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室

开学了,但是没考试,李云善这时就好像带着一份地图,去了错误的城市,虽然现在纸质地图很少用了。他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没有白复习,就算现在不考,这部分内容以后也会考到的,但安慰俨然遮盖不住他疑惑的内心。

“你知不知道这次考试为什么取消了?”李云善问旁边的同学。“这也不太好说呀,只不过,只不过,”这时他搓了搓手笑眯眯的“我刚好听说了一些消息。”“什么消息?”他连忙追问这唯一的小道消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恶性传染病,貌似有一部分是它的原因。”他缓缓地说,仿佛在陈述事实,而不是臆测。“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戒令,貌似是针对传染病的。”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这位智多星就把另一部分告诉了他。如果说是这样,他想到了些什么,猛的抬起头,脸上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惊恐。“确实我们也有被传染的风险,不过上面说已经控制了病毒的传播,但貌似还有病例在游荡,所以最近小心点。”“智多星”板正了脸对他说,似乎在告诉他什么求生常识。“那些被感染的人,表现十分矛盾,就比如说,身体抵抗力下降,身体机能下降,有些人还会因此变得消瘦,但不知为何却异常有行动力,就像,”他看了看周遭的人,瞪大眼睛,“就像看见食物的老虎,在做某些事时。”李云善听后,回忆了最近自己经历过的人和事,排查自己身边的人,庆幸没有什么异常。他摆起手,对那位“智多星”韩折遥说:“所以说很多的人都不知道,很多地方也在排查?”“是的,所以也不用太担心。”韩折遥摊手表示不用太在意,如果真如那般,或许自己连何时被感染都不知道,这或许会十分恐怖,倒有些狼人杀的模样了。

“行吧行吧,那你知道分班是什么情况吗?”李云善想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只好转移话题,他发现这个班很多人都是他以前初中的同学,还是成绩比较好的那一批。“这你还看不出来,现在大家都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们齐心协力,应对高考,而不是一个人到了陌生的环境,浑浑噩噩,郁郁终生。”熟悉的女声传来,迎面走来的果然是范束星,话是这么讲的,却有了一番嘲讽的意味,脸上似乎写着“对,没错,我就是在说你”。“很不错的想法,但我不敢苟同,”韩折遥看了看两人,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个原因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语罢,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李云善,眸子中似乎有情丝万缕,没有说什么,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神情自若,整了整衣服才坐下。“哎呦呦,之前老是说这么有气质的男生为什么没有主,原来……”她坏笑,他无奈,咧咧嘴表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他在心中吐槽道。“对了,你父亲的工作怎么样了,怎么就突然有事回来了。”李云善突然想到,转过头问。但范束星的脸上却有了几分苦恼,她想了想才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什么重大突破,需要很多人夜以继日的,嗯,加班。”她似乎又想到什么,顿了顿,眼神也没了光彩,幽怨也在这一刻涌出“好像要工作大半年吧,可能明年暑假才能回来吧。”春节不批假?李云善的疑问如潮水般涨上心头,但也不好多问,安慰几句,再加上一些寒暄便回去了。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最近学的怎么样?”韩折遥含着笑意问李云善。两周了,确实是高中,如李云善所想的那般重负,也把他的锐气压散了。他回答说:“不怎么样,九门课,确实让人找不到生门。”他看着韩折遥弯曲的嘴角“你是不是把全部课程都学完了,来这里体验生活的?”韩折遥这才屏住笑意,认真作答:“哪有,我只是苦中作乐,幸灾乐祸罢了。”这句话李云善听后,当即想给他一拳,但看着来来回回接送学生的家长,只好采用“怒目主义”,瞪大了水灵的眼睛,仿佛要炙烤他的每一寸肌肤。“呵呵,不要生气,我估计咱俩父母应该都不会来了,坐公交吧。”韩折遥笑笑说,仿佛与他无关,仿佛刚才的怒目并没有造成什么。李云善刚想狡辩什么,但也只好采用他的方法。确实,他爸今天有事,不能来,要不然就得走回去了。

“你往哪走呢?公交路线早就改了。”韩折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李云善刚想说什么反驳几句,却发现大部分路过的大部分公交车走马灯的始发站和终点站早就改了。

待坐定后,李云善才去问他:“你怎么知道的?就算你知道,暑假的时候,对于传染病的情况你比大部分人都清楚,也就是说你坐不了几次公交。”“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特别去记?”韩折遥神情怪异的看着他,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昧,在嘲笑他的不细心,而后者也确实无话可说,只能暗骂韩折遥闲工夫太多了。“哼哼,别郁闷了,这是上周才改的路线。”韩折遥笑了笑,好像是在安慰他,但那份笑容也藏了些什么。“走走走往后面坐。”他拉着李云善便往后座跑去。待坐定后,李云善才把箱子放下,有精力去问他“为什么呢?车上这么多空位”,确实人员稀散,即使单人双座,也还有很多双人座位。“不要急,接下来,你就会明白的。”韩折遥的脸上又含着笑意,好像是在嘲笑什么。李云善刚想接着问些什么,但他眼前的灯,却在黄昏时分闪烁,现在即使是日落之时,但街上仍旧光明。他忽地想起,在他与韩折遥等家长的时候,街边的路灯也在闪烁,但自己当时却只是将它归咎于线路老化,系统故障,并未想太多。他的嘴越张越大,但韩折遥却做出闭着嘴,好好看演出的表情,随后也点点头,似乎在赞许李云善的敏锐。“啪!”声音传来,着实吓住了李云善,他原本以为会像恐怖电影了一样,灯会熄灭,扑面而来的就是那恶鬼。但这一下却亮堂起来,如果没有这盏灯,他绝对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四周似乎被粘稠的沥青糊住,那一声或许就是这些如同活化的沥青裹在公交车表面的声音吧,怪不得听起来如果冻般,但却异常恐怖。

李云善想转过头时,眼前却发生了异变。西装中探出的却是蝎子的螯,它的方向却紧对着一个覆盖在异样裙子下的孔雀,孔雀的头颅高高抬起,不可一世。他猛的想起,那个孔雀的位置,在之前是一个穿着露背连衣裙的年轻女子,面容姣好,但神色傲然。而那个蝎子的座位,之前的主人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体面男子,意气风发,但眼神却一直瞄向女子的后背,李云善从他面前走过时,他也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欲望。记忆不断的重叠,一个暴躁打电话的中年男人,变成了一只卷毛狒狒,两只手挠来挠去,又在窗户上扒拉;一个消瘦的男子,看着自己手中的金手镯,恨不得将他高举上空中,昭告天下,而他变成了一只狐狸,两只眼睛贼溜溜的转着,仿佛在寻找下手目标。

记忆的错乱,巨大的反差,让李云善一步步陷入了疯狂,他的形体似乎也在发生变化,他似乎也在变成什么动物。不,如此扭曲的形体,已经算得上怪物了,他在努力抵抗这种疯狂,但这种疯狂就来自自己,又不能像断臂一般,断去这种疯狂。粘稠的液体慢慢变幻,他似乎也在液化,意识也逐渐腐蚀。最后一丝黑暗漫上眼睛时,一切又如玻璃般碎裂,阳光透着窗子洒在李云善身上,让他感到温暖。“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这是突发病呢,吓死我了。”韩折遥收回刚刚拍他的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拍醒的。思想慢慢从混沌中清醒,李云善意识到什么,抓着韩折遥的衣领,在不认识人眼中看来就好像“农夫与蛇”。韩折遥丝毫没有他自言的害怕,笑容洋溢在脸上,似乎在宣告着什么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一样。“不要生气,年轻人不要这么急,”他将李云善的双手从自己衣服上摆下“你确实能看到。”他的笑容愈加灿烂,而李云善似乎从中读出一些什么不好的事。他连忙转头,他左前方的那位西装仍旧紧盯着那位美女的后背,而那位持着金镯子的人正准备下车,一切照旧,刚才的惊悚似乎从来没有发生。“什么意思,你讲清楚一点。”他渐渐平静下来,而疑问就是那压平内心的巨石。“好,我会慢点讲的”韩折遥似乎早已猜到他会说什么,整了整衣领“还记得之前跟你说的传染病吗,那个实际上是一个项研究的副产物。”韩折遥说话声音很小,以至于他得凑近了听。“副产物?”李云善有些诧异,不过他并没有忘记周围的情况,合理地控制了音量。

“不,准确来说,整个研究都是围绕着它展开的。它能够凭借人与人的交流、相遇等等来蔓延,而且似乎有控制别人的能力”韩折遥的眼睛转了转“对,就是那个传染病。”“所以跟我看到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我差点被控制了,然后你救了我。”“不不不,一群人中往往有那么几个特殊人。而你刚好能看到它的蔓延,所以它也袭击了你。”如果这么说,你也是跟我一样的特殊人,特殊人这么不特殊了,人人都行?看着韩折遥认真的样子,而他却吐槽起来。“幸存者偏差罢了,刚好我们两个都是。而且要小心,你看到了它,它也就记住了你。它会来找你的”韩折遥的表情愈发夸张,似乎要将李云善整只吞下“或者说,它会让你来找它。”这么神奇?而李云善倒没有那么害怕,从被害的惊慌中缓过来,他的内心也就只有怒火,甚至还能在吐个槽。

“我们将其称之为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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