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存 (上)

武J医院是G州一家大型综合医院,地处市区边缘,靠近交通要道。现在这里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门口还停着两台装甲车。

本次行动这可算得上是大案特案,要不是雷鸣雨他们的特殊身份,现在就得接受隔离审查。

行动中的死伤者都被送到这里,雷鸣雨和时歆一干人也不例外。他们呆在内间,离窗户远远的,与外界相隔好几层房间,除了外出包扎伤口,连对案情的汇报处理都经由内部网络进行。

正如冥真所说,搜查队在建筑物上层的一个诵经室里找到时歆母亲,与一群神叨叨的老头老太在一起,吓得战战兢兢,却没受伤。

雷鸣雨受伤不多,仅仅脸上满是擦痕,贴满牛皮胶似的止血片。时歆满身血迹,却奇迹般毫发无伤,估计是那个冥真的血,但令他费解的是这女孩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就一个劲儿地摸脖子和大腿,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

核心不知用什么办法动用建筑机械人,现在自然又少不了一番审查,但要不是它为时歆挡住那几枪,现在估计他们得去太平间拼尸块了,所以他打算站核心那边为她解释一下。

冥真摔下云巢后,搜查队一直试图寻找尸体,但只找到坠落飞机的残骸,以云巢那么大的体积范围,估计还得找好一阵子。而不明狙击手那边,当突击队去到现场,只发现没来得及拆掉的减震架,架子上的编号被磨掉,无从查找。

只能从当天进出的视频记录上搜查,这么大的设备,绝对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留下。而且能动用卫星来修正弹道,这权限,雷鸣雨心想事情不简单。

“啪。”摔门声打断他的思考,龙赫笨拙地从外面进来,他身上缠满绷带,尤其是屁股上,包得像木乃伊似的。

“兄弟,你刚从埃及金字塔那回来啊。”雷鸣雨见他这副尊容,心里直想笑,调侃到。

“说啥瞎话,我刚才都快疼死了,鬼知道钳多少木碎出来。”

龙赫估计没心思接他的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骂骂咧咧跳起来,一颠一颠地找了面墙倚靠。

“不是有麻药吗,没涂?”

“老子特种兵出身,这点小伤打麻药不坏了口碑。”

“该!”

“唉,你这大花脸说话怎么这样。”

“全叔怎样了?”雷鸣雨懒得跟他继续瞎扯,奔入正题,龙赫刚从ICU那边过来,应该知道情况。

“脱离危险,断几根肋骨,没刺到内脏,不算严重,睡几天就好。双手叫那个什么,断裂,损毁离断伤!右手刚接回去,还能保留多少功能得看以后恢复状况,左手太多人踩过,被糟蹋了,没法接驳。”

龙赫把肩膀上觉得碍事的绷带撕掉一些,看到雷鸣雨逐渐紧锁的眉头,又补充道,“没事,大夫说让装义肢,跟真的差不多,就是触觉上差一点,和经常要充电。你说老爷子到时候开会都得近着无线充电区那边了,哈哈。”

雷鸣雨微笑一下,他知道龙赫故意把事说得轻松些,无论对他还是对自己,也许是个自我振奋的方法。但自从进入部里工作之后,全叔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现在行动里出这么大纰漏,他多少有些内疚。

龙赫看了看他的沉默,又换了种方式,“全叔这样了,咱可得给他长脸,这事还得查下去,他那么器重你,你可别瘪了。”

“老头子不给我小鞋穿就谢天谢地了,你一直跟着全叔办事,他更器重你些吧,我听有的人说,他一直在保你。”

“我呀,要不是全叔,现在保不准在哪个监狱里猫着。”

“哦,这我倒没听过。”

“给你说噢,”

龙赫突然来劲了,他在沙发那找了个看起来不错的位置,趴在上面说起来。“我双亲死得早,没人管的孩子学坏特别有天赋,所以念完高中就缀学上社会混,起初混得还不错。”

“后来呢?”

“还能怎样,混的再好,不就是坑蒙拐骗,打架闹事。可我当时感觉还蛮好的,要往大里弄。”

“你不会搞涉D了吧?”

“那倒不是,伤天害理的我可不做。你知道买烟花爆竹的许可不是很严嘛,但总有人偷偷买着放,那也是个需求嘛。于是我找了人,弄些烟花炮仗叫着手下的小破孩到处卖。当然啦,一是成本问题,二是安全问题,所以这些烟花都是假货。”

“假货?这非法炮仗还有假冒产品?”雷鸣雨从躺着的沙发上坐起来。

“对啊,就是那种点起来冒冒烟,然后就没了的东西。因为我压根就没往里面填够火药,那玩意太贵。”

“那还真有点损,但那样顶多是违禁品,没造成太大社会影响的话,算不上刑事吧。”

“后来摊上大事,当时有个市政府搞的节目要放烟火,供应商抠门想省钱,就跟我进批货,以次充好。”

“那就变成诈骗性质了。”

“那还算好的喽,你说吧,那么大个单子,我寻思着总不能一点火药不放吧,于是找了批过期火药。关键是那批火药,后来我才知道是从退役的油库消防系统里淘出来的,掺了大量消防膨胀胶。所以后来那节日搞成什么样儿你懂的。”

“好家伙,十二年前S家庄音乐节原来是你搞的呀,我说啥分子那么逗把全场游客都给粘那,却又零伤亡,原来是这么回事。”

“当时把两个司级的给粘那晾一晚上,还电视直播,现在回想起来他俩一怒之下,肯定把这案当恐袭来定性,否则怎么解气。我一看哎呀妈呀这下完了,赶紧跑,当时全叔刚负责反恐口的工作,上头找他来办这案,我东躲XZ快半年,最后还是被他给抓了。”

“你能在他手里躲半年,那确实有点本事。”

“嘿,我就当你给我个赞啊。全叔说我有天分,只办了那供货商,然后让我去特战学校,服役完了,还出来跟他跑任务。所以我有今天,是他对我有恩。”他说的眉色飞舞,连屁股也渐渐接近沙发,仿佛忘去伤痛。

话题一转,他向着时歆那扬了扬眼角,“大小姐咋了,怎么老在摸脖子发呆?”

雷鸣雨耸耸肩,“一直这个样子,起初以为担心母亲,谁知跟她视频完还这样子。对了她说的冥真讲的那些话,你怎么看?”

“我压根没听懂。”

“我也是,冥真说的本来就玄乎,都不知是真是假,现在还挂了,这谜就更多,反正我把记录报告给情报分析室,让他们帮忙查。”

“得,那现在咱得开导开导她,免得闹出啥心理病来。”

“不太好吧,我还想让她静静。”

“放心,老哥我遇这种事多了去,这种叫被大事件震惊后创伤后遗症,聊聊天,谈谈情就好,要不时间长了,有可能怀疑人生怀疑到傻掉。”

“你能编出这么个堂而皇之的症名,真够有才。”雷鸣雨看得出他不过是想搭讪而已。

这时龙赫早已凑到时歆那边,一脸笑嘻嘻不怀好意的说,“大小姐,没事了吧,说实话,你刚才那身血可把我给吓尿了。”

时歆还在摸脖子,又持续发愣好一阵,这才回过神来,好像刚听见龙赫说话的样子。

“这,是我的血!”

她说的话可又把龙赫懵一跳。

“胡扯,那么多血,要你的早流死了。”他看一眼扔在角落沾满血污的衣服,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时歆特意找人送换洗衣服来,非得换掉才敢跟母亲视频报平安,就是免得老人家担心,因为单单看那衣服上的血量,这伤绝对是动脉级的。

“真是我的!”时歆说得特别认真。

“那伤口呢?”

“我也不清楚,明明就在那,还特别疼,突然就好了。”

她拼命指着自己脖子上曾经有过伤口的地方给龙赫看,可他什么都没看到,使劲看了半天,却只有细腻颈项,看得口水直咽。

雷鸣雨什么都没说,他刚才也差不多经历过同样的对话,现在已经懒得掺和。

“你说那伤口会自己好上,我可打死也不信,要有那么好的事,战场上就没死人了,你这可能是吓出的癔症。我以前也试过,明明子弹被防弹衣挡着了,还是以为自己身体被打穿,吓个半死。”

时歆突然抓住龙赫的手臂摇了摇,想起些重要事的样子,“你不是还佩着枪吗?”

“对啊。”

“要不,你打我一枪,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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