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
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梦里绝地逃亡生死徘徊。
骤然醒来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却见窗外晨曦初露，心里才蓦地长松口气。
原来是梦一场，可为何会那么痛？
是害怕隐约的龙吟威压，是畏惧乘风的强者，还是担心那生死不知的少年？
夜幕繁星，灯火通明，落在民众的眼里化作晶莹的泪。
他们哭喊着跑到江岸边，极目看向碧波荡漾的江水，却见江水滔滔东流，哪里会有少年身影。
“阿叶死了，他终究因为救我们而死。”
“这孩子好傻，明知打不过还要上，我们在他心里，真有那么重要吗？”
“我们素未谋面啊，你又何必舍命相救，真的值得吗？”
“唉，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我以前不懂这句话，总觉得是矫情至死，可现在懂了却已看不到那个人。”
女顾问跪在江边，哭得稀里哗啦，哽咽道：“我现在才明白，以前见面奚落取笑他，原来是想他多看我一眼，可他眼里却从未有过我。”
男经理长叹道：“我和你一样。以前总自诩精英，素来目中无人，但这次输给他，我觉得挺庆幸的，至少我的御姐女神没看错人。”
“呜呜！原来有些人走了，我们才知道他很重要。如果他能活着回来，我愿意向他真诚道歉。”
“可惜没如果。他高空坠江，已经死了吧。”
有人因为救你而死，那你会怎样做？
是因此感激涕零吗？还是责怪他自作多情瞎掺和？
有人无声垂泪，有人痛哭嘶喊，可也有人强忍泪水，奋不顾身地跳江寻人。
“你别傻了！”
雷惊山使出星碎技，伸手竭力挡住慕容雪，劝道：“他是神魂坠江，就算你跳下去也找不到！”
慕容雪素来冷静，此时大失分寸，双眸通红泛泪，紧咬银牙道：“没找过怎么知道？你让开，我要下去！”
雷惊山摇头道：“你冷静点！魏忠还在上空盯着，你下去会成为靶子的，我不想再多死一个朋友。”
慕容雪顿了会，明眸含泪低垂，抿着唇轻声道：“让我去吧。如果不试一下，我会内疚至死。既然都是死，为何不一起呢？”
少女声音清冷柔弱，却坚定异常。
雷惊山愣了下，缓缓松开手，自嘲道：“他们经常说我傻愣子，我从小也很少朋友。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我其实很开心，你们把我当朋友。”
“那要去，便一起去。哼！这次谁敢惹我，我就叫老爸来灭了谁！”
两人谈妥，并肩往江岸走，不料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个，本来瞧你们煽情，其实我不想打扰的。但还是有句话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并没有死呢？”
嗯？这人上千米高空跳江，怎么可能还活着？
慕容雪停步回头，看向身穿花衬衫的外域修行者，颤抖道：“你说什么？”
花衬衫道：“他是神魂进星牢，现在星牢已破，神魂会回归肉身，就跟这些民众一样。你们找到他的肉身，就能知道他是死是活。”
雷惊山恍然道：“对哦，我们怎么没想到，这样就不用跳江了。”
“冲动容易失去理智。”花衬衫指了指江面，低声道，“我还有一个猜测，你们瞧魏忠还在江上，并没有对民众出手，他在寻找什么呢？”
慕容雪恢复理智，想了想惊喜道：“魏忠实力比我们强大，所以能感知到洛叶的神魂，现在正在寻找他？”
花衬衫道：“所以你们不妨多等一会，如果魏忠找不到，你们再去找那人的肉身，这样总比上门送死好吧。”
雷惊山使劲拍着花衬衫肩膀，大笑道：“谢谢你！等救回洛叶，有机会一起来玩，我带你去打架！”
慕容雪抬眸看向远方，盯着在江面徘徊的魏忠，反向祈祷着这名强大敌人能把洛叶找出来。
只要能找到，就有机会活着，不是吗？
只要还活着，便还有机会赢，不是吗？
花衬衫哎哟叫疼，轻揉被雷惊山捶得淤青的肩膀，听到塌鼻子在旁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们？我们是外域修行者，本不该参与这事。”
花衬衫傲然道：“斩妖除魔，惩奸除恶本是我辈修行者本分。他们奋不顾身救民众，我素有侠义之心，自然愿意搭把手帮他们。”
“说人话，谢谢。”塌鼻子嘴角一扯，嫌弃道。
“唉，我这人最怕见到漂亮小姐姐嘤嘤哭，所以忍不住想帮一把，说不准能有个好感，万一有机会上手呢？你懂的。”
“哦，原来是小姐姐太漂亮。那你不怕她心上人还活着？那小子能驾驭白虎，使用异族星碎技，恐怕不是寻常人。”
“怕啥？就像那装聋小子没死，我也要扮凡人和他决斗！到时候抱得两个美人归，携手同去南陨墟找仙陨地，难道这不爽吗？”
“爽？那祝你好运。”
两人边聊边看向江岸，目光越过或哭或伤的民众，看到同行修行者也在讨论，魏忠还在江面搜索，而魏忠身后江面尽头处，似乎有楼船的依稀轮廓。
楼船没有亮灯，如同巨兽静立江面。
紫袍人遥立船头，笑道：“战局已定。魏忠私自吞噬神魂，而不是由我来传授，但并不影响试验成功和后续开发。”
域主饮尽最后一口茶，点头道：“他既然还有用，便暂时留条狗命吧。但他竟然还不走，难道是想贪心多吃点神魂？”
紫袍人遥遥看了眼道：“魏忠想找那小子神魂，但我没有感知到他的神魂，想来已经魂飞魄散了。”
“没得救？那算了。那小子倒是不错，就是差点坏了孤的好事。”
紫袍人道：“如果能找到肉身，倒是能很快知道生死，可惜我们不知道他藏在哪，但这其实无伤大雅，不影响我们庆祝合作。”
“不错，合作才能共赢。”
与此同时，城中村的出租屋内，一盏昏黄的微弱灯光亮起。
借着黯淡灯光，花离挣扎坐起，顾不得红裙破碎，顾不得梨花带泪，踉跄着爬到床头，看向满身鲜血淋漓的少年肉身，颤巍巍伸出纤细手指凑到鼻前。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生机。
花离吓得倒退，砰地撞在墙上，瞬间慌得泪落如雨，害怕得红唇不受控制地抖动。
过了良久，她擦干泪水，小心翼翼爬过去，轻轻趴在少年身边，红唇凑近耳边，用治愈温柔的声线，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一遍，一遍，又一遍，呼唤你的名字千万遍。
直到，那名失去生机的少年，右手食指指尖再次动了。
微微，颤抖一下。