让他去。”我说道。

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头上的羽毛也因此耷拉下来,丢下他的几个跟班自顾自的离开了。

“你们为什么叫我少主呢?”我对着四个人问道。

“这……”拿烧火棍的其中一人指着我手中的匕首。

“一把匕首能证明什么?”

“南方夜犬之国的标志,是国君的随身配件,匕首在国在,匕首失则国失。”

“那么匕首在我手里是何原因?”

“因为夜犬国二十多年前战败时,君主大人以及君主夫人和他们刚出生的孩子下落不明。南方各个郡城都贴有告示,凡持黑石匕首者,斩。二十年未撕下。”

我开始脑子快速的旋转,难道我父亲是一国的王吗?难道我不是部落里一个普通女人的孩子吗?显然我有点晕,豆子在一旁依旧傻傻的看着我,手里还握着砍刀,砍刀已经割破了他的手掌,血在滴落。

“为什么要杀我?”

四人面如土色,“小人们只是为了活命,取你首级者可封千户侯。但不是我们本意,我们也是被人所逼。”

“是用箭射伤我的那个人吧。”

“是的。”

我垫了垫手里的匕首,“怎么确定我就是你们要杀之人呢?”

“就冲你能避开那家伙的箭,他可是神射手。只有夜犬国的君主和贴身侍卫才有此等身手。”拿斧头的人说道。他年纪是三人中最大的,块头也最大,胡子拉碴,脑袋一半的头发都没了。他说完撕开衣服露出胸膛,就见胸口上有一个黑色烙印,那是一把匕首,跟我手里的一模一样。“我就是夜犬国的,刚加入战斗三天城邦就被攻破了,然后我逃了出来,他们三个只是平民,都是在逃难路上结识的。那会我也跟你一般的年纪,然而从此踏上了疲于奔命的路。”

“你认识我父亲吗?”我问道。

“不认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前卒。不过刚刚那位认识你父亲。他也是以你父亲的容貌断定你就是当年还在襁褓里的那个婴儿,而且年龄也相仿。”

“但是你胸口印有那个叫什么夜犬国的标志。”我说道。

“是的,每个士卒都有标志,代表忠诚。”

“那么你忠诚了吗?”我反问。

这话彻底击垮了他,二十年来背着一个逃兵的负名东躲XZ。他的脸顿时尽显愧疚之态,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个大块头眼里迅速囤积了大片泪水。

“少主,对不住了。”大汉说完提起手里的斧子在脖子上划了一刀。原来石头做的斧子那么锋利,就那么一下,鲜血喷涌而出。

豆子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半截砍刀掉在地上也不知道。只是捂着脸不敢看。

“少主,恳求放了那三人,他们都是你以前的子民。”大汉最后说了一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我震在那里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就听三人开始抽泣,其中一个脱了仅剩的衣服,盖在大汉身上。光着瘦骨嶙峋的身子,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全身都在颤抖。我突然想起来刚才那故意射偏的箭正是这位大汉所为,看来他并不是真的想取我性命。可是也无需为我而丢了性命呀。

“起来吧。”我说。

我把身上的兽皮扔给了那个人,那人胆怯的望着我。我收起了匕首,把它别在腰间,以便让对方放下戒心。“穿上,我还有。”我对他说。

“他叫什么?”我继续问三人。

三人摇头。

“那么你们呢?”

三人继续摇头,“我们都没名字,即使有也忘了,认识他也没几天。”

“我们都叫他半人。”其中一人思考一番后说道。

我决定把大汉安葬了,众人点头同意。

“我叫宴希他们过来帮忙。”豆子说道。

我看着那一大滩血迹,急忙摆手示意,“豆子啊,我们这几个人就行了。”

安葬了大汉之后,我问三人有何打算?三人说,继续游荡,或北或南。我说,何不跟我回部落,大家也好相互照应。三人连忙说不了,“平日里已习惯这样的方式,命即如此。”

我目送三人远去,父亲弃我而去时我也没哭,却是这一刻转头时一颗豆大的泪珠从我眼眶掉下来,落在土里瞬间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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