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119)

《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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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紧咬着唇,让疼痛把自己从这种混乱的情绪里带出来。

她望向景成帝,犹豫着问道:“可我……何德何能?”

景成帝温和的道:“别妄自菲薄。”

“我……”可她的确没信心做个合格的皇后。

“别怕,凡事都有我呢。”

“……”他可真是不遗余力的哄她啊。

姚黄摇头:怎么可能不怕?有他又有什么用?

就像他说的,但凡遇到的事情和他的江山社稷相冲突,她一定是会被牺牲的那个。

姚黄忍不住苦笑,从私心而论,她希望景成帝是个将她看得高于一切的,单纯的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哪怕他会成为一个留下骂名,昏庸无道的国君,可只要她是他心尖尖上的唯一,凡事他都以她为先,以她为重,那她这辈子也算值了。

起码不会受委屈。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她仍旧是个贪恋个人幸福的小女人。

可从理智上说,她又瞧不起那样的男人。

所以女人既贪心又矛盾,真要计较起来,着实是够让男人难做的。

姚黄心头突突直跳,茫然的道:“我,我可以,进宫,可我,不想进陛下的后宫。”

“嗯?”景成帝问:“是朕的诚心不够?”

不是。

姚黄摇头,坦率的道:“够,很够,太够了,是我不敢。”

景成帝又笑又叹,轻嗔道:“胆小鬼。”

是,她就是个胆小鬼。姚黄忍不住红了眼圈,带着几分嗔怨和委屈的道:“你很好,好到没法不让人喜欢或是爱上,不管你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你所吸引我的特质始终都在。您就像沉年老酒,随着岁月积淀,阅历加深,这酒只会越来越醇厚。”

景成帝不由得莞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来自于他所钟情的女人之口,他怎么会不心花怒放?

不论是从世俗的身家门第,还是从个人能力和魅力,景成帝都有绝对的自信。

谁爱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爱他才是见了鬼呢。

姚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苦笑道:“可我呢?我有自知之明,之所以能吸引你,不过是因为我和你见过的后宫女子有那么一丁丁点儿的不同罢了。”

天下倾城倾国的女子多了,姚黄绝不会盲目自负到没人能出其右的地步。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女子的美就更是各有千秋,她何敢说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独一无二?且能从年轻一直美到老?并以此而锁住景成帝的一颗莫测男人心?

以景成帝今日的权势和地位,哪怕他比现在再老三十岁,是个白发苍苍,一脸的皱纹和老人斑,浑身散发着腐朽味道的老男人,可若想要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服侍,仍旧信手拈来,轻松得不要不要的事。

尽管她想要感情上的公平,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

姚黄继续道:“我之于陛下,不过是令您耳目一新的猎奇,是一时新鲜而收获的藏品,征服的过程已是享受,得到了就是成就,即便哪天厌倦了,臣女也如同带着镣铐的俘虏,终其一生,都只能困守在陛下的后宫。”

她之所以吸引他,是因为她不是那些困守后宫的女子,再美丽也无灵魂。

可一旦她进了后宫,就像被剪断了翅膀的老鹰,注定要泯为众人。

那她又和景成帝现在所提不起兴致的后宫女人有什么分别?

不说时间对女人最是残忍,芳华不过短短几年,就是感情对男人和女人也不公平。

即便他们两个彼此心悦,得以两相厮守,但感情也注定会从这一刻的浓烈转淡,变成手足般的亲情。

那个时候,他魅力不减,只怕又会看到一个年轻、娇美,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就又移情别恋了吧?

可她不一样,将来不管他对她的感情是否还在,她却始终都在,再不能有寸步的逃离。

景成帝微蹙眉,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所以你就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就是这个意思。

“你傻不傻?放着尊崇的皇后不要,你甘愿当没名没分,身份低微的宫女?”

姚黄才不傻,她嗫喏着道:“宫女满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

景成帝神色微凛,气怒的道:“你若成了朕的女人,哪个会放你出宫自行婚嫁?姚黄,朕可以容让你的小孩子脾气,但你不能不忌惮朕的威严,朕的年纪、身份都不可能由着你纵性胡闹。”

她还真是胆大包天,只要是他的女人,甭管她是皇后还是宫女,都只能从一而终,还想着另行嫁人?

姚黄并无惧怕,也不辩解,只垂眸,轻声问道:“若陛下对臣女厌倦了呢?”

“那你也只能老死宫中。”

擦。

姚黄跳起来,那还进什么宫?

不进了!不进了!她仰着下巴,逼视着景成帝道:“那臣女不愿意。”

景成帝简直要抚额,他问道:“姚黄,你当真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拒绝的是母仪天下的尊崇和荣光!

她拒绝的是执掌天下,号令生死的皇帝?!

她从前就拒绝过一次,景成帝大度的认为情有可原,可这次不一样,他已经做足了所有的准备,带着诚心和诚意,愿意以妻礼相待。

她还嫌不足么?

姚黄先前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景成帝只能说,她终究是个孩子,心里总有着不切实际,不合实想的想头。

他可以不鄙夷不嘲笑,但也不会多赞同。

那就是个理想,理想之所以称为理想,就因为它不容于现实,它太过超脱于现实,甚至可以说在现实中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

他自认已经给了姚黄最大的尊崇和尊重。

所以她也应该做适当的让步。

可如果她仍旧执迷不悟的恪守着毫无道理的“一夫一妻”,不啻于对他的最大挑衅和最大辜负。

他是皇帝,没人能承受挑衅他威严的后果。

他自认深情,也相信不是空抛,姚黄对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心动,所以她更不该这样回应。

姚黄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抬眼看向他,眼里满是真诚:“臣女自知僭越,对陛下多有冒犯和顶撞,但这话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且此生……可能只此一次。”

景成帝:“……”

姚黄不是一时的冲动,也并非骄纵任性,想来这些话在她心里盘桓日久,的确是不吐不快。那就让她说,这点儿涵养和气量他还是有的。

他道:“你说就是。”

姚黄起身要跪。

景成帝伸手按到她肩上,不许她起。

他很明白,她以何种姿势和他对答,关系着他和她关系能否达成他想要的和谐、美满、一致。他气急了便自称“朕”,只是习惯使然,却并非想强压着姚黄低头。

他更希望两人能够默契的达成圆满,并且两人都能为此做最大的努力,不要让他滑稽的像个唱独角戏的痴情的小丑。

她从来没真的以为他就高贵,她就微贱,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即便她跪地俯首,口中说着“陛下万岁,臣女万死”,脸上无比真诚的带着恭敬和崇畏,可其实她内心始终自珍自重,自娇自贵。

她和他是平等的。

或许她会畏于强权而折腰屈服,但她的意志永远不会轻易改弦易辙,也不会轻易向他屈服。

所以,他只能以理服人,以情动人,以诚感人。

姚黄领了景成帝的情,开口道:“其实,臣女并不是非得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只是求个‘不进内宫’……而已。”

她只求不进内宫,相当于已经默认了景成帝可以享受他所能所想享受到的一切权利,而不必非得担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任何义务。

皇后又如何?不过是个名份而已,但再重名分,也没法抹杀他不可能只她一个人的事实。再是皇后,也要禀承着贤良淑德,劝他雨露均沾。

姚黄是个看重贞洁的人,固然渴望那种身心纯洁到近乎完美的爱情和交付,但她只严于律己,不可能苛以待人,因为她知道不可能。

在现代社会,虽说法律规定了一夫一妻,可哪个世俗男女在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前没有几段恋情呢?又有多少饮食男女早在结婚前就已经突破了禁忌,提前尝到了男欢女爱呢?

更何况到了这个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时空,再这样要求,那就真的是不合时宜了。

再鄙夷他有根共用的烂黄瓜,可这是不容她抵抗的事实。

除非她现在就死了,或者能落个清清白白,否则根本没有退路所以她就求个眼不见心净。

景成帝没有立刻答话。

姚黄肯放弃原则本来应该是件令他高兴和欣喜的事,可他望着姚黄神情和眼底的倔强,却无论如何也高兴和欢喜不起来。

他心底有着重重的疑惑:也许,她想要的,她所追求的,与这世道和法则完全相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未必是错的,毕竟她亲眼见过,就比如姚阔夫妻。

她认为那才是夫妻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所以站在她的立场,她鄙薄他的后宫三千无可厚非。

他固然可以否定她的想法太过不入流,却没资格鄙薄和不屑。

因为,她本来可有有自主选择权,是他不许。

所以,这是她的退而求其次,是她最大的让步,也是她所能为之付出的最大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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