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162)

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162

姚黄日渐虚弱,细细想来,姚阔夫妻一走,她便再无亲无故,虽尚有许多未完成的事,但她也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不可能把后世几百年的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科技,全都挪到这个时空来。

那无异于拔苗助长,未必是好事。

所以,还是把现在和未来,交给原本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人吧。

历史的车轮会一如既往的往前走,不会因她个人的来去而有太多改变。

况且,这个时空是否真的存在,她至今仍旧存疑。也许,这不过是她的南柯一梦。

她手里还有些余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着手把一些珠宝首饰都分给了赵晟夫妻以及宫里诸多妃嫔。若论知己故旧,也就一个高壑,一个于孟生。

奈何离得天遥地远,怕是再见无期,也只好请人代为转交。

景成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姚黄这模样,根本不是因父母过世而伤心过度,且无法自拔,分明倒像是在交待……她自己的后事了。

她何以会如此灰心、绝望?难不成是她的身体有了什么大妨碍不成?

他责成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给姚黄辩证,姚黄却阻止了他,道:“我想和陛下说几句知心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尽管这话不祥,可景成帝还是不可遏制的冒出这么两句话来。

他被深重的打击到。

从前不信神佛,亦相信命运在自己手中掌控,可年纪渐长,才发现很多事,当真不是能力有余就能做到的,就比如生死。

他难得的有些惶恐,逃避般的道:“不着急,你我还有半辈子的时间呢,我知道你就是悲痛过度,心火过胜,不要紧,宫里有的是上等药材……”

人们最怕说丧气话,一旦说出口,便会斗志全消,也最怕听到不吉利的话,因为怕冥冥中有造物主,会经此提想,让恶梦成真,从而一语成谶。

但说再多吉祥话,有时候也未必能扭转天意。

尤其他望进姚黄那微微含笑,却满含悲悯的眼神,景成帝便再也说不下去。

他病急乱投医的道:“高季磊已经回了京城,你不想见见他吗?你总得问问你爹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嘱托?”

听说高壑回了京城,姚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却也转瞬即逝,她微笑道:“见也可,不见也可。”

姚阔已经过世,比原书中的结局好太多,至于个中情由,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姚黄望定景成帝,道:“陛下……这十年,像是我偷来的。”

真的,本尊爱的是赵昂,不管赵昂爱不爱她,那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可她爱的却从来不是那个自我、任性、年轻、青涩、偏狭,但却太过寻常的太子,而是成熟、虚辞、稳重、大度,完美的不像真人的景成帝。

“别胡说。”景成帝又怕又急,声音里带了哽咽:“要说偷,也是朕偷来的,是朕抢来的,是朕强求来的。”

“可也是我愿意的。”

“朕……都知道。”

若她对他无情,若她并非心甘情愿,她有的是办法与他为敌。

从前一惯自负,可后来这么些年,姚黄所作所为,他尽皆看在眼里,难免在心里推想过,若当真放任她在北蒙关发展壮大,到时候他俩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定论。

姚黄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不否认我爱陛下,但也不得不承认,我的感情不如陛下真挚、赤诚。”

稍显凉薄,掺了些杂质,不够纯粹。

这固然和她总有后世人的优越感有关,也和她始终认为自己不是本尊,可以随时抽离有关,更和她本来的性情有关。

景成帝无所谓,他道:“没关系,朕爱你就够了。”

姚黄仍旧会因他无意识的情话而感动,她十分抱歉的道:“是啊,所以我和陛下这十年,是我亏欠陛下。”

景成帝摇头,不同意姚黄的说法:“感情一事,难以言说,也无公平、道理可言,没有谁亏欠谁,只有我愿意。你别说这样的话……你很好,朕不觉得你亏欠朕。”

姚黄眼盈双睫,轻声向他说了声“谢”,又道:“陛下让我说吧,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景成帝猛的扭了脸,失控的用袖子蒙住眼睛,半晌才瓮声道:“不许胡说,不会的,怎么可能,你才多大……”

多么荒谬的事?

姚黄也才三十岁,还这么年轻,既无意外,又无重病,怎么就会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

他不信,他不甘。

姚黄轻声道:“是我自私了,陛下待我一直都很宽容,给予我极大的让步,为了我破了许多先例。所以,我觉得自己没白过这一生。”

她轻声感慨,道:“真的像梦一样,尽管是我自己一朝一夕,一月一年这么过来的,可还是觉得不够真实,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英明神武的陛下?怎么会有这样情深意重的夫君?又怎么会有如此肚量的男人?”

真的是书中全能男猪脚了。

可居然是她的,太过不可思议。

姚黄轻笑出声,伸手拽住景成帝的手臂,道:“原本我还怕被陛下扔下,如今看来,倒是天遂人意,我要走到陛下前头了。”

景成帝双肩抽动,死死咬住牙关,才不至于痛到失声。

他只是摇头,很艰难的道:“牡丹,你答应过朕的,不许弃朕而去。”

姚黄有心无力:“造化如此,人力无及,所以,是我浅薄了,要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又如何呢?姚黄也不敢保证。

景成帝哑声道:“你不必愧疚,可以了,真的,朕觉得很满足,也很幸福。”

姚黄微笑:“那就好……知足者常乐。”

也算是她没有空付一腔心意。

景成帝却摇头:“可是牡丹,你还年轻,不要这么对朕……如果老天非得要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才肯满足,朕愿意折余生寿命,换你和朕再相守几年。”

姚黄咬紧唇,眼泪直滑到唇角,满嘴都是咸腥,她苦笑道:“我何德何能,蒙陛下如此厚爱?不过还是不必了,我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角色,能得陛下爱重十年,已经是我三生有幸。说句最俗套的话,逝者已逝,生者犹生,陛下……万望珍重。”

姚黄忽然记起当年自己最喜欢的一首老歌:“……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这也是她想对景成帝的话:忘了我吧。

景成帝不甘心,也不肯,他道:“你既担心朕做蠢事,就留下来,一直看着朕,守着朕。”

姚黄无力的笑笑,道:“人生是难就是不得已,我也很想,但真的……有心无力。”

她道:“我已经无父无母,也无儿无女,但因为我有陛下,所以这一生殊无憾事,到了今日,也已经全无牵挂。”

就这样吧。

姚黄轻轻松开景成帝,道:“人之将死,形容狰狞,我不忍惊到陛下,自此之后,我与陛下永别长决。”

便不必再相见了。

景成帝反手又紧紧握住姚黄的手,道:“你不能这么自说自话,先前你还说你亏欠朕,怎么翻脸就无义无情?吓不吓得着朕,是朕的事,可你不能决定朕的去留。姚黄,你说你因为有朕,所以此生无憾,可朕不是,朕有很多很多的遗憾。”

姚黄目光慈悯的望着他。

景成帝一字一句,泣血含泪:“朕恨与你并非同龄,朕恨与你相守日浅,朕恨未能以发妻之礼相娶,朕恨未能与你白头携老,朕恨未能与你儿孙绕膝……”

姚黄睛眼朦胧,喃喃道:“真的很抱歉,对不起,陛下。”

她说自己此生很幸福,也了无牵挂,本意是想安慰他,让他不要为她的生死而过分难过,倒疏忽了,这样的话,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讽刺,一种刺激。

“朕不要你的抱歉,不要你的对不起……”他目光咄咄的望着姚黄,像是在求一个确凿的保证:“姚黄,若此生当真已经无可挽回,朕想求个来生。”

这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一生,于他也好,于姚黄也罢,的的确确存在着诸多遗憾,比如他的发妻,比如他的儿女,比如他的年纪,这都是横亘在姚黄心上,造成她始终不得安定的重要因素。

绝对不够圆满。

所以,如果此生就此划上休止符,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但他还想再求……不敢求生生世世,怕太过贪心,老天会嫌弃,那就求个来生。

“来生啊?”姚黄喃喃。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来生。

而且,就算有来生,她和他就一定能相见?相见就一定能恰逢其时?恰逢其时就一定能相爱?相爱就一定能相守?

人生变数太多,哪有什么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呢?

但她不忍拂了景成帝的意,勉强一笑,道:“好。”

若真的有来生,那她一定会全情投入,好好和他相爱相守,不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高不可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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