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 幕三白套餐

第七幕 “三白”套餐

虽然说海口的众多领事馆之中美国使馆是设立最早的,1872年便在琼设立了领事,但是很有趣的是,或许是因为对海南不够重视的缘故,美国人并没有往这里派出过几任领事,甚至大多数时候这里美国领事一职竟是由英国领事兼任的,现在这时候海口领事仍然没固定的人,大多时候是由广州领事帮忙处理问题,如今这里负责处理牧师被害一案的人便是暂时住在海口领事馆里的广州领事谭尼。

罗杰下了黄包车,径直走到领事馆的警卫亭边,用英语对警卫说道:“对不起打扰了,我叫做罗杰,有些事情希望和你们领事谭尼先生谈一谈,是关于冯卓殊牧师赔偿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警卫抬头瞥了一眼罗杰,懒洋洋的答到:“现在是午休时间,领事先生正在休息,没有时间见客,你还是走吧。”

“那能告诉我他什么时间有空么?我预约一下。”

警卫瞪了罗杰一眼,似乎是在嫌他啰嗦:“领事先生什么时间有空那是他的隐私,我只不过是一个卫兵而已,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虽然警卫态度恶劣,但是罗杰并没有就此放弃,从口袋之中摸出一封大洋来,塞到警卫手中:“这是一些小费,希望您能帮忙给我预约一下领事先生,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虽然人可以看其他人不顺眼,但绝不会看钱不顺眼。

果然,警卫收下罗杰的小费之后态度明显和善了许多,说出了实情:“领事先生中午真的没有时间,不过他今天下午应该没有事情,我可以帮你去预约一下,不过领事先生是否答应见你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罗杰没有等待多久,结果便出来了——警卫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既然下午才能见到领事,那罗杰也懒得在这里干等,正好早餐吃得匆忙,现在肚子已是饿的咕咕叫,先补一补能量才是正理。

随手在路边报童那里花两个铜板买了份报纸,罗杰走进领事馆对面的餐馆里,叫了一笼蟹黄包,半只文昌鸡,然后便坐在角落里看起了报纸来。

这是一份《琼崖日报》,除了占据近四分之三份额的广告之外,内容最多的就要数对美国牧师被害案的报道了,也不知道这份报纸是不是海南土皇帝邓本殷他亲戚办的,上面通篇描写那位牧师是多么多么德高望重,多么多么行善乡里,而那残害牧师的匪徒又是多么多么凶残,最后点到重点——邓大帅行事多么多么迅速,这才没几天就把匪徒清剿一空,还了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而对于美国人勒索赔偿的事情,则是压根就没提,仿佛这件事情完完全全就不存在一般。

不过这些并非是最有趣的,此份报纸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就在那歌功颂德的报道正下方,赫然是一个以“广告”面目登场的“讨美檄文”,开头两句还像个广告,可没走几个字就变味了,直把美国人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两篇截然相反的文章放在一起,倒是好玩的紧。

除了这两篇文之外,报纸真就没什么东西了,刚好这个时候饭菜也上来了,罗杰便把报纸丢到一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要说这个民国什么地方都让人揪心,就是一样,饭菜绝对都是纯绿色,毫不产假!什么三聚氰胺地沟油,你想吃人家还没有呢!这年头,农药化肥都比菜贵,能够吃得起这些毒菜的都是达官贵人,他罗杰可是无福消受了。

正吃着,店小二突然带着一个戴瓜皮帽穿长袍的人过来。

“对不住了这位爷,您看咱这店小,实在是坐不开了,您看能不能和这位拼下桌?”

罗杰抬头看了看周围,确实已经坐满人了,就只有自己这里还有空位,便点了点头:“可以。”

那人显然是这里的熟客,刚一坐定店小二便笑道:“徐掌柜,您还是照旧来份‘三白’?”

那徐掌柜点了点头:“嗯,还是那三白。”

这段对话引起了罗杰的注意,他也在海南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是却从没听说过有“三白”这种说法,于是便留意了一下对面那中年人。

发觉到了罗杰的目光,那徐掌柜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原本罗杰还以为这传说之中的“三白”需要做上一阵子才能搞定,但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那店小二仅仅离开不到一分钟便将“三白”端上了桌。

一碗白米饭、一碟去皮的腌白花生米以及一杯白水……

“这个就是所谓的‘三白’!?”罗杰直接都看愣了……

注意到了惊诧的罗杰,那徐掌柜尴尬的一笑,低声道:“这……这饭菜么,能填饱肚子即可,而且,这家的腌花生米最是香脆,而这琼崖大米又是养人的很……”

这徐掌柜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没底气,说道最后,干脆也就他自己能听见了。

罗杰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徐掌柜对这店颇为熟悉啊,不知道这店里有什么招牌菜么?小弟初来乍到,对海口这地界真是一无所知啊。”

“呵呵,你这可算是问到人了,这店里的东西啊,我虽然大都没吃过,但是来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什么菜是点得最多的。这店的手艺不错,各色菜式都挺好,不过要论招牌,那就一样——砂锅肘子!几乎是熟客必点,只可惜……咱那药铺生意惨淡,没那甚多钱去买来吃。”

“哈哈,说起肘子来,我大学时候也有一家店做得甚好,今天正巧就一比一这店里是什么风味,徐掌柜咱俩一起尝一尝这肘子的味道如何?小二,这桌再上一份砂锅肘子,来一壶酒。”

那徐掌柜本欲拒绝,不过一听还有一壶酒,便厚着脸皮强笑两声,默认了。

不多时,酒肉上到,两人也不客气,立刻甩开膀子大吃起来。

吃了半晌,徐掌柜见罗杰只吃肉却不喝酒,奇道:“这位先生怎么不喝酒啊?这店里酒味颇醇,不喝就浪费了。”

“叫我罗杰就行,我下午还要去见个人,谈些事情,总不能过去一张嘴全是酒气吧,这酒啊……就是给你叫的。”罗杰笑着擦了擦手,将酒壶推到徐掌柜的面前,终于进入了正题,他可不是滥好人,随便什么人拼桌就要请喝酒。

“听说徐掌柜是开药铺的?您可是郎中?”

那徐掌柜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惹人笑话,咱虽是个郎中,但是医术不精,来咱这铺子里瞧病的大都是些穷苦汉子,稍有点资财的谁来咱这里哈。要说这琼崖的百姓真是困苦至极啊,就算进城瞧个病都不易,想要进城,除了各色苛捐杂税意外,就连带帽子都要交钱!头带雨笠的抽捐十文,拿雨伞的是半毫,毷帽是一毫,谁要是敢不带帽子那就是一顿打还不让你进城。你说,就这些穷苦人,咱能赚个什么钱?如果碰上实在可怜的,咱还要倒贴草药。熬到现在,我看我那铺子也快关张大吉了。”

听到徐掌柜的话,罗杰立刻就想起了自己进城时的遭遇,而听那徐掌柜的话,这恐怕还只是小意思!

这种军阀不打倒天理不容啊!

不过,现在罗杰还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只能是感慨一番罢了,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意思上来。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边,对于感染化脓,或是得了痨病什么的,都是怎么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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