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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爷没想到婉潞小小年纪,竟这样厉害,气的在那里跳着脚大叫:“你,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侯爷,克死你娘,现在又克死你爹,我告诉你,现在赵家要退婚,我们做了你族人,本该替你出头,让赵家不退的,现在,门都没有。”

管家见他嚷的不像,一扫把又打过去,四老爷被茅草扫到,嘴里连连呸了许久,才把茅草吐尽,五老爷忙上前搀住他,嘴里发狠道:“似你这样的,就该一世嫁不出去才好,我等你拿着金银上门来求的日子。”婉潞已撑不住了,眼里的泪流个不止,反是朱氏扶住她,对管家们道:“还不快些撵出去,这些话,哪是大姑娘能听的。”

四老爷骂声不绝,五老爷帮忙骂,七老爷在那里抢过一根棍子,倒要来打婉潞,杨妈妈在旁看见,忙用身子一拦,七老爷那棍子正正打在她背上。杨妈妈虽说在平家帮着朱氏管事,可也是做粗活出身,被打后大怒,手一伸就把棍子扯过来,劈头盖脸地对着七老爷打了下去:“我把你这没良心的,活活打死才好,老娘活了快六十岁,这抢家财的也听过不少,别说这侯门公府,就算是穷人家也没见过这有儿子的族人还来抢家财的。”guhu.org 完美小说网

杨妈妈骂的快,手上打个不停,七老爷本还想和杨妈妈对打一下,只是他本是好酒色的,这身子骨早已虚了,打不了几下就满院子抱头鼠窜。

管家们虽心里各怀心思,但现在吃的还是平家的饭,早把四老爷和五老爷围在中间打,一时院子中茅草乱飞,四老爷的骂声还是不小,婉潞和朱氏相持大哭。杨妈妈打了阵,七老爷有些受不住,连连求饶道:“妈妈,你也给我个体面。”

杨妈妈袖子一卷,手里的棍子并没放下:“呸,我给你个体面,你们方才吵嚷怎么不给体面了?”七老爷见这个样子,只怕得不到便宜,只得大声喊道:“四哥,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走吧。”四老爷也骂不动了,听了这话,和五老爷互相搀扶着从包围圈里出来,杨妈妈见他们走出来,手里的棍子往地上重重一敲:“还不快滚。”

这三个人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撕吃,只是今日带的人手少,只得恨恨地走了。杨妈妈上前劝着朱氏:“太太,大姑娘,都别哭了,这种人,离得远远地才好。”

朱氏停止哭泣,拉起婉潞的手:“大姑娘,这等没体面的事,我倒不怕,只是怕传扬出去,损了大姑娘的体面。”婉潞心头一颤,方才四老爷说的话还在心头,赵家要退婚?虽说自己祖母去世之后,婉潞心里明白,赵家对这门婚事渐渐不似从前了,四时八节的礼虽没缺,丈夫却从来没来过自己家门,虽说未婚男女不该见面,可女婿上岳家的门也是常事。

此次父亲去世,赵家又这样态度,婉潞不由一叹,虽说是侯门,可没爵位已经两代,再有这些不成器的族人在这里,赵家这样的大族,想找个由头退婚也是常理。人情冷暖,不概如是。

杨妈妈已经哎呀一声:“太太,当日舅老爷不常说,没了饭吃时候,皇帝妃子也落了下乘,还想着什么体面呢?此时又提这个做什么?”没了饭吃的时节?婉潞轻轻一叹,当日娘死之后,有段日子家里家计也是十分艰难的,曾听奶妈在那里偷偷地说,只怕过不了几年就没饭吃了。

朱氏擦擦泪,白杨妈妈一眼:“你混说什么,此时难道是什么吃不了饭的时候吗?即是侯门,自然也要讲些体面。”说着朱氏拉了婉潞的手:“大姑娘,你别听那些混人混说,赵家的名声在那里,你们自小定的亲,哪会无故退婚?”

朱氏这话对婉潞也是个安慰,想起当初爷爷没去世时候,娘带着自己出门应酬,曾在别人家见到的那个面红唇边的小孩童,婉潞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羞涩。赵家是极体面的人家,不似那种暴发之家,定会信守承诺,娶自己过门的。

朱氏虽安慰了婉路,但心里那股寒意还是没消去,看在婉潞女婿家的份上,族里的人再闹,也不会像方才这样过分,是不是赵家的管家真的说了什么?

况且这些族人,朱氏不由一叹,平家四代单传,若换了别人家,就该广置姬妾希图开枝散叶,只是当初第一代侯爷以军功封侯,他的夫人是个泼辣女子,侯爷一提要纳妾就操刀砍人,称已有儿子还害旁人家的闺女做什么,况且嫡庶之争,最是败家之相。

侯爷惧内,自然不敢再提纳妾的话,故此平家虽代代单传,却无一人敢提纳妾之话。等到了平老爷时候,别说弟兄,连个姐妹都无。四老爷他们算来都是第一代侯爷弟兄们的后人,平老太太见四老爷他们还算聪明,再则也知道家里的爵位到这一代就没了,本想着和族人之间关系融洽,到时也能多些臂膀,谁知不是臂膀,倒成了割肉钢刀。

第二日就是平老爷去世的第五天,当日阴阳生说的是停灵七天后出丧,远近亲友来的差不多了。算起来,赵家七爷也该到了,朱氏心里有些烦躁,也不知他来会说些什么?刚用过午饭,外面就报进来了,赵家来人了,只是来的不止七爷,还有赵家二太太。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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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二太太叶氏今年不到四十岁,头上一色银饰,月白色袄外面穿的是湖蓝色缎袍,仪态端庄站在那里,连黑色马面裙的裙边都不动一动。身后的丫鬟婆子也恭敬垂手而立,倒是叶氏身后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不时抬头看看。

这是平家在家乡的老宅,四进三间的院子。当年第一代侯爷封侯之后,在家乡另行修建的,按了制度,该修成七间正屋才是,这侯爷虽极惧内,却是个清楚的人,对匠人道:“我的爵位不过传三代而已,三代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此时修了七间正屋,到时难道还要后人拆我的屋不成?”

这老宅正屋就只修了三间,既无雕梁画栋,也没油彩粉刷,简单普通,除了木料用的特别结实之外,和这一路行来的殷实人家没什么区别。赵七爷打量一番,想起方才一路进庄时候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由小声说道:“这平氏家教甚严,怎会家运衰败如此?”

叶氏的头微微一点,方才进来时候,门上连匾额都没悬,等进的二门,眼前这一切和当日京城里那气宇巍峨的敕造靖安侯府是天差地别。

刚要说话已看见门里走出一丛人来,叶氏的身子微微往前倾,脸上笑容已经闪现,细细打量着这头一遭见面的平太太。

柳眉凤眼,一张脸虽不是有福气的蛋脸,却也透着圆润,虽说这几日脸颊瘦了些许,眼下又多了些黑色,也是个好颜色的妇人。叶氏心里下了评判,朱氏已走到跟前万福下去:“不晓得亲家太太来此,有失远迎。”叶氏忙伸手拉住她:“算来也是几辈子的老亲,比不得旁人。”

朱氏只觉得触手滑润,身子已然站定,十分自然地携住她的手:“亲家太太的行李在哪里,还是我遣管家出去搬进客房。”叶氏已笑道:“多谢亲家太太,去年我们二姑娘就嫁到离此不远的陈家,已经有了喜信,我这次来就住在那里。”赵二姑娘就是二太太的长女,去年她嫁进陈家时候平家也去送礼,平时也有走动,这次平老爷没了,赵二姑娘的婆婆也来吊过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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