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55章

半柱香之后……

“我觉得……这个阵可能不太适合咱俩,”郗荣顿了顿,征求了一下白南的意见,“不然咱俩换一个?”

白南举双手表示赞同。

走到第十个洞口前,这次的灯谜看起来比较简单,起码是通俗易懂。

武。

要是只看这字面意思,他俩随便拎一个出来肯定都没什么问题,可惜这题不靠字面意思,非要拐弯抹角的让他们猜一个迷底,是人是物也不给个提示,实在是难为了她这个从小就专注于舞刀弄枪的皮猴。

郗荣斜着眼看了同样愁眉苦脸的白南……

好吧,是两个。

他俩都是从小皮到大一读书就头疼的典范,结果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只能大眼瞪小眼。

郗荣有点崩溃,“我听闻尚文院的夫子早些年主动要求下凡历练过,你说会不会这墓主便是当年落在凡间的他?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有谁这么无聊能挖这么多洞,洞门口的法阵居然还都是一堆咬文嚼字的谜语!”

她当年可没少逃他的课,天道有轮回,都过了上万年了,难道报应都落到今天了?

白南这次认真了,他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仔细的写着什么东西,嘴里还振振有词:“其实之前我看我大哥玩过这些,但我一向都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没去凑热闹,不过凡间每逢正月十五都会举办花灯节,我也碰到过一次,看样子跟这个差不多,要是按照他们的规则来的话,这字要么打一成语,要么打一物品或者名字,要么就是字了。”

郗荣欣慰的舒了口气,心道这家伙终于多少拿出点态度来了。

现在这里也没别人,郗荣忍不住道:“这些年你就真的只是在你长乐宫里玩色子了?你母亲掌政这么多年,她就没拉你出去给你点事做?”

白南的母亲郗荣是见过的,若是不论身份,她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是很柔美的长相,美目流转,垂眸之间都会让人觉得她娇俏柔弱,舞刀弄棍的事情更是跟她沾不上边,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自己的丈夫战死之后以一己之力扛下了玄鸟一族所有的重担,硬生生的将玄鸟族从覆灭的边缘拉了回来。

说起来白南的长相其实是随了他母亲的,虽然他很多先天优势被他这性格完美的给掩盖住了,但是在他还穿开裆裤年纪,可是有不少哥哥姐姐的都愿意挡在他面前为他呼风唤雨的,只是他自己从来不愿意提罢了。

这位曾经有过光辉历史的鸟族皇子此刻正一本正经的猜着这洞门口的谜语,听到这话,他在地下写字的手轻轻顿了顿,而后笑道:“不然呢,我书又读不好,这些年又没怎么有仗打,帮不上母后什么忙。”

郗荣“啧”了一声,“你可行了,演了一路了也不嫌累,这里又没别人,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很靠近下边那个阵眼了,你说几句实话也不会被人听了去。”

白南道:“演,我演什么了?”

郗荣憋了一路了,也不想跟他再卖什么关子,坐下来直接了当的问他:“你就真这么不想要那个王位?”

“那个王位有什么好,”白南哼道,“我现在这般潇洒快活,岂不比当王好上成百上千倍?”

“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郗荣道,“现在三界……哦不对,四界太平,我看孚冥也不像是会惹事的样子,妖王嘛……你也看到了,年纪虽然不大,唔,但是能力强又很懂事,你们鸟族虽属天界,声望从你父亲那个时代就积攒下来了,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打算就这么消沉着过?色子该也玩够了,我看你大哥对王位也没什么想法,不如你就……”

白南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如什么?好端端的你提这些做什么。”

“不瞒你说,”她道,“你母亲找过我。”

白南动作一顿,问她:“什么时候?”

“就我还在山里关着的那些年。”

“她找你做什么。”白南拍了拍手,他写成了一个斐字。

武,非文。

看上去好像有点道理。

他连念都还没念,那洞口的结界已经先他一步的消失了,他哭笑不得的感慨道:“你还别说,这结界布的挺灵敏的,我隔这么远写个字他也能看见。”

郗荣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嘴上却调侃道:“也许是可怜你猜对一个不容易,怕你一张口再读错了,才赶紧的开了这个门。”

她边往里走边道:“你母亲这些年过的不容易,之前她与我母亲关系好,现在我们家就剩下了我一个,没事也会来看我两眼,我那山上条件不怎么好,每次来也会给我送点吃的喝的。”

白南也跟着进来,道:“你那里不是不准外人探视吗,我想办法进了几次都没进成。”

“你这心意我领了,估计除了你,还有看着我长大的那几个叔叔,没人会想办法再去看我一眼。”

白南走在后面安慰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莫阳我估计他就很想见你一面。”

这话倒不假,郗荣笑出了声,“可不是吗,倒是把他给忘了。”

结界一开,洞中的光线立马开始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等她再往前走了几步,四周的场景竟忽的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星空。

郗荣被眼前变换的景象美的呆了那么一会儿,银河那边她许久不去玩了,如此熟悉的场景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倒叫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往脚底下踩了几脚——

虽然看着是悬空的,实际上却稳当的很。

“有意思,”她忍不住道,“也不知等着我们的是棋局还是迷局,要是再让我猜那些乱七八糟的灯谜,那我干脆退出游戏得了。”

白南没回,郗荣以为他跟丢了,猛的一回头,发现他正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她,又沉默片刻,他才对她道:“我母亲她……跟你提我的事情了?”

郗荣道:“提了,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听得出来,她想让我劝劝你。”

白南叹了口气,道:“看来,她还是感觉不到我的决心。”

郗荣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小时候不还常嚷着要做像你父亲那样的人,这些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真能让你觉得快活?”

白南眸中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一瞬,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去对她道:“我大哥……比我更合适。”

这话说的郗荣一头雾水,“什么叫你大哥比你更合适,他不是对王位也没什么想法吗?”

“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白南苦笑了一声,“那些话是我父皇带我出征前说的,只是没想到,原本应该被带去战场历练的,不是我,而是我大哥。”

郗荣愣了愣,她倒不知道这点,只知道当时白南被走的时候,他特意跑来跟她道了别。

那时的他还年少,左右怎么看都是个漂亮的男孩子,他母亲还总是喜欢给他穿一身水蓝色,水粉色的衣裳,衬得他更是水灵娇贵,所以于战场那种血肉横飞的地方而言,怎么想都会觉得跟他这样漂亮的孩子搭不上调。

那时的白朝比他大五千岁,大家都觉得明明选他更合适,但白川就是做了这个让所有人都不解的决定——

他选择了白南。

“其实原本不是我的,我大哥的天赋,武力方面虽然确实不及我,但论起别的方面,他哪一点都比我强。”

“原本我以为,是我父亲选中了我,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前一夜我大哥的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丢了性命,他的左翅……几乎……几乎是被人整个撕了下来,”他顿了顿,缓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他遇刺的地方,是我的寝宫。”

郗荣愣住了。

他的寝宫……

那岂不是……那人要杀的原本是白南?

鸟族的双翅比他们任何一个地方都要重要,所以就算是白川再怎么满意白朝,他也不会选他。

“你别告诉我母后,她以为我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不想接那个位子。”

郗荣“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白朝的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当年他们的父皇应该是下令封锁了消息,所以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她忽然就明白了白南这些年的难处,所有人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因为对一人的愧疚生生的将这些厚望都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玩乐了这么多年,荒唐了这么多年,鸟族的人都觉得他不稳重,只是个会领兵打仗的莽夫,难以堪当重任,他也不会把他最真实的那一面展现出来,他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嘻嘻哈哈无忧无虑,莽撞任性不知分寸,却不知他身后竟背了这件令他难以言喻的事情。

对于白南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些歉意沉重的背负了几千年,实在是有点残忍。

郗荣忽然想起从前的一幕,忽然笑了一声,对他道:“结果还是咱俩。”

白南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郗荣提醒道:“你忘了,当年你来尚文院借读的日子,每次罚站的时候不都有我陪你吗?”

“你说这个啊,”白南环抱起了胳膊,“这倒也是,我那时候是故意气那老头,实际上那点东西我早都背好了,反倒是你,你每次都是只背一句,第二句死活就说不出来了,看来是真没那根筋。”

郗荣切了一声,“你见我上课清醒过几次,那些东西我就没背过好吗,每天练功累的半死,怎么还能有空看那些玩意。”

大概是没人在这,白南收起了他那臭屁的脾气,道:“行,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我跟你打输了,我没资格在这挤兑你。”

郗荣也难得谦虚了一把,道:“都说了是平手,你偏偏不认这个结果。”

白南道:“你眼睛不是还没好吗,那时候你刚出来,视力比现在更差,等你哪天彻底好利索了,我们再打一场,到时候要是还是平手,我就认了这个结果。”

“成成成,整天打打打,真的是受不了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些现在先收一收,你快先想想怎么把这个阵给解了。”

她话音刚落,只见后面远远的浮现出了一行字,郗荣视力不好,现在看见字就莫名的有些恐慌,白南上前一步,将那行字读了出来。

撩宜之战,你守我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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