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江正茫然，楚琰又问：“墨江，这是你的真名？”
他点点头，当初出道时林沂问过他要不要换个名字，名字对妖怪来说意义非凡，同血液毛发一般重要，保险起见是该藏起来的好。
他觉得无所谓，自己已经是成了气候的妖，单一个名字远不足以拿捏他，更何况还有饲主在上头，哪怕是当初给他这个名字的人也越不过明疏来掌控他。
楚琰道：“挺好的名字，怎么起的？”
熊孩子不知何时又摸了进来，看见桌上开了瓶的酸奶微微瞪圆了眼睛，又不敢发作，只一脸愤懑地凑过去，挤在白墨江身边。
银铃微微作响，白墨江的注意力再次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因为……因为我出生的地方，有一条河，当地人说是黑水河……”
妖类对起名不甚认真，自己想叫啥就叫啥，实在不会起就随便乱叫。白墨江原身是找不出一丝杂色的雪白，便自己拟了个姓为白，加上这条黑水河……
“那你不就应该叫白黑水嘛？”少年嘴快地说，“真难听。”
白墨江也不生气：“你叫什么？”
少年打了个哈欠：“我？我没有名字。”
白墨江一惊，以为他也是如自己一般的精怪，可仔细感应又看不出什么来。
“你叫他阿银就行，”楚琰适时地插话，“名字这东西不重要，他叫什么都行。”说完瞪了他一眼。
少年以一个白眼回敬了他，给自己倒酸奶喝，不搭理他们了。
“本来确实想叫黑水，后来去审批…填户口，人家觉得不好听就改了。”
那都十年八年前的事了，当时对妖籍管理不严，在林家的帮助下他给政府部门递了身份申请，很顺利就批下来。
唯一的意外就是某位审批人员觉得黑水配上白姓很不搭，也知道这帮妖怪没几个有文化，顺手帮他改成“墨江”。
白墨江没什么意见，人为万物之灵，为他起名有封正之意，好处多多，不要白不要。
“喜欢这个名字吗？”楚琰问。
他又点点头，楚琰也颔首，说：“那就好。”
然后他喝了一口冷茶，神色淡下来：“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再约。”
“？”白墨江又茫然了，他感觉还没说什么，光跟楚琰闲聊了，甚至连包里的剧本都没拿出来。
楚琰看到他的表情，好像觉得很有趣：“急什么，这剧还没立项呢，开拍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白墨江想说这是明疏看上的剧本，以他的人脉资金，哪怕用钞能力也能让《镜月》稳稳开拍。
楚琰竖起一指在唇边，让他收住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回去之后，不要跟人提我的名字。”www.九九^九)xs(.co^m
他声音很轻，但这句话分量很重，白墨江一愣，随即问：“为什么？”
“非要我给个理由吗。”
白墨江想了想，感觉也不是很必要，一个编剧的名字本来就没多少人关注：“那也没有，我不说就是了。”
晚上明疏算着时间回了家，猫从沙发上抬起脑袋，刚睡醒似的反应很慢，被他捞到怀里坐着也一动不动，摆成什么样就什么样。
明疏挠了挠猫下巴，又把它两只前爪捏近了看了又看，白墨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扭动着把身子翻过来趴在饲主怀里，舔了舔肉垫。
天气是愈来愈热了，明疏抱着这一大坨毛绒绒，没一会儿就开始出汗，又舍不得撒手，商量地对猫说：“宝贝，我们去剪个毛成不？”
白墨江其实也对梳毛十分暴躁，明疏虽是不厌其烦把他打理，但这么大一只猫，每天没个把小时根本理不清满身长毛，饲主还不准别人碰他，只能累着自己。
于是他思考了下，矜持地叫了一声，算是同意。
翌日明疏挤出半天时间把猫带去宠物店，他很显眼，猫也瞩目，一路上又不知被人拍了多少照。
进到店内，提前得到通知的店主亲自把剪毛方案递来给主人定夺，白墨江就被放到一边，好奇地在店里逛来逛去。
上次来他心中紧张，全程没敢乱走动。如今他完全接受了自己作为宠物的身份，走在店里就有底气多了，准备去观望下其他猫做宠物的经验。
首先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猫来洗澡，满脸崩溃：
“我家玉米肠胃不好，老是拉肚子。还不喜欢拉在猫砂盆里，天天往家里的盆栽祸害，气得我把所有花盆都封起来了。”
检查猫的小姐姐心不在焉地附和：“正常的，猫这种生物不管怎么精心饲养，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田园梦…”
白墨江默默贴着墙根走过去，来到前台。
一名戴口罩的女生买了一堆罐头冻干等零食，幸福又苦恼地抱怨：
“…没办法，太能吃了，我又舍不得不给它吃，只能隔段时间就过来进货，呜呜呜这个月生活费又不够了。”
前台忍俊不禁，向她确认道：“您家的猫叫蛋挞对吗？”
“是的，”女生说，“因为我接猫那段时间特别爱吃蛋挞。”
“那叫这名儿不会别扭吗？”
“不会，”她抹了抹眼角，说，“为了让蛋挞吃饱饭，我现在已经戒蛋挞了。”
“………”
白墨江还想再看看其他动物，有个店员妹子发现了他，惊喜道：“猫猫！你怎么到这儿了？”
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子，急匆匆过来想把他从地上抱起，结果发现自己并不能像抱小猫那样把他抱在臂弯里。于是换了手法，托着白墨江的前肢往上提、提……
猫不断拉长，她都快站直了，猫的后腿还在地上。
店员：“……”
白墨江：“……”
明疏这时走出来，也没费功夫寻找，就直接往这个方向走来，淡定地对她一点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猫。”
店员忙把白墨江放下：“正准备抱回去的，可是我好像抱不动这么大的猫。”
明疏弯下腰，捉着白墨江的后腿把他一拖一卷一端——
一米多长的猫就被他像口锅似的端了起来。
店员目瞪口呆目送他们远去。
白墨江被放在桌上，冰冷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他瑟缩地把尾巴收在肚皮下，蜷成一团。
明疏不轻不重地按了他的鼻尖：“自己跑出去干什么，想看其他小母猫吗？”
猫惊得直接飞机耳了。
我不是，我没有，饲主你不要乱想啊。
为他修毛的师傅提着家伙过来，闻言也来了劲：“这猫还没绝育吧，发情了怎么办？”
明疏逗着猫，无所谓道：“还能怎么办，满足它呗。”
师傅说：“就是要给它找小母猫对吗。”
“我们这里有很多好看的猫猫，您要不考虑一下？”
明疏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谢谢，不需要。”
白墨江没心情理会自己这方面的大事，他看见寒光闪闪的剪刀迎过来，吓得一脑袋埋在明疏腹部，死命往他身上挤。
明疏被他顶得差点后退，咬牙抗住了力，他捏着两只平平趴下的猫耳朵，有些幸灾乐祸：“藏起脑袋就以为别人看不见你了吗？”
师傅一边为他理毛一边笑呵呵道：“猫就跟小孩一样，捂住眼睛就觉得是在捉迷藏了。”
明疏附和：“反正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白墨江蜷着四肢趴在案上，脑袋抵着饲主，时不时低声呜咽一下，浑身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很想说他并没有傻到那种程度，但是……算了。
剪到尾巴的时候他嗓子都有点哑了，明疏买了一包果冻似的零食安抚猫。白墨江伸着头喵呜喵呜地舔酱，一幅既骂骂咧咧又舍不得放下吃的纠结样。
明疏最近忙，能挤出时间亲自来宠物店已经不易，中途出去接了几次电话。
长毛猫，还是这个体型的大猫，全身打理下来要费的功夫太多，即使饲主再不情愿，电话里越来越急的催促也让他不得不去处理更重要的工作。
宠物店再三保证可以开车送猫上门，明疏跟他们谈完，牵着猫的手手又嘱托了半天仔细一听还都是“剪完了早点回家”“不许乱跑”“去哪里提前告诉我”这种人不会听猫听不懂的鬼话。
“......”能听懂的猫白墨江一言难尽地被他提着手，刚张开嘴被饲主一手捏住。
“行了你不要说了。”明疏拒绝跟他互动，单方面说得情真意切，“记得早点回家。”
店员笑得脸都僵了，满眼写着“戏真多”三个大字。
白墨江实在没办法，只好对他摇了摇尾巴，明疏满意地撸了一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