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124)

《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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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孟生虽没高壑的眼力,可智商、情商都不低,相反,他很懂得察颜观色,也很懂得审时度势。

说他一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点儿都不夸张。

他之所以总在姚黄跟前像刺头儿一样,完全一副不服不愤,不着调的作派,除了野性难驯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当初交手,自己一个大男人却惨败于一个小姑娘之手而不甘罢了。

他也并非是对姚黄有什么意见,相反,他对姚黄是打心底的敬佩和感念,但态度上总是这么嚣张,其实就是虚荣心作祟,想往回找补找补自己的颜面,尽管他明知道所谓的找补不过是徒劳。

同时,也有点儿故意表现他和姚黄交情不一般的意思。

这会儿见了景成帝,于孟生对他的身份尚未有个明确的认知,心里先打了个突。

眼前这男人瞧着文质彬彬,一副文气书生的模样,并没有姚阔那样的铁血杀伐,但那种说不出来的气势却一点儿都不比姚阔差。

他并无凶恶面孔,也无磊然结实的肌肉,身形也说不上多强壮,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匕首,看似轻淡的落到人脸上、身上,却有一种剥皮削骨的铿锵和寒凉。

他微笑的背后,是说不出来的笃定和扫定千钧的威势,仿佛这天下就没有难得住他的事。

不过于孟生嘴仍旧是那么快,他戏谑的对姚黄道:“这就是你男人?”

姚黄垂眸,只答了一个“嗯”字。

她私心里有看于孟生好戏的意思。

有时候一个人能不能站在高山之巅,除了能力、才干之外,也需要几分运气。

要是于孟生非得自己作死,口无遮拦,有意无意的得罪了景成帝,那也是他活该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是他的命,和她可没关系。

于孟生点了下头,点评道:“别说,他可比所有我见过的,你身边的男人都强多了。”

姚黄瞪大眼,诧异的望着于孟生:这太阳明晃晃地高悬,也没打西边出来啊?这厮怎么难得狗嘴里吐出了象牙?破天荒的居然会说好话,会拍马屁,会恭违人了?

于孟生嘲笑了姚黄一回,又蹙眉放肆的打量景成帝,道:“不过……”

一听他说“不过”,姚黄就想抚额,直觉他要惹祸。

于孟生沉吟着道:“就是年纪有点儿大啊。”

姚黄:“……”

这倒也是实情,亏得于孟生居然说得这么委婉。

那是“有点儿”吗?

虽说景成帝的相貌的确瞧不出年纪来,可她和他之间有差距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就是不知道景成帝心里怎么想?他会不会特别顾忌这个?

姚黄都没敢看景成帝的表情。

于孟生却又啧了一声,道:“也行,男人年纪大了会疼人。”

姚黄:“……”

擦,他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居然还会自圆其说。

“不对啊,我怎么瞧着他有点儿眼熟呢?”

姚黄忍不住讥笑于孟生道:“那你可得好好打量打量,也许你们俩前生有情,来世有缘呢?”

景成帝似笑非笑的轻瞥了姚黄一眼,对她的口无遮拦不是很满意。

于孟生却没那么内敛,已经嘿笑了一声,道:“我踏马一个大男人,就算有情有缘也是和我媳妇。”和个臭男人有个什么缘?

景成帝朗声大笑。

他发现了,不以皇帝的身份现身,也能体尝生活的各种趣味和好处。就比如姚黄所识得的这些人,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原本是他很少能这么近距离接触的人。

说不上是不屑,但终究高高在上惯了,他对这些底层的人只有淡漠和疏离,印象也是刻板的“诚惶诚恐,循规蹈矩”之类。

但真正接触起来,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可厌。

他们居然这么活分,这么立体,这么有意思。

于孟生客客气气的向景成帝行礼,道:“在下于孟生,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景成帝岿然不动,只微微颔首,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我是她男人。”

于孟生心说,啧,这男人架子真大。

自己已经尽了礼数,他却仍旧端坐不动,连欠身都没有。

不过这也证明,他身份不一般,“比姚阔的身份都高得多的多”的男人,整个大楚朝怕也是凤毛麟角,如此矜贵也是应当的。

姚黄轻踢了于孟生一脚,道:“你不是想谋个官职吗?还不跪下。”

于孟生看了姚黄一眼,继而审视的目光落到景成帝的脸上,倒没粗声大气的说一句“凭什么”,反倒难得的腼腆了下,道:“其实,我也没有太高的奢求,什么官不官的,就是想给自己一个身份上的保障,有职没权都行。”

姚黄在心里嗤笑一声。

于孟生在她跟前言行放诞,什么话都敢说,简直是肆无忌惮,想怎么撒野就怎么撒野。

这会儿倒见人下菜碟,还知道装谦虚了。

她低声提醒于孟生道:“不管你想求什么,总之求他就对了。”

于孟生也不蠢,他知道姚黄没必要害他,否则当初也不至于非得顶着世人的诟病和各种压力,让他一个马匪金盆洗手,正儿八经的做生意了。

他没有一点儿犹豫,痛痛快快地就跪下了。

景成帝打量了他一番,道:“于孟生?!朕可听说过你的大名啊。几年之前,贺梁山一带提起你于孟生,那可是人人谈之色变的主儿。”

于孟生想过一百遍,也没想过姚黄的男人会是当今陛下。

这声“朕”字一入耳,他脑子就嗡了一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沿后脊一直蹿到脑仁儿。

初春的天还很凉,可他却豁地出了一身热汗,当下跪得溜直,面露惊容道:“大名可愧不敢当,以前是我糊涂,一时走了邪路,说到底也是逼不得已,但凡有一口饭吃,谁会冒死去做贼寇呢?承蒙陛下宽容,肯给我……不是,肯给草民一个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机会,才有草民今日衣食无忧的生活……”

姚黄在一旁抬头望天。

这小子奸滑的狠嘛,瞧这识时务的劲儿,话也拐得溜,马屁拍得也响。

这世上谁是傻瓜呢?有大智慧的人,处世自然是游刃有余,可小人物也有自己的生活智慧。

景成帝瞥一眼姚黄。

这是她的功劳,他可不贪。

姚黄不肯和他对视,景成帝便收回目光,对于孟生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知道这几年你做得着实不错。”

能得他一句“不错”的评语,于孟生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这么说,他曾经做过马匪的事,便不会再追究了……吧?

景成帝拿捏一个于孟生简直不要太容易,几句话连削带打,先打压了他的威风和士气,紧接着又是勉励鼓舞,大有“我看好你哦,所以你要努力为朕卖命”的架势。

于孟生俯首贴耳,连连称是,那情状,可要比在姚黄跟前驯服得多了。

姚黄想不服都不行。

她连帐册都顾不上看了,就托腮在一旁盯着景成帝看。

景成帝察觉到了她满含爱慕和钦敬的目光,却岿然不动,不受一点儿影响。

景成帝说得口干,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碗。他眉锋微蹙,朝着姚黄瞥过来。

姚黄秒懂,忙殷勤的招呼露霜给他换茶。

景成帝借着接茶的功夫,从姚黄手背上轻轻拂过。

姚黄不禁有些面酣耳热,待看向景成帝时,他神色肃穆,再一本正经不过,已经又问起了于孟生贺梁附近的山形。

仿佛刚才那轻轻一拂不过是她的错觉。姚黄一时又错疑是自己心思不正,冤枉了他,哪儿敢胡闹?

直到于孟生口称“草民告退”,姚黄送他出来,于孟生都大气不敢摒。

眼看出了姚记的后门,于孟生这才四下看看,确定没人了,才问姚黄:“你确定就是他了?”

姚黄颇为无语的望着他。

这话问得,不是废话吗?

她故意问于孟生:“你觉得呢?”

于孟生挠了挠头,道:“也是,这也不由你说了算。其实吧,我也没说他不好……”

一国之君,再尊贵不过,除了年纪稍微大点儿,哪儿还能挑出毛病来?

于孟生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多余,且看姚黄的神情并不曾有丝毫的不愿和抱怨,便把话圆回来,道:“不过,不都说齐大非偶嘛。”

姚黄淡淡的笑了笑道:“要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不算高攀。毕竟如果不是我爹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不是他们舍不得,早在五年前,我就应该参加宫里采选的。”

于孟生讪笑了笑,道:“也对,你出身名门世家,做个皇妃绰绰有余。”

不过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

他望定姚黄,道:“以后再见了面,我得管你叫一声‘娘娘’了。”

姚黄好笑的道:“按规矩来说,确实如此,不过我没那么多讲究,叫什么都无所谓。”

于孟生正了脸色,问姚黄:“这就是你来北蒙关的最大理由吧?”

当初她竟没撒谎。

姚黄也没瞒他,坦然道:“是。”

“那你这次改了主意,是真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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