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157)

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157

骆安来请姚黄:“姚姑娘,陛下请您过去。”

姚黄呵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扬着下巴瞅他,道:“你确定是请?不是抓?不是押?不是逮?”

骆安陪笑:“呵呵,您说笑了,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对您?确确实实是请。”

“那有什么不可能?我又不比旁人多长两只角。”

好家伙,这两夫妻是都吃了炮药了,尤其姚姑娘,说话就像那辣椒似的,真呛人。

骆安不敢吭声,只在心里道:行吧,你说得都对。

姚黄终是没忍住,讥俏的道:“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人老奸,马老滑,骆总管在这宫里浸淫大半生,什么事没见过?”

说时起身,一副即将奔赴刑场的模样。

骆安小心翼翼的跟出来,低眉顺眼的道:“姚姑娘,咱家说句越矩的话,今儿这事儿,着实是您办的不大地道。刚才您说咱家在宫里浸淫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遇见过,什么事没看过?可像今儿的事,咱家还真就没见过。”

还是少见多怪呗。

“姚姑娘,甭管您在哪儿,受了多大的委屈,是吧,可陛下究竟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啊。您有气,咱家理解,陛下也体谅,可不能就这么劈头盖脸,说风就是雨的迁怒无辜啊。好歹得给陛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毕竟陛下不是寻常的夫君。

他还成无辜了,他是始作俑者好不好?

姚黄不耐烦和骆安辩解,白费口舌,谁不知道他是景成帝的忠实拥趸。

她耷拉着小脸,冷冰冰,硬梆梆的道:“用不着。”

还不定谁给谁解释呢,就是因为她没法解释,不想解释,所以才干脆不给他这个机会。

姚黄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院里的景成帝。

敢情他都堵到门口了?这架势……兴师问罪啊。

不过也真难为他了,他这辈子怕是也没贵脚踏过贱地。

可他风度、气质犹在,哪怕和个木桩子似的杵在那,也是一根挺拔的、隽秀的、好看的木桩子。

不过很快就和她没关系了,她也不稀得再看。

姚黄不说话,也不行礼。

骆安早就安排这里的宫人都退出去了,这会儿也顺着墙根往外溜,临走前,轻咳了一声,意在提醒景成帝:您好歹压着点儿火气,好好说。

景成帝不耐烦的瞪他,咳什么咳?用得着他提醒?

就显摆他会说话会来事儿是吧?

骆安心里苦:我又是为了谁呢?出力不讨好不说,还两面不是人啊。

做人可真难。

景成帝等了半天,也不见姚黄主动俯就,心里既怒又恼。他豁的转过身来,一眼看到姚黄那倔强的、桀骜的、绝决的,却又色厉内荏的小模样,心里多少气都消了。

他朝着姚黄道:“跟朕回去。”

姚黄不动,只看向他问道:“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是也不能承认。

景成帝谨慎的道:“当然不是,不过,你就没话同朕说?”

姚黄一偏脸:“没有。”

景成帝无奈的走过来,伸手去揽姚黄。

姚黄疏离的后退两步,避开他,道:“陛下有话只管问吧。”

别动手动脚,既然谈正经事,就别耍流氓。

景成帝揽了个空,面上又不好做出失落状,只能耐心的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姚黄轻巧的笑了一声,道:“我倒觉得,再没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碍事的人都走了,这里天高地阔,也不怕隔墙有耳,横竖不是多高大上的地方,正合适吵架斗嘴,哪怕闹得乌烟瘴气,也不会辱没了这尊贵的地方。陛下想问什么只管问。”

问不问,问什么,是他的事,答不答,答多少,可就是她的事了。

景成帝都给气乐了,道:“行,都听咱们黄牡丹的,你说在哪儿说,就在哪儿说,你说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把朕给休了?火器局的差事也不要了?

景成帝换了个说法,道:“好,你没生气,那是我低估咱们牡丹了,既是没生气,为何要给我留一封混账的和离书?”

姚黄平淡的道:“忧陛下之所忧,思陛下之所思,我预先想了、写了、做了,免得陛下为难。”

景成帝磨了磨牙,似笑非笑的道:“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不过还真不用,我好歹也是个男人,敢作敢当,绝不会遮遮掩掩,藏头露尾。别说我没和你义绝的心思,就算真的有,也不会虚张声势,做张做乔,摆出一副虚伪之极的面孔,拖拖拉拉、磨磨唧唧,反倒要你一个女人主动。”

姚黄没被他自以为是的幽默感打动,板着精致的小脸,一声不吭。

景成帝觑着她的神色问:“官印也是这个意思?官不做了?许荆这身份也不要了?”

“是。”

“那我能不能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姚黄瞪他,道:“陛下那么聪明的人,何必明知故问。”

景成帝气得深吸了几口气,强压着怒火道:“这你可说错了,再多的聪明才智,遇到这样烦乱的家务事,也是枉费。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等半天,也没等来他的回答,姚黄不由得看向他,就见他眉目紧蹙,眼中满含伤痛和愁绪。

刺得姚黄心尖一颤。她有些不忍,想要避开景成帝的视线,却被他的视线牢牢的攫住,声音低沉,含着痛楚的道:“我很怕……怕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我的罪,怕你不给我机会便又要弃我而去。”

她没定他的罪。

还有,什么叫“又弃他而去”?

明知道他有做戏的成份,姚黄还是不自禁的受到感染,她垂眸道:“陛下这话可是说得……大错特错,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他有什么可怕的?谁缺女人他也不缺。

离了她姚黄,他自有更漂亮更年轻更中他意的女人充入后宫。这世道,谁离了谁活不成呢?

只是没等姚黄答,已经被景成帝一把抱在怀里,他又气又恨的道:“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怕?我不奢求你真的能感同身受,可你不是最恨别人这么对你吗?你又为何这般对人?”

姚黄并没徒劳的挣扎,只长长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害怕。与其被陛下厌弃,你我相互厌憎,不如趁早……”

景成帝气得七窍生烟:“趁什么早?我若做的不对,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在他跟前,她什么时候拘束过?什么时候被宫规礼仪束缚过?

向来是他纵着她的性子,保留着她的赤诚和天真,从来都是她想什么就说什么,他几时用皇权和皇帝的身份压制过她?

“我自认还是有几分涵养的,不会忠言逆耳,一句都听不进去。可你连试都不试,就想着放弃,黄牡丹,你可真是……狼心狗肺。”

他泄恨般的咬了姚黄秀白盈润的耳垂一口。

姚黄疼的直蹙眉,恨恨的拿手推他的脸:“你属狗的?怎么咬人呢?”

“我是君子。”

君……对,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个无赖。

姚黄泄气的道:“好,我错了,现在,我和陛下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好好谈谈。你先松开我。”

“谈是一定要谈的,松却不能松,万一你跑了呢?”

“……”姚黄是真服了。她能往哪儿跑?宫墙这么高,他身边那么多人,内外交困,众目睽睽,除非她肋生双翅飞出去。

姚黄放弃挣扎,道:“陛下刚才问我为什么生气,我其实真的没生气。还是那句话,他不配。我过我自己的生活,不是活给他看的。他喜欢我也好,嫌恶我也好,都影响不了我对生活、对我自己的态度。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样,不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妖邪,我有我自己的责任要负,我有我自己的目标要实现。如果不是他非得找寻我,我和他会永远像现在这样,避开正面交锋和任何交集,彼此相安无事。”

这话景成帝信,姚黄的性子里,未必没有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等本性,但在赵昂这件事上,她的确一直恪守距离,安守本份。

他问:“可你还是在乎他问我的那几个问题。”

怎么可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如何看待她。

姚黄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问他:“那陛下呢?你又是如何想的?你对我总不会真的没有一点儿疑心?”

她自嘲的笑了下,道:“当然,有疑心也正常,我……

“你说得对,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疑心,那么你告诉我,你和我回京,真的是心甘情愿?”

他凭什么这么质疑她?

姚黄气得眼圈都红了。翻旧帐是吧?他自己做了什么,他不清楚?

她已经懒得辩解了。

姚黄气得乍毛:“自然不是……”

“嘘,黄牡丹,这里只有你我,说好了要坦诚相对的,你不许说气话。”

好,她不说气话。

姚黄盯着他问:“我对陛下的情意,难不成陛下都没看到?没体会到?难不成你以为我对你的感情……都是假的?”

景成帝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没那么瞎,也没那么蠢,不过,就算牡丹对我的感情是装出来的,是虚假的也没关系,只要你能骗我一辈子。”

“你……”

我擦,干吗这么深情,这么卑微?

好像她是个感情骗子一样。

姚黄直视着他,道:“我才没那么下作,为什么要骗?爱就是爱,爱了就在一起,不爱了……”

其实不爱了的夫妻之间,也未必就一定有多悲催和惨烈,还有比爱更浅淡却更隽永的亲情。但他不是寻常夫君,他们也不是寻常夫妻,他若不爱了,对她,对姚家,只怕会比对任何人都更残忍。

姚黄一狠心,道:“……就一拍两散。”

景成帝再次确定了姚黄的心意,便当真诚挚的回馈他的心意,他道:“姚黄,这话我只说一次,我不管你有多大本事,有多大能力,又是谁,来自于……哪里,我只知道你是你,是我的妻,在我身边就好。”

“我……”姚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问。眼泪没出息的滚下来,她只剩下点头的份了:“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

“好,就这么说定了,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他转眼就又变了脸,在姚黄的唇上又重重咬了一口,道:“下回不许动不动就说离开我的话。”

姚黄疼得眼泪掉得更多,却也只能委里委屈的道:“是,再不敢了。”

嘶,真疼。他还真咬啊,这得多大的恨?可姚黄不敢抱怨。

景成帝略松了松,道:“你的官印,朕收了。”

“……”姚黄不自禁的挺直脊背。

这是私情说完了,该说正事了吧?他这脸,比翻书都快。

官印交出去的时候,她倒是挺果敢的,这会儿又有点儿不舍。不过姚黄张了张嘴,没敢争取,只有些悻悻的道:“嗯。”

收呗。

所以做人不能太作,她本以为两人肯定得决裂,所以把能交出去的全都交出去了,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骨气和清白。

这回倒好,自己人没走成,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都丢掉了,还把自己的软肋、把柄,全被他捏在了手心里。

真是糟心啊。

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朕会责成礼部,尽快将皇后的宝册、宝印交给你。”

姚黄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行。”

“以后,你是朕名正言顺的皇后。”

“好。”

“朕相信你能做好这个位置。”

“哦。”

景成帝看她这乖巧无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仿佛他提什么要求她都能答应,可也不过是错觉而已。她骨子里有多执拗,再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景成帝恶作心起,也是报着一分奢望的道:“给朕生个孩子。”

“……”姚黄刚想说“成”,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她猛的瞪圆眼睛道:“不好。”

“为什么还是不想生?以前你年纪小,怕生产有危险,可现在,着实是不小了吧?朕如今后继无人,你就算替朕着想……”

不想就是不想,姚黄不答。

景成帝轻轻扳着她的下巴,没勉强,道:“好,这事儿容后再议,朕不强求你,那朕问你……火器局是你对付昇儿的后手,对朕呢?你可留有后手?又是什么?”

他终于还是问到了。

姚黄不肯看他的眼睛,执拗的将视线对准虚无。

不管赵昂说什么,因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所以姚黄都不怒不恨不怨,可是落到景成帝身上,他不问,她不甘。他问了,她又委屈。

她当然可以解释,可偏就不想解释。

这就是有了?

景成帝也不知道是该心悸还是该替她骄傲。

能与他为敌的,这世上还真没几人。比她有本事的,未必有她这份睥睨天下的勇气。比她有勇气的,又未必有她的谋算和智计。

所以,把她收拢在身边是再正确不过的事,否则,放她在北蒙关或是京城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当真是让他寝食难安。

不怪赵昂对她如此忌惮,但凡心气稍怯些的,只怕也容不下她,不敢容她。

姚黄始终不吭声。

良久,景成帝放弃,他紧紧拥住姚黄,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该逼她。

问了又如何?她就算肯答,难道就一定是真心话?就算是真心话,他又打算如何?斩断她的后路,砍掉她的羽翼,让她毫无抵抗之力,像个被困的金丝雀,诚惶诚恐的待在他身边?

让她那样窝里窝囊的活着,不啻于对她最大的摧残。

他道:“朕不问了……”

姚黄却几乎在同时开口:“没有……”

“什么?”景成帝下意识的一怔。

姚黄重复一遍,道:“我说,对你,没有后手。”

“你……”景成帝一开口,就察觉到了失态,他有些自嘲的取笑自己:好说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情绪怎么这么容易失控?可他着实是被姚黄这话给惊着了。

她对他竟真的如此不设防?竟真的没留后手?

景成帝轻咳了一声,重新镇定的道:“你怎么……”

姚黄推开他,背过身,不想和他面对面。

景成帝难得的有些窘意,挠挠鬓角,道:“我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他对自己确实挺自信的,但他同时也是个疑心重的人,同样,这么多年,也了解姚黄做事喜欢留有余地。

她对赵昂那么怨尤深重,对他却这样晴蜓浮水,他有点儿受宠若惊。

姚黄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爱信不信,横竖她只说这一回。

“黄牡丹,你如此轻易的就把底牌给朕看了个清楚明白,你就不怕朕以后对你……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他既然敢这么问,姚黄反倒不担心了,她回身白他一眼,又低头道:“也怕,也不怕。”

说时眉眼间凝聚了倔强之色,道:“你若只是由爱生厌,那便好合好散。你若始乱终弃,那……”

“怎样?”

“我也只好……努力不再爱你罢了。”

景成帝一时失声,想说什么,又觉得言语太过苍白乏味,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之十之一二。姚黄又道:“若你对我和姚家苦苦相逼,我便……”

“便怎样?”

“同你一起……玉石俱焚。”

她活不了,他也别想好活。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下午这章就可以大结局了。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高不可攀

求收藏,求作收。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