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强人所难

一个人的灵魂找不到栖息之地时,他就犹如游荡在世间的幽灵,一旦偶然打开赌博这个发泄口,那么他就已经将他的灵魂卖给了恶魔。

彼时,宗宗嫂嫂已经是怀胎六月,这样才能用孩子套住她的一辈子。即便女人再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蒙着头熬下去。村子里的人常说,女孩子只要一怀孕就贬值。他们也常常告诫男孩子,只要把一个女孩子的肚子搞大,那么她就差不多是你的人。

哥哥早就撕开温柔耐心的脸皮,久而久之,露出了他原本就狰狞不堪的真面目。

那天,二伯母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家门口,手里揣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些农家菜。她一直都有这样的习惯,如果她有求与你,一定不会空着手来,或许是用这些小恩惠弥补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愧疚。

可是时常,她都是强人所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记得有一次,她想借爸爸的顺风车带买的鞭炮和烟花去乡下,于是她打了妈妈的电话说“我买了烟火和鞭炮,我家里没车不方便带去乡下,你叫华帮我带去,我等一下就让商家把东西送到你家,先放在你家车库里。你记得和华说一声。”

她的话密得像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妈妈始终插不进话,终于等这批脱缰的野马松口,妈妈说“华他现在不在家,我得等他回家问问他,因为这几天他可能不去乡下。要不然你把那些东西先拿回去,如果华去乡下,我让他帮你带。”

“放在你家车库,我家没地方,再说了,我这房子是新买的,那些东西放家里太脏了。反正你家有车库,就塞在你家车库就行。这些东西我过两天就要用的,最迟也要让华在星期六带回乡下。”她的语速一向很快。

“那如果这几天华不去乡下,那你这些东西怎么办?还是你先拿回你家,如果华不去乡下,你得自己想办法送去乡下,或者用班车寄上去。”妈妈无奈地说。

“那不行的,拿着那么重的东西,坐车也不方便,反正华有车,那就让华把那些东西送去。反正星期六一定要送到。”

“可是……”不等妈妈说完,二伯母立马用话堵住妈妈的嘴,快速地说“我已经叫商家直接把鞭炮和烟火送到你家去,就这样,先不说了,我挂了。”一顿先斩后奏,给妈妈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一会儿,那些东西已经出现在我家车库门口,将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堵得更显拥挤,妈妈插着腰,站在旁边,无话可说,冷冷地看着。

后来,爸爸果然没有空去乡下,累到分身乏术,还得挤出空闲给二伯母送东西。毫不夸张,爸爸确实是骂骂咧咧地专门送回乡下,还专门打了一个电话,将二伯母凶了一顿,以至于后来她在爸爸面前总是像老鼠见着猫一般,诚惶诚恐,可是丝毫不影响他三番两次地麻烦爸爸。

二伯母敲响门,妈妈打开门,看见是二伯母,虽然心生不悦,也只能硬着头皮请她进来。她那张拧巴的脸突然笑得像朵花,真是令人心生不适。她伸出手,将红袋子递给妈妈,欲言又止地说“这是自己家种的菜,没打药水,那个,那个,华他回来了吗?”每次她不知所措时,她都会弯着脑袋,伸出自然弯曲的右手食指在鼻子和嘴唇的中间区域左一下右一下地摩擦,眼睛撇下下方,呆滞地眨着。

“他去外面吃饭了,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事吗?”二伯母上身穿着黑色斑点的红色棉服,一条已经起球的黑色紧身棉裤,脚上拖沓着那双铁青色的短雨鞋,她拘谨地杵在原地。妈妈连忙说,“你先进来,我关门了。”

二伯母小心翼翼地脱下鞋,轻轻地垫在地上,缓缓地将整个脚面触及地板,妈妈拿了一双棉鞋给她,她挥着手拒绝道“不用了,我打赤脚就行,省得把鞋子弄脏了。”她突然双眸闪光,“对了,华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要不然我打个电话问问。”二伯母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妈妈起身拿起手机,刚想拨通爸爸的电话,爸爸恰好走进门。

看到二伯母的那一刹,爸爸顿时冷着脸,倒是二伯母,连忙笑脸相迎,说“华,晚上好。”爸爸丝毫不搭理二伯母,一旁的妈妈都有些尴尬,二伯母的笑意冷在脸上,不光彩地落幕。

“我刚想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刚好回来了。二嫂来我家,找你有事。”虽然二伯母有时候让人气的牙痒痒,可是她心不坏,顶多算个自私的人,实在说不上是坏人。那一刻,妈妈也是有些可怜她吧。

爸爸不情不愿地坐在沙发上,板着脸,二伯母挺着刚刚驼着的后背,将身前皱巴巴的衣服用手掌舒展平整,胆怯地观察着爸爸的神色,带着几分讨好说“晚上别人请你吃饭吗?当老板就是好,总是有人要巴结你。”

爸爸冷笑了一声,说话的温度毗邻零度,说“我请别人吃饭。你有什么事找我?”他不愿意和二伯母东拉西扯,两个人也不是能说到一块去的人,于是单刀直入地问。

“做生意经常要求人办事,也是要经常要请人吃饭的。我是想问问你,你知道红的老公锋最近在干嘛吗?”她身子不自觉前倾,用那种伤痕累累的眼睛看着爸爸。

“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做什么?我吃饱了饭了?管着闲事干嘛?你管人家在做什么干嘛?多事。”爸爸不耐烦地回答。

再冰冷的心也会被这种冷漠冻伤,二伯母显得有些胆战心惊,她甚至已经不敢碰上爸爸满眼鄙夷的眼神,妈妈实在看不下,走到爸爸身边坐下,说“华,你有点耐心,好好说话,这么不耐烦干嘛?”

被妈妈一说,爸爸顿时面露不满,却也有一丝惭愧,语气稍微缓和,说“你问他干什么?找我有事?我不太清楚这些事。”

“锋和他一些什么朋友偷偷开了一家赌场,天天叫上我家平去那里赌博。前几天,平还说一晚上赚了六万多,今天就说,钱都输光了,还欠了赌场三万块。这个平真是没出息,惹出这么大乱子,就像一只鹌鹑一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