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8章

滢心公主一看,那人是常与李天翊出门的其中一个小厮,身手不错,交于他办的事从未失手,但这次却偏偏碰见了许煜,心里还疑惑,他那宝贝儿子没事去招惹许二公子的马车做什么?也知否认是无法否认的,便率先发作,跑下来踹了他一脚,骂道:“你这贱奴!又背着你少爷做了些什么龌龊事!还不快给我一五一十的招出来!”

那人被踹的有些发懵,嘴里塞着东西,无法辩解,只唔了几声,许煜漫不经心的走到他跟前,悄悄的跟他说了些什么,那人眼神惊恐了一下,又迟疑了一下,方才点了点头,嘴里的东西也被人拿了出来。

“是李公子……他让我……他让我去截杜公子的马车……说要上面的一位姑娘,让我带回去……”

此话一出,在座各位迟钝的不迟钝的,都听明白了,八成是李天翊看上了花荣,想把人绑回去,今天早上还又恶人先告状的跑到宰相府拿人。

滢心公主的动作也顿了顿,她只知道她儿子是派人去带花荣回来了,没曾想这是压根没带成,事情没解决,反而带了这么多人来看笑话。

李相脸上挂不住,咳了一声,顺着滢心公主的话训斥道:“一派胡言!翊儿怎么会做这种事?何况你截的是横儿的马车,怎么煜儿说你截的是他的马车?!”

杜夫人坐不住了,起身道:“这事我知道,昨儿晚上我不舒服,本来是横儿想送荣姑娘回去,听我身体不适,着急,将马车留给了煜儿跟荣姑娘,自己骑马回来了。”

所以,不是那个下人截错了车,而是不知车里已经换了人!

这对夫妻自是明白这个许公子是特意来让他们难堪的,尤其是滢心公子,恶狠狠的瞪了许煜好几眼,仿佛要把他整个的吃下去,而许煜正如他而言,是把人带来给主人家处置的,说完那话后便回了位置,未再多言,只表情淡淡的喝了几口茶。

场面一度尴尬,花荣这个当事人倒仿佛置身事外般的神态自若,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反而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出好戏。

这时,滢心公主似是整个人都要气糊涂了,指着地下那人道:“是你……是不是你与那妖女一起把翊儿害成现在这样的?!”

地下那人一脸无辜,道:“李公子怎么了?小的不知啊……”

他被许煜抓到后就被单独关了起来,对于外界发生的事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滢心公主却不理他,抽出旁边一个侍卫的剑,疯了似的表情恶毒道:“是你!就是你!”说着一剑刺了过去。

她摆明了是想杀人灭口,因她站的位置离杜衡较近,杜衡起身一把握住了她手中的剑,劝道:“公主三思。”

因他不想对公主无礼,所以去拦的时候并未碰触她的身体,而是直接抓住了剑刃,顿时鲜血直流,顺着那剑一直流到了地上。

杜夫人一看心疼的要命,忙起身劝公主,急道:“公主使不得呀!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滢心公主没想到会这样,愣了一愣,随即便似被吓到了般将那把剑松开了,花荣也担心道:“杜公子,没事吧?”

杜衡见花荣问她,腼腆的笑了笑,道:“我没事,荣姑娘不用担心。”

这时许煜开了口,道:“公主先不要这般着急,我还带了两个人过来,想给公主跟李相大人一个惊喜。”

他嘴里说的是惊喜,在这二人耳朵里听到的分明是惊吓,李相在位子上坐不住了,起身语气微怒的道了句:“放肆!”

许煜笑了笑,又没理他,直接对外面又道了句:“带进来吧!”

二位主人家被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气的面色发青,刚要发作,便看见一个护卫将两个人带了上来。

那二人一人身形佝偻,但扔能看出来个子挺高,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左腿瘸着,另一只右腿也似是有些不便,另一人正当壮年,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两人搀扶着入了大厅,此刻皆跪在地上,对着前厅施了一礼。

那位年长者双手匍匐在前,开口道:“不知宰相大人,还认不认得老朽。”

他说完便抬起了头,方便让李相看的更清楚一些。

许是常年干着辛苦活,他脸上粗糙的看不出本来的面貌,胡子似是才刮的,下巴那里的肤色与脸上的其他部位不太相同,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以前应是极白的,而如今这个肤色,应是后来晒得。

李相方才未发作的怒火刚要转移到这人身上,待看清楚来人,眼神中有一瞬的惊恐,但随即又强装镇定,道:“哪里来的刁民,本相怎会认得你!”

那位老者并未因他这话而退却,反而仰头大笑了一声,此时此景,竟徒然多出了几分凄凉。

他猛地站了起来,有旁边那位年轻人的搀扶才不至于跌倒,“赵仲景,盗用我的身份过了这么多年,你心中可曾有过一丝不安!”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花荣一听便知更精彩的戏码就要上演了,饶有趣味的往这椅子上斜了斜身子,一改方才坐的端庄贤淑的姿势。

李相似是极为惊恐,哆哆嗦嗦的指着他道:“来人!快把这个疯子拖下去!乱棍打死!乱棍打死!”

滢心公主的面色又青了几分,站在大堂中间满眼震惊不知所措,很快便有人上来要将厅上的二人拉下去,这时,许煜突然淡淡的开口道:“李大人,先不要着急,听他把话说完吗,还是李大人心虚,不敢听了?”

许峥尴尬的笑了笑,心知今日自己这孩子玩的有点过火了,呵呵道:“小儿无知,小儿无知,李相莫要见怪哈。”

此时滢心公主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对自己这位二十多年同床共枕的驸马深信不疑,也不想今日的事落下话柄,狠狠道:“你是哪里来的狂徒,敢如此诽谤当朝宰相,不怕被凌迟处死株连九族吗!”

那人继续说了下去,声音铿锵有力,神情从容不迫,简单的道出了使整堂人都为之振动的一番话。

“公主,二十五年前的高中状元是我,该与你白头偕老的也是我,我叫李向文,现在坐在你旁边的那位是赵仲景,是当年截杀我,冒充我上京受官成亲的曲阳关的土匪头子,赵仲景!”

听完那人的话,在座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土匪杀了状元,代替入京,娶了公主,这件事不管放到哪朝哪代都是足以震惊全国的大新闻,花荣戏看的越来越过瘾,这俩人的出现平白给她省了不少力气,许煜这人做事确实是有点意思。

但仔细看,地下这人虽然如此狼狈,相貌看起来确实是与厅上的李相有五六分相似,发现这一点的众人,似是看到了什么无形的更有利的证据,都齐齐惊的说不出话来。

更令人惊奇的是,待看清厅上另一人的样貌,与这位宰相相比,更是有七分相似,个中关系不免使人浮想联翩。

李相面色铁青,额间汗珠如雨般落下,看也不敢看地上那人一眼,只是艰难的挤出几句话:“一派胡言,给本相拖下去,拖下去……”

说完后,他突然双腿一软,从椅子上跌落下去,旁边的滢心公主原本认为这两个刁民的话简直荒诞至极,但见他此刻居然如此失态心中咯噔一声,连忙扶住他,充满期待的看了他一眼,半分询问,半分肯定的颤声问他:“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吧,驸马?”

“他说的是假话吧?驸马?”

李相大人想要否认,但偏偏喉中似是被塞了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地下那人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甚是痛快,继续道:“相爷可认得,我身旁的这孩子是谁?”

未得到回应,他继续道:“相爷不敢答,那我便替你答,他叫殷离,从前叫赵庭,是殷秀娘的孩子。”说完笑了笑,继续道:“想必相爷贵人多忘事,也忘了殷秀娘是谁了吧,那就让我来提醒你吧,她就是跟了你八年,最后被你亲手杀了的结发妻子啊!”

许是这两件事对李相的刺激太大,儿子刚被吓成失心疯,如今又找上了两个他以为早就死透了的人,他神经愈发紧张,由方才的慌乱转变成惊恐,竟不敢否认,絮絮道:“不可能……死了……明明都死了……不可能……”

可那位青年的样貌骗不了人,虽然李向文跟赵仲景长得确实相似,但是那孩子明显更像李相一些。

这下滢心公主彻底明白了,绝望的跌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在这氛围中,她的哭声仿佛是这场闹剧的结尾,又似是下一场戏的开始。

因这场戏看的实在是痛快,沉默许久的花荣忍不住道了句:“真是刺激。”

许煜轻笑一声,接着道:“可不是吗,李大人,哦不对,或许是赵大人,竟然为了前程,连八年的结发妻子都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花荣点头附和道:“公主可真是命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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